他走到她身边坐下, 目光细细地端详着她。 她的长发柔顺地披泻在肩上,精巧的五官脂粉未施,一件宽大的白色家居服套住她纤巧的身躯,看来完全不像平常那位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反而像个细致的、脆弱的瓷器,一碰即碎。
“你还好吗?”他柔声道:“你打算躲在这儿多久?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不是躲。我只是想让耳根子清静些。”她摇摇头“倒是你,这些天忙坏了吧?希望这件事没给日东集团带来太大的麻烦。”
“这个时候,你还在为别人担心?”看着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他心中交杂着心疼和怒气。“你没有想过你白已?”
“我只是无名小卒,那些人很快就会失去兴趣。相反的,任小姐的困扰会比我来得大,不是吗?”
“任宛灵有日东集团帮她挡着,这根本不是问题,再说那篇报导对你的伤害远远大过于她。这桩丑闻很可能毁了你。毁了‘协奏曲’,你知道吗?”
“我绝不会让‘协奏曲’垮掉。”
“你不该拿它做赌注。若曦。”
她瑟缩了一下,咬紧嘴唇。是的,她知道.但她又能怎么办?
她以为自己不会哭泣,然而泪水却顺着眼角滚落颊边,似乎这些天来的压力、克制和委屈全在一刹那间释放了,终于能痛快的宣泄。
殷馗低呤了—声,伸出双臂来拥住她,感觉她的泪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想到她的眼泪是为了简嘉甫而流,他感到心里划过一阵嫉妒的情绪。
该死的王八蛋!他在心里喃喃咒骂。为了追求富可敌国的名门千金,他不但连论及婚嫁的女朋友都可以抛弃,还丢下她独自承受这一切蜚短流长,简直是个天杀的混球。
“如果那个家伙会让你为他掉眼泪,那他根本不值得你爱。”
他粗声说道,随后而出的是一连串不甚文雅的粗话,那篇精彩的诅咒令她止住泪水,唇角往上扬起一丝微笑她居然还能笑,真叫她自己惊异。
“我和嘉甫……结束了。”她轻声道。
他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别以为我会说很遗憾。”他静静地道:“我不会。”
她仰起脸注视着他幽暗的眸子。这就是殷馗!他不会说些好活来哄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很好;他只是提供了他的臂弯,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给予她支持和依靠。
“我不是为了他”她咬住唇,微蹙着双眉“我只是想……—直以来,我似乎总是被放弃的一方,先是我的父亲,现在又是嘉甫……我很担心接下来,甚至连‘协妻曲’也无法保有”
他了解,他搂紧她。他知道那份无所依估的孤寂感。他们是同类的人,生来就没有受到任何庇佑,得靠自己的力量才能生存下去,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一点。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他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处。低声问道
“我不知道。”
她疲倦地摇头“人都是喜欢看八卦的,或许过—阵子大家就会逐渐淡忘这件事……”
“但是你呢?不管经过多久,仍会有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认为你是个被未婚夫抛弃的可怜女人。你真的能将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吗?”他毫不留情地点出她最惧怕的事。
见她无助的表情,他不由得放柔了声音。“你不必—个人把什么事情都扛下来,若曦。你还有我,嗯?”
她感到神经束梢—紧。不太确定他的言下之意,或她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你有什么好建议吗?”她低问道
“有。”他半晌后才道,微眯起眼睛”我们结婚。”
有—会儿,她只是茫然地注视着他,仿佛不懂他的意思。待了解他说的话之后时,她的眼睛修地睁大。
“你不是说真的。”她低喃
“我是说真的!”
他握紧她的手,低沉的噪音铿锵有力。“—旦对外宣布我们正在交往,所有人就会知道你并不是被男友抛弃,而是你接受了我的追求。这不但可以扭转目前的情势,还有利于‘协奏曲’将来的发展,不是吗?”
她的指甲掐入掌心,但她几乎毫无所觉。是的,她毫不怀疑这个事实!以殷馗的身价和条件,一旦他对外放出消息,那这桩“丑闻”根本不再是问题。他的确有能耐运用媒体来扭转乾坤,将阻力化为助力。
“你要我和你合演一出戏给所有人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
“不,不是戏。”他仍然在微笑,慵懒的眼珠半掩在睫毛后。“你可能不知道这些年来我的名声有多糟,我总得让那些人知道,我真正想要的女人绝非庸姿俗粉,而是气质出众的知性美人。”
她先是蹙起眉,不甚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此刻紊乱的思绪令她无法探究他真正的含意。他说的应该是对外放出他们将要结婚的假消息,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他们再找个理由和平分手,到时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他们是否真的结了婚。
“你是个好人,殷馗。”她半严肃、半认真地道。
“我不是。”
他吻吻她的唇畔。“只有这个方法,我才能名正言顺的得到你。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太快了,别急,等你考虑好再告诉我答案,嗯?”
她偎着他的肩窝,觉得这些天来紧绷的情绪舒缓了下来不知怎的,在他身边,她总觉得好安心,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帮她顶着,再大的困境都可以渡过。
“殷馗?”她柔声轻唤、
“什么?”
”找个时间,我想去见见你的干爹,好吗?”
殷馗有好半晌没说话。
她仰起脸看他,好奇着他为什么突然沉默了下来。
“怎么想到要见他?”他问。
“你说过要带我去见他,不是吗?”她没说出她想见任川铭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她想认识这个扶养殷馗长大、对他如此重要的贵人,或许那能令她更贴近殷馗的真实面。
“姑娘都这么吩咐了,小生岂敢不从?”他逗她
她绽开微笑,颊边的酒窝柔和而醉人。他先是注视了她半响,然后俯下头,嘴唇轻轻地刷过她的。
那是一个很温柔,充满爱怜和甜蜜的吻。她不自觉地闭上眼睛,手指抓紧他的衣袖,感觉他的呼吸加重,胸膛沉重地起伏。
殷馗从喉咙发出低吼,而后就将她拦腰抱起。
她抬起手圈住他的脖子,感觉被环在一个安全的茧中。他的怀抱很舒服、很温暖,很安全也很安适,她轻轻叹息,从未感觉如此安祥和满足。
当她的背触及柔软的垫褥时,她的手仍然环住他的颈项
“别走,殷馗。”她低浯。“留下来陪我,好吗?”
他先是停了一下,然后拉下她环住他脖子的手。
她几乎要因他的拒绝而落泪,然而他只是掀开她的被单滑至她身边躺下,再次将她拥入怀里。
她更深地沉入他的怀抱里,感觉他身躯结实的重量、他热辣辣的嘴唇在她的颈间吸吮,而后漫游至她的锁骨而至胸前,大手轻柔地抚摸她的背。当她的指尖陷入他的肩胛时,他深吸了口气,拍起头来注视着她。“怎么了?”察觉他停下动作,她的眼睛带着三分迷惘,七分困扰地凝望着他。
她的眼神迷蒙,芳美的唇微微启开,天知道他得花费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自己再度吻她的冲动。
“我要你,别怀疑这一点。”他粗哑地说,大手紧抱她的身躯让她去感觉自己被唤起的欲望。 “但不是现在,不是在你这么脆弱无助的时候。我要你是清醒且心甘情愿地躺在我怀里,而不是短暂的寻求安慰,我不希望见到你再次逃走。”
她粉脸一红,知道他指的是他们在关岛的最后一夜。他心真坏,到现在还不时用那件事来提醒她。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什么都别去想。”他吻吻她的额头,在她耳际喃喃低语。“睡吧,宝贝。”
她慢慢放松了下来,双手仍然环抱着他强壮的身躯,安心地沉入深探的睡眠之中。殷馗的手懒懒地抚摸着她的背脊,笑容在泛开的一秒后凝结,而后慢慢消失,浓黑的眉也逐渐蹙起。
他就这么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天花板,始终未曾合眼。
任家客厅里,殷馗坐在任川铭对面,—旁的任宛灵则是愕然地张大了口。
“你说什么?你要娶夏若曦?!”任宛灵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道:“你发什么神经?我不答应,绝不答应!”
“我不认为这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宛灵。”殷馗的反应十分冷淡。
“你为什么要娶她?这根本没有道理。”任宛灵挥舞着双手,忿忿不懑地嚷着,“发生了这种事,你应该和她划清界线寸是。毕竟以你的身份地位,根本不该和这种私生活不检点的花蝴蝶牵扯在一起。”
“那全拜你之赐,不是吗?”殷馗目光犀利地盯了她一眼,丝毫不为所动。 “那蠢新闻是你向媒体发布的吧?你事先联络了狗仔队要他们跟拍,然后设计整个事件,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