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他人在何处?」湛云问著。
「桃花林。距离石头镇西南方约莫两百里路,有一大片遍植红白桃树的林子,神医赛华佗就住在那里。」
「本宫立刻派人前往,他若识趣随同前来最好,否则,就算五花大绑抓也不惜抓他来!」十七说完起身要走。
「公主请留步!如今,我的一条小命全捏在神医手里,就算爬也得亲自爬去求医。」
「可是你身上的毒……」她舍下得见他拖著中毒的孱弱身子还要饱受长途跋涉之苦。
「我已封住穴道阻止毒液蔓延,自问挺到桃花林不成问题,你不必为我担心。」他出言安慰十七之後,回头问小四:「小四!你可愿意带我前往桃花林?」
「小叫化子义不容辞。」
「我也要去。」十七以坚定口吻表示。
「小四!请你回避一下,我跟公主说完话,咱们立刻动身。」
「你们有话慢慢说,小叫化于蹲到门外等您。」小四抱拳一揖举步跨出房门。
「我要亲自将你交给神医赛华佗,我才放心。」
「十七!我们必须分头进行,免得夜长梦多。」
「不!你为了救我身受箭毒,我怎能丢下你不管?」
「你必须兼程赶回京将证据上呈万岁爷……」
「等你痊愈後再一起返京也不迟。」
「证据藏在你身上一日,我就提心吊胆一日。它是唯一可以扳倒刘瑾的法宝,虽说刘瑾勾结的党羽盘根错节,但,树倒猢照散,就算万岁爷在金峦殿上下旨处死刘瑾,相信跟他同一个鼻孔出气的文武百官也没人敢强出头为刘瑾说项。」他顿了顿又说:「十七!虽说我无法亲自护送你,但,大批官兵集结在客栈外头准备护送你回宫,我也就放心了,你赶紧起程上路吧!」
「你……你满心满脑全装著公事!公事!公事!」她气得直跺脚。
「十七……」他顿时语塞。
原以为此行他是毫无选择余地的衔旨承了件苦差事,没想到意外点燃他跟她契合绵密的情意。只是……宫廷尊卑分明,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他仅仅是一名侍卫,既无显赫的家世亦无彪炳的战功,这悬殊的身份今他望之却步,始终不敢将心中泛滥成灾的情意倾吐出来。
「湛云!我知道我陪在你身边,下但不能为你分忧解劳,往往还成为你的包袱,但……只要想起回到宫里头,我们再也无法这般亲近,我……我宁可随你浪迹天涯永不回宫。」分别在即,她再也顾不得矜持,把藏在心里的话全掏了出来。
「快别说傻话……」
「不!让我说完,不趁现在说清楚我怕回宫以後更没机会说。湛云!你是聪明人,不难捉摸我对你的情意,只是……只是我下知道你是否跟我迷恋你一般迷恋我……」她粉颊刷红,腼著一双晶莹的星眸羞答答偷瞄他。
「十七!我多么希望你只是寻常人家的闺女,而下是公主。如此一来,或许比
较容易将我内心对你的情意说出来。」他拐弯抹角回答,一双黑邃的瞳眸漾著心折的光彩勾视她。
「我的身份令你困扰?」她的声音逸著无奈。
「唉!谁不想跟自己心爱的人比翼双飞?然而,你是公主,我是侍卫,万岁爷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这门婚事,我俩……我俩的情意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苦恋。」
「不!只要我们的心彼此相属,谁也无法拆散我们。别忘了!父皇一向疼爱我,也很赏识你。」
「这……」万岁爷赏识近身侍卫跟纳为东床快婿是两回事,他不敢心存侥幸,只是拿一对狐疑的眼逡巡她美丽的脸庞。
「我决定听你的话先行回宫,再找适当的时机采探父皇的口风。」
「很好。」听到她愿意回宫,他脸上绷紧的线条这才柔和下来?
「我会在父皇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你好好在桃花林疗毒,痊愈後记得速速返京,不要让我为你牵肠挂肚。」
「好!」
「那……我先走一步。」她突感哽咽。
「我送你。」他欲掀被下床。
「下!你好好躺下,不劳相送。」她按住他的宽肩。
「十七!」
「保重!」十七掀起濡湿的睫翼,黑白分明的美眸浮上一层水雾,她忙转身掩面跑开。
第九章
桃花灼灼映茅庐。
次日,晌午时分,湛云一行人终於抵达神医赛华佗的隐地——桃花林。手按剑柄的士兵分列茅庐两侧。
如临大敌的阵仗全因敏公主不放心中毒的湛云只有小四护送,正当她的辇轿欲起轿回宫时,忽然命令轿夫停轿,她撩起轿窗珠帘,探出粉脸亲口拨派二十名精兵留下来护送湛云一程。一向低调行事的湛云感受到她浓浓的关爱也不便推辞,於是就这样浩浩荡荡一路前来。
话说丐帮组织严密,传递讯息的管道宛若一张蛛网,湛云执青蛇令牌求医一事,
早已有人先行一步通知神医,原本要上山采药草的神医不惜延後行程,静候湛云到来。
此时,坐在藤桌旁喝茶的神医,竖耳听见门外马声嘶鸣蹄印杂畓,立刻搁下手上的茶杯,大步穿过院子「咿呀」一声敞开柴扉,命小四赶紧将湛云扶进屋内躺下。
神医救人要紧,当下把世俗的寒喧客套话全都免了,伸腿勾来一张圆矮凳坐下,两只精明的老眼一面观察湛云的气色跟吐纳,一面为他诊触脉象。
「老夫观湛大人面色滞而沉,脉象却滑而浮,身上所中的毒乃是中原罕见的五毒液,号称『小鬼难缠』。」神医沉吟片刻,回道。
「五毒液?」见多识广的湛云第一次听到这种毒名。
「五毒液盛行於苗疆,当地瘴疠丛生,适合毒物滋长。」神医顿了顿接著说:「所谓五毒液系收集娱蚣、蛤蚧、蟾蜍、蝎子、蜘蛛等五种毒虫吐出的毒液混合淬炼,如果是单种毒,不消一、二日即可治愈,这种混合毒就比较棘手了。」
「神医不愧是神医,对於毒的来龙去脉了若指掌。」湛云由衷佩服。
「好说!好说!解你身上的五毒液虽说难不倒老夫,不过,恐怕……」神医清癯的脸孔掠过一丝难色,语带保留地止口。
「恐怕如何?神医但说无妨。」
「湛大人身中毒箭,忙点住穴道抑止毒液蔓延,再延医治疗是很合理的应变处理。不过,五毒液既然号称『小鬼难缠』,当然有它难缠的一面。」
「愿闻其详。」
「你封点穴道固然阻止它循气血渗入五腑六脏,然而却因此耗损大半内力,这两天你除了四肢酸软使不上力之外,并末感到特别不适,对么?」
「的确如此。除了力不从心走路需人搀扶之外,我倒是能吃能喝能睡。」
「中五毒液的人只要功夫底子雄厚,撑个十天半月绝不是问题,很多人往往因此掉以轻心,以为过几天运气逼毒就没事了。殊不知五毒液的毒素正蚕食鲸吞你的内力,等你提气运功欲将毒液逼出体外时,被封住的穴道应声冲破,到时候中毒的人气血逆转,血脉爆裂七孔流血,一命呜呼。」
「嗄?」湛云听了不禁捏一把冷汗,庆幸自己并没有强行运功逼出体内的毒素。
「湛大人!丑话说在前头,你毒愈後将只剩下五成功力。」
「一半功力?」听神医这么说,湛云的心像秋天挂在枝头抖颤颤的黄叶。他乃御前行走第一侍卫,如今丧失一半武功,以後如何保卫圣驾?
「不错!就算你痊愈後拼命苦练,顶多也只能恢复至八成。」
「五毒液果真小鬼难缠。」
「老夫已将後果全盘告知,至於解毒的疗程快者七天、慢者半月,这期间希望湛大人宽心调养。」神医起身走过去拉开一只掉了朱漆的五斗柜,从中取出一袋用白布包裹的银针,再顺手取来一盏煤油灯回到湛云躺卧的前坐下来,将油灯搁置榻缘,擦亮火摺子点燃油芯。面对湛云说道:「老夫准备为你针灸疗毒,每拍开你一个穴道迅即插上一枚银针,这银针喂了我的独门秘方,可以吸取你体内的毒液,就像这样……」
神医打开白布捻支银针凑在火焰前烧红,再弹指打开湛云的涌泉穴插上银针,静待片刻取出银针送至湛云眼前,只见白灿灿的银针居然整支变成铅灰色。
「在下今天算是开了眼界。」湛云叹喟之余,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老夫隐退之後,除了医治丐帮弟子各种疑难杂症之外,几乎不再为外人解毒,今天要不是看在青蛇令牌份上,老夫势必将你摒弃门外。」神医一边说一边继续在他的志麻穴插上银针。
「承蒙神医不弃,也是在下命不该绝。在下明白青蛇令牌只可使用一次,现在,就将令牌交由神医归还总舵。」湛云从衣里摸出青蛇令牌递给神医。
「青蛇令牌是我丐帮最神圣的信物,手执令牌者皆是有恩於我丐帮的恩人,过两天等你解毒大半精神好转时,还请湛大人说说你是如何获得这面令牌。」神医必恭必敬收下令牌。
「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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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云被选人宫当侍卫之前曾在江湖行走年余,素闻「天下第一帮」——丐帮,
卧虎藏龙,并非个个出身赤贫碍於生计被迫流落街头乞食。其实,有不少愤世嫉俗的能人异士不顾世俗眼光投效丐帮,这几天相处下来方知传闻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