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意湖顺手抓起床头柜上写著生活公约的簿子,颤抖著交给赶蜘蛛英雄,「用这个。」
左廷蔚装模作样的在空中挥了几下,在床上用力打了几下,好似要将那本生活公约打烂般的用力。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跑掉了。」他故意将嗓音压得好低好低,在她耳边发出如呢喃的声音。
「谢……谢。」从脚底升起的一股燥热让她坐立难安。
蜘蛛跑了,她得赶快将他推开,不应该跟他靠得这么近,不能让那彷佛能蚀人骨髓的大掌继续留在她背上,让他的呼吸继续在她耳畔留连不去……她想起中午的吻。
他为什么会突然与她这么亲近呢?
「我……我要去写报告了。」想问的问题没出口,她慌慌张张的逃离他的怀抱,快速在书桌前坐定。
握住滑鼠,发现萤幕仍停留在搜寻引擎,上头满满都是左廷蔚的资料,她连忙将滑鼠栘到右上角的「X」,想关闭浏览器,但已来不及。
左廷蔚如影随形地站在她身後,「你在查我?」不错,她对他有兴趣了。
「才……才没有!」用力按下左键,进入WORD画面,「因为同学说你很有名,我不相信,所以才上网看看的。」
「那你查到了什么?」
「我还没看。」其实她几乎全部看完了。
左廷蔚倾身,两手往前各放在滑鼠与键盘上。傅意湖就这样被局限在他两手围起来的空间里。
她照例又是一阵脸红心跳,不知所措。
她觉得她比以前更加的意识到他的存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他身上。她不喜欢这种心思完全被拉著走的感觉,一点也不喜欢!
未察觉她心思的左廷蔚先开启新的浏览器,接著在键盘上运指如飞,在网址处KEY入长长一串英文字。
「这是一个喜好我的摄影作品的网友帮我做的网站,」他的声音、他的呼吸在她头顶上的空间震动,「他的资料较为完整,你可以从这里开始了解。」
「我知道你很有名了,其他我并不想知道。」她口是心非的说。
「喔?」不相信。
「我了解你干嘛?」她飞快的扫了网址一眼,将网页关掉。「我只奇怪你干嘛坚持一定要住进来这里?你这么有名,难道不怕孤男寡女同住一个屋檐下惹人非议吗?」
「不怕。」他又不是偶像明星,要怎么生活怎么过,毋需他人论定。
说得这么肯定?「学校知道的话,一定会将你革职的。」
谁告诉过她,他眷恋教职了?「无所谓。」
这么真洒脱啊?「跟个女生住在一起,不觉得不方便吗?」
「不会。」
「可是我会!」他要不要把手移开啊?害她都无法定下心来说话,老觉得心跳声比她的说话声音还大。「你这么有名,财产应该不少,怎么不去买一栋新房子,住得舒适点,又不会有人管东管西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
「喂!干嘛不讲话?」她显得十分焦躁,声音不觉大了起来。
瞪著仍停放在键盘上的两只长手,她意外发现他的手指看上去修长有力,非常的漂亮,毛衣包裹不住手臂线条起伏的强壮肌肉。
她有种想摸摸他手指的冲动。
一眨眼的时间,她瞧见她的手抬起,并朝键盘方向移动。她疯了!傅意湖将差点随着心念而动的手放到唇边,以牙齿扣住。
「要听实话?」
还有分实话谎话的喔?「当然!」
「你爸在上飞机前曾委托我照顾你。」
她愣住,困惑的仰头看著他。
「过一阵子,你丧父的悲伤平静之後,我就会离开。」
所以他现在住在这里,只是暂时的?他有可能一个月、两个月後,说不定更短时间内,就会走了?持续紧绷的情绪一转为莫名的怒气。
「我十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会自己照顾自己,用不著你费神。」
「但你连瓦斯炉都不会用。」甚至连天然气开法都不懂。「连碗都不会洗。」要不是他好心出手帮忙,家里的碗盘已经全部被摔碎。
「外头就有便当、矿泉水可买,不用开瓦斯,也用不著洗碗。」她好气,不晓得为什么,就是好生气。
「也不会用洗衣机。」她昨天还造成阳台大淹水,整个人差点淹没在洗衣粉泡沫里,差点害他笑破肚皮。
「我可以送洗!」
「半夜在主卧室偷哭,害我差点以为闹鬼了。」
他听到了?!愤怒的潮红染上难为情。
掌心覆上她的额,轻推她的头靠在他精实的小腹上「承认不行并不丢脸,」顿了顿,「需要陪伴也不丢脸。」
「我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她倔强的说。
「好,那我顺你的意,明天就搬走。」
也就是说,他的确可以随时丢下她,随时撒手不管?
他强硬的闯入她的生活,弄乱了她一颗心,搅乱她的平静,本人却是抱著何时离开都无所谓的心态?
够了,她受够了,她不要她的心思老是随著他的一举一动起舞,她不要再受到他任何言语所左右,她再也不要过得一点也不像自己了!
「走啊!」她起身,用力推了愕愣的他一把。「你走啊!我根本就不需要你,我一开始也没有求你来!我爸已经死了,你可以将他的临终托付当放屁!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们生活在一起,何必执著一个死去的人的遗言,更何况他跟你又没有任何关系!我跟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以不用管我,不管我怎样都跟你没关系!」她持续用力将他推出房间,「快走!快走啊!」
「意湖。」他拉住哭得乱七八糟,嘴巴噼哩啪啦说了一串,却没几个字说得清楚的傅意湖。「你冷静点!」
「我不要!」她狠狠的抹掉脸上的泪。她不是这么爱哭的,可是这臭男人却害她哭成了小花脸。「我讨厌你,我好讨厌你!」
他莞尔凝视著拚命抹泪的傅意湖。「讨厌一个人怎么会哭?」
她跳脚,「那是因为我气到不行……」
他低头封住了她所有的倔强。
第五章
那所有被绷紧、禁锢在胸腔内,所有她难以解释、不知如何解释的感情,因他的亲吻而爆发开来。
他轻轻吮著她柔嫩的唇瓣,她则用力抓住他的衣袖:他的舌尖勾勒她饱满的菱形小嘴,她的手则滑上了他的肩;当他的舌入侵了她唇齿之间,诱引她的与之共舞,她的手在他颈後交缠,贴近了他,并将全身重量都交付给他。
她无法思考,她的脑袋是一片空白,她只想著要亲近他,想著与他有更多更多的接触。
像是吻了一个世纪般,他们终於分开。
左廷蔚轻抚著她热得发烫的脸蛋,以近似呢喃的声音轻问道:「你有多讨厌我?」
她缓缓张开迷蒙的双眼,以不确定的眼神望著他。
她刚刚经历了什么?胸口仍激烈的鼓动显示她尚未从适才的激情中脱离。她蓦地惊喘,倏地明白她对他一直存在著的推拒是因为什么。
她、喜、欢、他!
微弱的门铃声在外头响动。
「我去看谁来了。」他松手将她放开,冷空气立刻取而代之,但丝毫冷却不了热烈的心。
打开门,门口站立一位约四十出头的中年妇女,简洁短发,五官秀气,看上去十分舒服。
她在见到左廷蔚的时候明显的一愣,抬头再次确定了住址。
「请问傅意湖是住在这吗?」
「是,你哪位?」左廷蔚冷淡的问。
「我比较想知道你是哪位。」中年妇女狐疑的打量著他,「这里应该只有她一个人住。」
「大名?」不说他赶人了。
这家伙真不懂礼貌,好歹也加个「请问」两字吧?「我是傅茗君,她的……」
「姑……姑?」傅意湖惊讶的声音自身後传来。
「意湖!」傅茗君快步进屋,「我是姑姑。」
将近十年下见,小女孩已长成娉婷少女了。傅茗君胸口涌著难以言喻的激动情绪。
傅意湖并没热络的上前,她伫立原地,望著博茗君的眼神有著浓浓的排拒,「什么事?」
「我听说哥哥过世的事了。」傅茗君眼角闪著泪光,「我担心你一个人不好过,所以我过来看你。」
「我很好。」傅意湖栘步靠向左廷蔚,「你不用担心。」
侄女明显的疏离,傅茗君明白原因何在。
「连你也不原谅我吗?」她沉痛的问。
傅意湖咬著唇,不回答。
「我是你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傅意湖的身子轻微一震。「十年前就不是了,是你自己先不要亲人的。」
左廷蔚将大门关上,「你们要去里面谈吗?」
「不用!」博意湖想也不想就拒绝。「我跟你无话可说。」
「意湖……」博茗君惆怅的喊。
「她有我照顾,你不用担心。」左廷蔚说。
「你是……」
「我妈是她爸爸再婚的对象。」
她听说过这事。「但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同住一个屋檐下很容易惹闲话的。」
「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