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可以跟他在一起吗?难以言喻的喜悦在胸腔蔓延开来。
该死的,他干嘛要说这种违背心意的话,他一点也不想看到她跟那个男孩子在一块!
他只长她八岁,他不是她叔叔,不需要以长者的口气讲那些无聊的大道理!
他站起身来,帮她撕开调味包,随便搅拌几下锅里的物体,关掉了火。
「但为了你好,我认为你该跟你姑姑走。」放下手中筷子,转身离开厨房。
左廷蔚,你这个心胸狭窄的男人!他在心里狠狠咒骂自己一顿,带著小桔子进房间。
为了你好,我认为你该跟你姑姑走。他说过的话在耳际回响,瑰丽的双颊迅速降温,一转为苍白。
刹那问,这些日子的冷眼相待全都有了答案。
第六章
晨光映入房里,整夜辗转难眠的傅意湖从被子里抬起头。
不想还好,越想越生气。他怎么可以在挑动了她的情之後,再告诉她,他希望她跟著姑姑走?
她不喜欢被他赶走的感觉,感情没得到回应就算了,还被赶出去,这教她如何自处?如果由她来赶他,说不定她心情会好一点,会平衡一点,不会那么的难过……这次她绝对不要再当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
胡乱擦掉模糊视线的泪,抓过闹钟一看,现在是清晨六点,再过一个半小时他应该就会醒来……他今天有没有课啊?傅意湖这才发现除了在网站上搜寻到的讯息,她对他还真的一无所知。
等等看好了,如果他七点半没醒来,她中午可以去广电系找他,不然晚上也可以……在心里盘算著、计画著,不知不觉的抱著闹钟睡著了……
突如其来的铃响将她惊醒,拿起闹钟定睛一看,竟然已经十点了。
完了,她早上有课啊,她可是勤勉好学的好学生啊,怎么又跷了第三次课了!慌忙冲下床,一个名字突然撞进她脑海里。
左廷蔚!
无暇顾及梳洗的她快步来到对面房门前,敲了两下,木门顺应著她的动作推了开来。
房间里头空无一人。
不在?去上课了吗?那她中午去广电系找他好了。
心里虽这样想,时间一到她反而没那个勇气,而跟汪雪蓁她们去吃中饭了。
晚上再谈吧!
然而那一晚,左廷蔚并没有回来。
她裹著棉被在气温只有十几度的客厅里等了他一晚上,仍旧等不到他。
他去哪里了?她鼓起勇气偷偷到广电系去打听,才知道他这学期的课程已经全部结束,现在的他是自由身了。
他放下她走了吗?博意湖愕然。即使到最後,仍是他自行离去,而不是她开口请他走?
她对他的感情是如此的不堪负荷,沉重到让他如此迫不及待,连一个讯息、一张纸条都不肯留就不告而别了吗?
好歹也该跟她说声再见啊!怎么可以不留只宇片语就这样偷偷溜走?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嘛!
傅意湖窝在客厅的一角,抱著同样被遗忘的小桔子,哭得肝肠寸断,无法自己。
「太过分了!臭男人!死男人!」傅意湖不停的在无辜的小桔子耳旁咒骂。
只要有饭吃就天下太平的小桔子大眼闪著恐慌,害怕不停斥责另一个主人的傅意湖会一个情绪激动,咬了就贴在她唇上的脆弱双耳。它不安的蠕动,傅意湖却是越抱越紧,让它几乎快不能呼吸。
微弱的电铃声响传入一人一兔耳中,小桔子立刻双耳竖起,傅意湖也同时浑身一震。
他回来了?
傅意湖连眼泪都忘了擦,抱著小桔子冲向玄关,用力拉开大门……
「你去……姑姑?」
傅茗君站在门口,见到泪痕斑斑的傅意湖时,明显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哭?发生什么事了?」博茗君连忙自提袋里拿出纸巾递给她。
「没事。」嘴上虽如此说,眼泪却是掉得越凶。
他抛下她,害她又是孤独一个人了,呜呜……
「是不是那个男的欺负你了?」傅茗君急急拿著纸巾帮她擦拭泪水。
是!她好想说是!他不告而别、他弃她而去,他害她哭得要死要活,却一个人在外头逍遥自在!他是欺负她!他是!
心里这么想,但她却是摇了摇头。「跟他没关系。」
「喔?」博茗君左右张望了一会儿。「那个男人不在吗?」
「不在。」
不在也好,这样她就可以跟侄女好好谈谈。有外人在,总是比较尴尬,更何况那个男人的存在感太过强烈,想假装视而不见都很难。
「有关於上一次我说希望你跟我们移民到阿根廷去一事……」
「我现在没心情谈这个。」傅意湖截断她的话。「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嗯……」不想轻易放弃的傅茗君瞧见傅意湖怀中一脸哀怨的小桔子,立刻以它起了话题,「好可爱的小兔子,什么时候养的?」
「前不久。」傅意湖低下头,用柔细的兔毛帮她擦掉眼泪。
「我记得你不喜欢小动物的啊,怎么会突发奇想养了兔子?」
「不是我养的。」想开口叫傅茗君回家,话到唇边戛然而止。
她一个人待在这屋子真的好孤独,脑子里总是会想到那个男人,思绪都跟著他打转。她需要一个人转移她的注意力,陪著她,让她不被寂寞吞噬。
傅意湖抱著兔子往客厅走去,傅茗君立刻跟了上去。
「那个男人养的?」傅茗君一脸惊奇。
「嗯。」
「一般男人都养狗比较多,第一次看到养兔子的。」
谁知道,那个人本来就怪怪的。「他养了也没照顾,一搬过来就丢给我了。」不想再想起他,怎么话题还是绕著那个人打转?
「不过你好像还满喜欢小兔子的。」
「因为它还满可爱的。」
小桔子会在固定的地方上厕所,便溺味道也不明显,满好照顾的:爱乾净的它身上总是飘著淡淡的草香味,小小的身子抱起来舒服又温暖,长得又可爱得要命,实在没什么地方好挑剔的,让她忍不住也跟著喜欢上这小东西。
「也许是他刻意买给你的。」
坐下沙发的动作瞬间停止。「刻意买给我的?」
「我只是这么猜啦!宠物的最大功用不就是陪伴吗?在孤独伤心的时候,有宠物默默陪著你,感觉会好过些。像我养了一只拉布拉多,虽然它很调皮捣蛋,常被它气得七窍生烟,可是当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它又好贴心,会舔我的脸,会故意耍宝让我开心,还会……」傅茗君滔滔不绝的聊著她的宠物经,博意湖的心思却飘走了。
小桔子是特地为她而买的吗?
她想起当她说她不会照顾宠物时,他立刻从置物箱里拿出饲养兔子的书来,现在想来,那是他早就准备好,要买给她学习的吧?
他花了许多心思,以最快的速度告诉她独立生活的重点,全都是为了这一天的离去?
他真的只是受她爸爸的托付来照顾她独立?傅意湖膝盖一软,跌坐沙发上。最後的一丝希望彻底破碎,身体里的某样东西跟著一起流失,整个人感觉好空洞。
「……有了宠物会让人心变得柔软呢!」傅茗君也跟著在她身旁坐下。「这是什么?」移动屁股,鲜红纸条大刺剠的将沙发分成两半。
傅茗君这才发现,这个家到处充斥著红纸条,沙发、茶几、电视柜……连身後的厨房、餐厅也贴了一堆,浴室门口也贴了一大张,上头写著一个男人的名字。
左廷蔚?是那个男人的名字吗?这名字好耳熟喔,好像在哪里听过……傅茗君费力思索著。
这些红纸条已经没有必要再贴著了。傅意湖放下小桔子,伸手将所有家具,包括冰箱里的红纸条全部撕掉,还有浴室门上那一张,全都变成了垃圾一堆。
望著她撕纸的举动,傅茗君突然问道:「那个男人是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呢?」
傅意湖将手上的垃圾狠狠丢入垃圾桶,甩上盖子,「爸爸在出国度蜜月之前,曾拜托他照顾我。因为我……什么也不会。」
「虽然是受哥哥之托,但他对你而言毕竟还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你心里对他有所防备,所以才会利用这些红纸划清界线吧?」傅茗君仿佛洞烛一切的双眼直视著她。
傅意湖咬唇不语。
摸摸怀里小桔子柔软的兔毛,傅茗君颇有感触的一笑,「他是个好人,信守承诺,又尽力照顾你,还养了小动物陪伴你,可这毕竟都是暂时的。」她走到傅意湖面前,「他是个摄影师对吧?」她终於想起来这个名字在哪听过了。「一个自由摄影师通常都不太喜欢有牵绊的。」
傅意湖心中一凛。
忽然出现、忽然失踪才是他的生活风格吧?毋需向任何人报备,背著相机,随时随地心里有了想法就离家出发,甚至在外头漂泊整年,都是他的生活方式。
他是因为她父亲的遗言托付,所以才被钉在这里,钉在她身边,但他终究不习惯,所以他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