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反梅了,不送我了?”她当然懂得察言观色,周遭的人哭天抢地的,看这画面,就晓得全部的人都后悔了。
“不,不,不,答应你的事怎能反悔。”言而无信,是他最痛恨的事,又怎会亲犯呢?
只是,若真要带丝丝回家,所有的行程就得必须从长计议,至少,眼前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将梅姑娘交代的货,平安地送抵兰州再说。
“我就知道你最好,你的脸一看就是好人,只要一回到天山,我就送你一顶跟我头上一样的小花帽还做把小刀给你,还有啊,叫爹爹准备全羊大餐,配上我们那儿的桌子。一定让你吃得开心。”她开心地拉起杜烈火的手,还一边哼着回族小曲,殊不知,一堆人全围拢过来,对于这件事,他们可没杜烈火那样好讲话。
每个人面色凝重,没人对她们回族的食物有兴趣,更没人会笨到为了吃顿饭,而跑到几千里外的地方去。
“二公子,兄弟们并不赞同你这么做。”羲公代表众人,一起向杜烈火提出异议。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大伙一起打拼、一起生活,从来没有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起溪勃,如今,却为了要送个女娃回家,而出现不愉快的摩擦。
两边人马悬殊,杜烈火该要如何平息众怒.可真是考验着他的智慧。
“我们到前头的亭子去,有些话,我想跟你们好好的谈谈。”说完,他回头对着丝丝,笑笑说道:“弟兄们有点小意见,我去跟他们沟通沟通,你在树下歇会,我去去就来。”
“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你告诉他们,我不会让你们平白无故送我回家的,我可以帮你们洗马、喂马,替你们搬货、卸货,还有,将来要换骆驼时,我也能替你们挑脚力最好,耐性最强的给你们,这些事我都能做的。”她晓得这件事一定会造成他的不便,任谁听到“天山”二字,脸上不纠得跟麻花卷一样才怪。
“你不用担心,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失信于你,他们多问些,不过是想多了解一下.该怎样规划路线罢了。”他总是给她最温暖、最放心的神情,直到她真的将心放宽,他才往亭子方向走去。
一踏进亭内,几个牢骚满腹的人,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特别是沉不气的范晔,抢得先机,拔得头筹说道:“二哥,你知道天山来回一趟路程多远吗?咱们可以当好人,但可不能当烂好人啊!”
“就是啊,这上千里的路,怎么算都划不来。”在商言商,就连范晖也觉得这行善积德,未免也做得太蚀本了吧!
“我说二当家的,这小姑娘来路不明,也不晓得是为了啥事而被那四个黑衣人追,至今部还未问清楚,您贸然答应,不嫌太冲动了吗?”武师何丙卯跟在范晖的话后,探前一步说道。
“二当家的,我—向都很少出意见的,但今天,我非得说话,将马儿换成骆驼,然后再远赴天山,这穷山恶水的,加上……丝路近来土匪猖獗,弟兄们的安危,你不得不慎重啊!”负责马匹的总驮头纪老大,第一次开口,在这件事上,他与弟兄自是同一阵线。
大致上,每个人都说得大同小异,唯独羲公,依旧沉默不语,杜烈火将目光投向他,恭谨问道:“羲公,你以为如何?”
“你都决定了,又何须问我们呢?”早就看穿杜烈火非帮丝丝的那颗心,羲公自是不愿多费唇舌。
这一切的一切,早在他算计之中。
在场的每个人,没有一个答应愿意送丝丝回天山去,基于种种因素考量,都认为这趟路怎么算都不划算,一点好处也没有。
“要是大家都发表完意见,那现在不妨听听我的。”他首先问向范晔。“我们马帮做事的宗旨,主要是什么?”
“诚信。”这金科玉律,他说什么也不敢忘。
接着,他再问向范晖,“在做人处事,及生意来往中,什么越多越好,什么又是越少越好。”
“积德行善越多越好,投机取巧越少越好。”范晖立刻答了出来,这是人马帮的基本教义,没人敢忘。
杜烈火点点头,相当满意这两人还不忘基本的待人处事原则。
他再看向何丙卯,“武师,要答应送丝丝姑娘回去的,可是也有你一份?”
“话是没错,但……”
“好,那就行了,既然已经答应对方,那就得拿出咱们马帮做生意的宗旨,以诚信待人,以德服人,说到的,就得做到。”他清楚众人不可能一下子就服气,接着又说:“反正到兰州这段路,本来就有该驮运的货物,一万两的银票,已经交回进园的帐房里,这笔钱,早晚也会入各位的口袋。”
“二哥,那到了兰州之后……”
“我会遵守诺言,送丝丝回去,想回去的我并不阻挠,想留下来的,我自当敞开双臂欢迎。”他举目四望,这下总该不会有人有意见了吧!
“二公子,依我之见,你倒不用如此麻烦,或许可以委付要前往丝路的商旅,带这姑娘一程,毋需你亲自督送啊!”羲公仍觉不妥,烈火这个性,可说是一条道儿走到黑,一点也不知变通。
“万一出了状况,你的良心可过意得去?”承诺是自己许的,岂有交付他人的说法。
“要是……二公子执意要送丝丝姑娘回去,老奴在此有一事相求,只要二公子答应,我相信大家都会愿意跟随。”
“说吧!”
“让丝丝姑娘将被追捕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要是真有迫切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义无反顾,绝对相挺到底。”
这要求听来合情合理,并不为过。“行,我们绝对不帮来路不明之人,我也跟你们一样有同感,你们放心,我马上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杜烈火掉头一转,随即走到前方拴马之处,他神色凝重地朝丝丝方向走去,而丝丝也很自然地从杜烈火脸上,读出不利于自己的神情。
“结果应该顺利吧!我相信大家一定都很团结,肯听你这老大的话的……怎……怎么了?难道不是吗?”她发现他面部表情凝重,马上觉得事情恐怕大有文章。
“看来,必须请你好好地将那几位黑衣人,为什么追捕你的过程,老老实实跟这班兄弟说清楚,这样,我也好帮你说服他们。”说完,他便牵起她的手,往亭子方向而去。
“什……什么?还得跟他们交代?”突然间,好像有——道光从她身后炸了开来,顿时山河变色、日月无光。“需……需要交代什么吗?不过就是……”
“就是什么?”脚步突然停歇,杜烈火的脸色立刻变了。
“就是这个……”如豆般的汗水从她鼻翼间滚落,要命喔,该死喔,这么丢脸的事要她怎么说啊?“到亭子里去再说吧!”
她得在到达亭子前,赶紧想出个权宜之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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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古亭,四面八方各站着一位丈八大汉。
一位十来有八的姑娘,心里是七上八下,脸上却还是得笑得八面玲珑,不能露出丝毫惊慌之色。
“丝丝姑娘,你快点告诉我们,你一路从天山到西安来,长路迢迢,又被坏人迫杀,一定有其原因,你要我们帮,也要帮得其所,这样,也好让我二表哥能说服众人,你说是吧?”范晔扮黑脸,丑话则替众人说了。
“哼,我猜八成是做了坏事,被人家逮个正着,所以才支支吾吾不敢说,我说得对吧?”何丙卯最见不惯人吞吞吐吐,这不正是做贼心虚的最佳写照?
“武师,你就少说点,我想丝丝姑娘已经准备要说了。”杜烈火截断何丙卯的话,他也很想知道,这件事的真相究竟为何。
在众目睽睽之下,丝丝不想说也不行了,她一脸恐惧,两只小手紧贴在唇边,似乎有着什么恐怖的故事,等地娓娓道来。
“好,我说了,你们町别害怕喔!”她绘声绘影,将整个情绪,拉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境界。
“到底是什么事啊?”范晖捺不住性子,脖子整个朝前一拉。
“你们……有没有听过……”她看着每——双专注的眼,一字一字地说道:“河……伯……娶……妻?”
“河伯娶妻?!”这四个字,几乎是同一时间,从每个人的嘴巴里冲出来。
“嘘……小声点,别大声嚷嚷。”丝丝整个心情低沉下来,满脸还是有着掩不住的恐惧。
“丝丝,你说这河伯娶妻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战国时代,魏国西门豹到邺县去破除的一种迷信陋习吗?”杜烈火马上就反应出丝丝话中含意。
“对呀,我也知道是迷信,可是我们族人却不相信啊!”她顺着杜烈火的话,将一肚子的委屈全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