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开口说话,知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样的口才应该算得上是普通的水平了吧。
“太好了,以后我来训练你,保证你的口才顶呱呱。只要你尽得我真传,保证是个优秀的律师。”她自信满满的说着。
她爱抬杠、捉弄人的性子总算找到可发挥的对象了。
樊孝昀牛信牛疑的望着冯欣,不敢多说话。
训练?哪门子的训练?如果是过肩摔、铁沙掌、马路大纲车的训练就免了。他还年轻,想多活几年,至少他还没为他三代单传的樊家生个儿子呢!
“阿樊,以后你每天都来我家吃饭,干脆放学后就跟君右一起回来,正好省得我去接她。”冯欣喜滋滋打着如意算盘,喜的不是不用每天去接女儿,而是有一个无知的小伙子可以让她戏弄、欺负。
“是。”樊孝昀的回答显得有点沉重。
沉重的不是要跟君右一起回家,为的是冯欣脸上奸险的笑容,还有对未来不可知的突发状况。
“记得遵守规定。”冯欣不忘提醒。
当樊孝昀吃完饭,裴君右马上起身,“阿樊,我去端汤给你喝。妈妈说,吃完饭喝汤的人脾气会好,而且身体健康。”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我知道了。”他乖乖的允诺。
一顿饭吃下来,大体上是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樊孝昀也就稍稍松懈了戒心。
不过,他还是想赶快结束这顿晚餐,因为这看似平静的情况总透着一股鬼怪,他原先想象的晚餐可是很恐怖的,面对这样的平和,他反而有点局促不安。
况且他的脑袋还未从下午的飞车噩梦里清醒。
“你的。”裴君右端来一碗黑浊浊的汤水。
“这是……”樊孝昀当场面色铁青,可又不好当场落荒而逃,只得强自挤出笑脸。
他啊!有个可笑的死穴,就是害怕那种颜色黑浊的汤,因为由中药熬成的汤水不但味道呛得吓人,有时还苦涩得惊人。
“虽然你说过你很怕中药,可是偶尔还是要吃一点补身体,妈妈说我们整天窝在书桌前念书,吃东西又挑食,所以要用食补来让身体强壮。”裴君右见到他惊愕的表情,连忙劝说。
“这是用中药跟乌骨鸡下去炖的汤,非常补的,每个人都要喝两碗才可以下餐桌。”冯欣态度坚决的宣布。
“快喝。”裴君右带着甜美的笑容,不断催促他喝。
“……谢谢。”就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何况是晚餐,早知道有这碗汤说什么他都不来。
他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深呼吸了一口气,以壮士断腕般的勇气端起碗,仰头一口气喝完属于他的黑色的汤。
连喝了两碗,樊孝昀放下碗,头昏脑胀的说,“谢谢伯母的晚餐,伯父、伯母请慢用。”
他把碗筷收进厨房清洗,手掌心捂着胸口,抑制住那欲呕的冲动。
裴君右忙不停的又跟着离开餐桌,赶忙去端出水果。
餐桌上。“这孩子还不错。”裴树竞点头笑说。
“什么还不错?基本上。还不错。是不够的,我得把他训练成‘很好’的境界才行。”冯欣压低声音,信誓旦旦的说着。
裴树竞只是含蓄的微笑。
第六章
在裴家客厅坐了一下,那恐怖的呕吐感依旧猛烈、汹涌,樊孝昀的脸色已经濒临死亡的死白了。
苦撑了老半天,直到意志力几乎告罄,他赶紧起身,“对不起,伯父、伯母,我该回去念书了。谢谢你们今天的晚餐。”礼貌的鞠个躬,他便迫不及待的向外冲,离开裴家直奔家里的洗手间干呕起来。
樊孝昀落荒而逃后,裴君右对着母亲说:“阿樊好像真的很怕补药耶!”
“男孩子怎么可以怕这种东西!而且三不五时补一下,身体会更强壮,妈不会骗人的。”
“嗯,我会告诉阿樊的。”她十分同意妈妈的论点,拼命的点头。
转过身去,冯欣吃吃的低笑,终于找到那孩子的死穴了!
然而可怜的樊孝昀却趴在马桶边整整两个小时,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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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同理可证的推衍下去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渐渐的,樊孝昀的伙食便从小吃店转移到裴家来。
某日睡梦中,他突然灵机一动的悟出与冯欣相处的安全之道,只要/顷从、顺从、再顺从就可以丁。
然而这妙计使过三次后就不管用了,因为她似乎是存心捉弄人,整天挑衅他,不单是言语上,就连做出的菜都是一种挑衅,眼前那锅黑浊的浓汤就是。
裴君右在厨房切水果,裴树竞还在诊所工作未回,餐桌上只有冯欣跟樊孝昀两人。
“阿樊,推甄的结果应该要出来了吧?”
“嗯,这礼拜会公布。”
“有没有把握?”
“不知道。”他不是敷衍,实在是不知道。
因为面试当天,他还遭受冯欣的捉弄,惨白着脸去参加,如果上了,那真是祖先保佑,如果没上,这都怪狼心狗肺的她。
总而言之,套句徐志摩的话: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今天有没有乱来?”冯欣进行每天例行性问话。
“什么乱来?”他装迷糊。
“牵手、亲嘴啊!”她的眼睛眯成一直线。
“没有——”他刻意把没有两个字拉得特长。
她拍了下他的脑袋,“小兔崽子,敢敷衍我!”停顿一下她又说:“阿樊,你今天再不能说服我,这锅汤就由你包办了。”她一脸阴险的威吓着。
“说服什么?”他佯装无辜的看了邪恶的她一眼。
“证明你的口才还不错啊!我不是说过要训练你吗?现在就是一种机智反应的训练。”冯欣兴致勃勃的怂恿他,“你也可以说说对我的不满啊厂
樊孝昀静静的扒着饭,不吭不哈的,心里想,白痴才会在你面前说出不满的话,又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敢跟我摆烂?”她略有不满的问。
“摆烂?何谓摆烂,请裴妈妈定义之、申论之。”冷冷的问完,他低下头又扒了一口饭。
“有关摆烂的定义,广义的摆烂:不肯正面、积极的反应,且有拖延之实者,泛指为耍赖。狭义的摆烂:不回答本人之问题即是狭义的摆烂。”冯欣凑近了脸,“有关摆烂之申论:时下年轻人之新潮用语,表现出轻率、不负责的年少轻狂,摆烂者人恒摆烂之……”她正经八百的说着。
那机关枪似的说活速度扰得樊孝昀耳朵长茧,但是他还是维持三不政策:不打断、不回应、不予理会。
再套句丸尾同学的口头禅:总而言之,就是充耳不闻!
“裴妈妈。”好一会,他突然开口。
“干吗?”
“我吃饱了。”他把面前的骨头、残渣拨进碗里,拉开椅子起身。
“坐下——”
拉住他想逃的身子,她死命的把他压在椅子上,二话不说一锅黑色的液体推至他面前。
樊孝昀只是面无表情的直视正前方,绝不把视线落在俯角十五度的那锅黑色的汤上。
“喝完!”接着她便朝厨房喊,“君右,你来陪阿樊把汤喝完。妈下楼去等你爸。”说完,她奸诈的回眸一笑,扬扬手臂得意的离开。
裴君右端着水果出来,坐在樊孝昀的对而,“快喝,这是妈特地为你炖的,而且还不准我跟爸喝,看,我妈对你很好吧?”她扬着天真的笑容,努力劝说着满脸犹豫的他。
什么特地?分明是诡计……
一肚子的冤屈无处诉,他只能在她热切的注视下,默默的承受那补药的荼毒,照惯例,他又得在马桶上趴个一个小时。
忍着,只要上大学后,他跟君右就会自由了,随便要去哪里约会、吃饭,再也不用受这种非人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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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得了重感冒,樊孝昀接连在床上昏睡了三天,额上的温度任性的反覆升降。
“阿樊,你还好吧?”裴君右蹲在床沿,担忧的看着他。
“好多了。”他哑着声音回答。
“什么好多了,那声音难听得连乌鸦都不忍听闻呢!”冯欣端着一大碗东西走进他房里,嘴巴一样残忍。
“我的声音再难听,总不会比裴妈妈的话毒。”他低声喃喃。
其实他心里暖呼呼的,他那不成材的老爸、老妈撇下他一个在台湾念书,三五个月才会打个电话,问问他这儿子还是不是活着,现下他病得命都快没了,多亏这嘴坏、又规矩多如牛毛的裴妈妈,要不他若真一隔屁了,可能他老爸老妈都不知道回来替他收尸呢!
“别睡了,先坐起来吃点粥。”冯欣粗鲁的抓着樊孝昀的衣领,将他自床上拖起来,迅速的用枕头垫着他的背,“君右,盯着他吃完。”
“好。”裴君右端着粥,凑近樊孝昀面前。
“厨房那里热着汤,一会儿叫他喝两碗才可以睡。”她转身便要离开。
“妈,今天我在这里陪阿樊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