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徐净月指着李宁风说。
“我?”李宁风睁大眼指着自己的鼻头。
这一刻,芷盈几乎相信上苍真的听见了她的祈求,这么快就派人来带走这天下第一、举世无双、绝无仅有的超级大麻烦。
只是,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过才半刻钟之前的事呀,那如果她现在说自己很缺钱,天上会不会马上落下一阵银子雨?
“你没事找我做什么?”李宁风蹙眉问。
“哎呀,讨厌,你见过人家的样子了,你忘了吗?”徐净月娇嗔道,那娇滴滴的声音仿佛掐得出水似的,与她平时凶悍的形象大不相同。
月宫的手下们都看傻了眼,怀疑眼前这个大发花痴的女人和他们的宫主是同一个人吗?
“然后呢?”他又问。
“然后……然后你就要和人家成亲啦,你好死相喔,一定要让人家说出来才高兴,真是羞死人了。”说着说着,她又害羞起来。
搞什么,到底是谁高兴来着?李宁风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这位姑娘,在下只是不小心瞧过你的样貌,再说又不是我自愿的,用不着给我这么大的惩罚吧?”
“什么?你居然敢说娶我是种惩罚?”徐净月的声音倏然提高。
“本来就是,你这种行为跟栽赃有什么两样?”
眼看两人大打出手的可能性升高,身为聚药居的主人,芷盈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说几句话,毕竟她的小竹屋可禁不起这群野蛮人的暴力洗礼。
她轻咳两声,成功地让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她身上。
“可否容小女子说句公道话?”她梭巡了下众人的反应,除了些“哼哼啊啊”的鼻音外,勉强算是没人反对。
“敢问姑娘,瞧见过姑娘的容貌就必须娶你为妻,这是哪里的风俗,竟如此特别?”她尽量把话说得含蓄。
“这是我月宫流传数百年的宫规,只要是见过宫主容貌的异性,必须与其厮守终老,不得有违。”徐净月说得理直气壮,仿佛任何人都得按照她月宫的规矩过活似的。
不得有违?她以为她是谁呀?
“你们从不稍微考虑一下对方的感受吗?”芷盈陪笑问道,掩饰心中的不屑。
“当然不考虑。”徐净月斩钉截铁的回道。
她肯定的语气让芷盈不容置喙,所以她识时务地说:“也对啦,这是月宫留传数百年的古训,若不遵守,怎么对得起那些先贤们,你们说是不是?”
她的神情看来谄媚极了,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把同伴“出卖”了。
月宫众人听到这番大方得体的话,均啧啧称是,其中又以徐净月为最,整个人都轻轻飘飘了起来。
不错,这小姑娘识大体,虽然刚才她还觉得那张长得太美的脸蛋有些讨厌,现在看来倒挺顺眼的。
李宁风愤恨地回想着自个儿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这个女大夫的事,她用得着这般陷害他吗?
想来他也不过拔掉她庭院中几棵看起来不怎么样的“杂草”,摔破两对几百年前的“旧花瓶”,弄破了几十个锅子、碗盘之类的东西,了不起就他练剑时不小心砍倒了她栽种十年的银杏树,最多再加上他昨天练“纵天梯”时一失足踩破屋顶,根本没什么嘛。
那都是些又破又旧的东西,他不过是顺手替她清理一番,她非如此记恨不可吗?
就在李宁风怀疑自个儿会被芷盈五花大绑送给徐净月当“压宫丈夫”的当儿,芷盈忽然说出惊人之语。
“不过,你们月宫有你们的规矩,我段芷盈虽是一介弱女子,倒也有我做人的原则。”
徐净月心想,这小姑娘八成是想向她讨点便宜,也罢,她堂堂月宫宫主,要什么没有,让对方尝点甜头又有何不可?
于是她大方地开口,“尽管说来听听。”
“我做人的原则就是,我捡到的东西就是我的。”
徐净月挖了挖耳朵,问身旁的属下,“她刚刚说什么?”
“她好像是说,她捡到的东西就是她的。”属下摸摸头,不确定地道。
“原来我的耳朵没出问题。”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她冷冷地朝芷盈问道:“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芷盈举起手指着李宁风的鼻尖。“他,是我从鬼狼林捡回来的,所以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了。”
李宁风当下从“压宫丈夫”变成段大姑娘的所有物,从头到尾,他像个玩偶似的被人耍弄,他该生气的,但为何他会觉得她那句“从此以后他就是我的了”听起来有如天籁呢?
“你居然敢耍我?”徐净月火大了。还以为这小丫头好说话,没想到浪费大半天口舌,跟她说的全是废话。
“哪有?”芷盈眨了眨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难道只许你月宫有‘逼男为夫’的宫规,不许我这善良老百姓有‘占为己有’的原则?”
“可恶,你找死!”
恼羞成怒的徐净月以极快的身手攻向芷盈,但是她快,李宁风的速度更快,她还没碰着人,眼明手快的他已经先向芷盈抱去。
然而,他只抱到一团空气。
“本姑娘除了找药材之外,并不特别偏爱‘寻找’这种事,包括找死。”
朝着声音的来处一望,大伙儿才找着了芷盈的身影。
她正坐在一棵千年巨松的树干上,优闲地晃着双脚。
好俐落的身手!这念头不约而同地闪过众人的脑海。
“原来你是真人不露相!”徐净月想不到这山林野村竟藏了这么个高手。
“好说、好说!”芷盈谦虚地道,拱手为礼,但与脸上倨傲的神情完全不相符。
徐净月没有必胜的把握,在这种情况下,数个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最后,她决定硬抢。
她一声令下,上百人围攻李宁风一个人,然而不到一刻钟,众人纷纷倒地昏迷,凌乱的程度不下于聚药居的厨房。
“怎么可能?你不是中了饬筋散吗?”徐净月不敢置信。
月宫引以为傲的秘药对他竟然无半分效用?莫非幻月骗她?
接收到宫主杀人般的目光,幻月无辜地直摇头摆手。她也不知道明明服下了饬筋散的李宁风为何还像一条龙般活蹦乱跳。
“不好意思,他身上的毒,我在把他捡回来的路上,就顺便帮他解了。”芷盈凉凉地道。
这似乎无关痛痒的一句话,对徐净月来说又是另一个极大的打击。
上百个手下被一个人打得东倒西歪,这也就算了,现下连独门的秘毒也被一个黄毛丫头“顺便”解了,月宫往后要以什么面目在江湖上立足?
为了月宫,也为了李宁风,更为了她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让这个贱丫头尝尝苦头,不然外人还道她月宫好欺负!
主意既定,徐净月拔出腰间的宝剑,直朝巨松奔去。
几个箭步来到树下,她一举跃上十丈高,站在另一根粗枝上与芷盈对峙。
虽然面纱罩住了徐净月八分的容颜,但光是她那双饱含怒气的眼睛已让芷盈心头怕怕,立即一改刚才优闲的模样,浑身戒备。
咻咻咻,几声兵器划过空气的声音响起,两女之间的比试已然展开。
徐净月仗着手中有着宝剑的优势,攻向对手的招式十分猛烈,威力十足,在她左削右砍之下,那棵巨松的枝叶很快的被她削下一大半。
芷盈因手无寸铁,难以血肉之躯抵挡利刃,因此只能闪闪躲躲,无法采取攻势,明显地落于下风。
树上不比地面,再加上两人在打斗间不断往上跃,不知不觉地已离地面二十来丈,树干愈高愈细,摇晃的程度也愈大,若是一失足从树上跌落,就算没丧命,只怕也身受重伤。
这时,芷盈脚下一个踉舱,重心不稳,险些滑落。
徐净月见机不可失,连忙补上一剑,眼看胜负立判。
宝剑往胸前袭来,芷盈顿时险象环生,倘若挨这一剑,她非命丧当场不可,当下她避无可避,只能徒手以三指捏住利刃。
徐净月心一横,由刺转削,一反手就要削下她那三根手指。
李宁风在树下观战许久,手中早暗藏了十几枚小石子,以备不时之需,见眼下情况危急,“段芷盈”随时有可能变成“断指盈”的危险,于是他一运劲,小石子便有如疾箭般射出。
当一声划过了紧张的气氛。
令众人惊愕的事情发生了,李宁风的小石子没有击中徐净月的剑,并非他瞄得不准,而是那剑竟硬生生地断了。
她竟然能徒手折断那把剑,指力之强,当真匪夷所思!
徐净月这一惊非同小可,手心暗自冒汗。
她手上这把皓月宝剑虽还排不进“武林十大名剑谱”中,但也称得上是削铁如泥的利器,居然让人徒手就……
人家不玩了啦,呜呜……
她想溜之大吉,但往下一看,那群没用的属下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时候醒过来,正睁大眼睛看着她这个英明神武的宫主如何力败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