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八年的每一天,他都在为复仇做准备,复仇的对象不只是周荟仪,他连整个凌家都恨上了!
虽说凌重勤是他的生父,但丧母的创伤早让他的孺慕之情转为憎恨,在他们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沉溺在哪个温柔乡?
尽管凌家基业稳固,似乎难以动摇,但他决心要倾覆它!
所以,他要回到风花雪月楼。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师父说,你想报仇的时候,就要让你去报仇!」
蓝衣少女放下手中的书本,伸了伸懒腰,转过头来看他。「所以,你现在要去报仇了?」
「是的,公主。」
「我又不是皇帝老子的女儿,干嘛你们老要叫我公主?」
嘴里咕哝着抱怨,但她并非真要莫宁改口,反正她在江湖中本来就被称为「阴司公主」,也不能说人家不对。
莫宁微微一笑,她难得露出小女儿的顽皮姿态,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才能看到她这一面。
「随便吧!称呼不重要。」她耸耸肩道。「既然你要料理私事,我会暂停你所有的任务。」
她是鬼门关目前的实际主事者,自然有作主的权力。
「多谢公主。」
「有什么需要只管说,我会让人帮你。」
「莫宁心领了!」
八岁那年,他就说了自己的仇自己报,没理由现在却要人帮,不然他这十八年的岁月岂不都失去了意义?
「那好吧!你自己看着办。」
她突地笑起来:「你也真奇怪,你说你不杀她,那你就别自个儿动刀子嘛!我们要帮你杀,还不收钱,你竟也不肯,真搞不懂你!」
莫宁嘴角微扬,笑意中却带着肃杀。「公主,有时活着不是命好,死了反而解脱,妳说是吗?」
他有他的坚持,也拟好了报仇的计画,不杀周荟仪不是慈悲,因为她活着,只会更难过。
正如他名字所代表的意涵,他要令周荟仪永世不得安宁!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留神!看我这招!」
白衣少年口中煞有介事地吆喝着,手中长剑挽了个剑花,然后平直地向莫宁袭来,不问可知,莫宁轻易地闪过了。
在莫宁看来,少年这一剑实在不知所以,若要欺敌,他在同样的时间里至少得挽出六七个剑花。而他平平剌来的一剑,出招速度既不够快,角度也不够辛辣狠准,根本一点威胁性也没有。
他和这家伙真是兄弟吗?进入风花雪月楼后,莫宁始终怀疑着这一点,或许他们的母亲差异太大,所以他们也南辕北辙吧!
莫宁目前在凌家的身份是用来练招的武师,凌重勤生性好武,但他的习武天赋显然远不如经商才能,武功始终难有进益,他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儿子凌翼身上,除了让妻子调教他,并招募一批年轻武师让他练招。
当年,周荟仪趁着丈夫远行,弄死了何新雨母子,凌重勤返家后,她本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但正如何新雨所料,他未必在乎小妾的死活,却不能不问独子的去向。
凌重勤无法接受爱子凌飞无故失踪,终日一再逼问周荟仪,可或许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周荟仪竟在这时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说来讽刺,从前周荟仪礼佛问神,一心求子,试尽各种偏方,就是生不出一儿半女,反而在做了这种丧尽天良的缺德事--虐杀小妾、溺毙其子后有了身孕,这个孩子就是凌翼。
凌翼的出生让凌重勤欣喜若狂,也不再追问何新雨母子之事,周荟仪的地位从此稳固下来。
凌翼虽然解了周荟仪的燃眉之急,但凌飞的诅咒一直在她心中萦绕不去,她始终记得,自己的儿子是要来找她报仇的。
因为拋不开自己的心病,所以周荟仪尽管对儿子十分宠溺,但却并未尽心教他练武,甚至还找尽借口让他可以打混摸鱼。生怕有朝一日,他会用他所习得的武功反噬她一口。
凌重勤不明究竟,只当她好不容易生下儿子,舍不得儿子吃苦,虽然对此不无微词,也无法太过苛责。
因为失去了一个儿子,所以凌重动加倍疼爱凌翼。在父母的纵容宠溺下,凌翼早已被娇养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凌翼有着一般富家子弟的轻狂骄矜,浑然不知眼前的武师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更不知他别有所思,只当是他们凌家的一个高级家丁。
见到莫宁轻松闪过他的招式,凌翼觉得颇失面子,不禁有些恼怒,剑锋一转,又是一剑劈来。
「混帐,你找死吗?」
这样若能劈中他,他早不知死几百次了!莫宁心底嗤道。
这剑比方才更加不伦不类,或许是凌翼手滑以致剑身倾转,若是剑势走尽,而莫宁不曾避开的话,打到莫宁的将是剑脊而非刀口。
莫宁稍一侧身便避开此剑,凌翼更是心浮气躁,「刷刷刷」又抢进三剑,只是同样威力不足,不足识者一笑。
坐在一旁看他们试招的周荟仪脸色铁青,莫宁不禁暗暗好笑,周荟仪是武林世家出身,却调教出个连剑都拿不稳的脓包儿子,传了出去,她的一张老脸还真不知要往哪儿搁!
但莫宁暗忖,若让凌翼对他产生敌意,恐怕他将难以在凌家立足,于是脚步略滞,让凌翼的剑尖划破自己左襟。
如果凌翼好心过去探视莫宁,就会知道莫宁的实力高出自己太多,因为这一剑只堪堪划破他的外衣,别说没伤着他半根汗毛,连里衣都完整无缺,若不是他蓄意让招,自己连他的衣角都别想碰到。
但凌翼自矜自贵,不是那种会关心别人的人,只顾得意地朗声笑道:「嘿!总算让我刺中了吧!」
「少爷的功夫又进步了。」
莫宁口中说着,心里却暗自冷笑,凌翼未必没有习武的天份,但却没有习武的决心,不说别的,他持剑的右手掌心连个薄茧都没有,他的剑法能有多少造诣,自是不问可知。
凌翼正待母亲夸耀几句,却见一名婢女进入练武厅。
「夫人,老爷要您带少爷到前厅会见饮马山庄的客人。」
「饮马山庄吗?」
凌翼听说父亲召唤,不待母亲开口,随便地把手中长剑一拋,莫宁顺手一捞接了过去。
周荟仪眉心一凝,兵器是武人的第二生命,凌翼怎能如此轻忽怠慢?只是转念一想,让儿子习武本不是件认真的事,她也没打算把他的武功教好,实在也不用在这种小处斤斤计较。
「他们来干嘛?」
周荟仪起身笑骂道:「我妹妹、也就是你姨娘正是饮马山庄的庄主夫人,人家难得来拜访亲戚,什么叫做他们来干嘛?」
凌翼「喔」了声,依然莫名所以地追问道:「原来我们和饮马山庄是姻亲啊!怎么娘从来没提过?」
周荟仪涩涩地笑了笑道:「人死人情无,你姨娘去世多年,饮马山庄又远在北方,和我们家素无往来,有什么好说的?」
倒是凌翼这一问,她也不由得奇怪,她和妹妹君仪年纪差距极大,感情本来就不亲,而且自从自己嫁进凌家之后,与娘家亲族更罕有联系,怎么不通音讯多年,妹夫家却突然找上门来了?
凌翼见母亲神色不对,只道是母亲想起死去的妹妹,心中不免惆怅,连忙试图转移话题。
「我听说饮马山庄的小姐萧彤是江湖中有名的绝色美女,不知道她今天是否也来作客?」
「是的,表小姐也来了。」婢女在旁恭敬地应声道。
周荟仪忍不住屈指赏了他一个爆栗道:「呿!听说有客人来,竟然只晓得问人家姑娘带来了没!」
凌翼无辜地揉着头道:「光瞧娘的模样,也知道表妹的容貌必定极是好看,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这也难怪他,听说萧彤除了剑术超群,更生得冰肌玉骨,雪肤花貌,在江湖中素有「玉剑天女」之称。而凌翼血气方刚,并没有闯荡江湖的经验,难免对传闻中的美貌少女多所逦想。
他不是傻子,素昧平生的姨丈千里迢迢地带着表妹下江南,会只是纯粹的走访亲戚吗?这恐怕说不过去吧!
周荟仪摇摇头,一般人听到饮马山庄,头一个想到的必是以「崩云剑」闻名的萧广成,以及「玉剑天女」萧彤她那身兼父祖两大剑术名家的绝学。可她的宝贝儿子偏只知道人家生得貌美!
「既然好奇,还不快去换身衣服打理打理?」
萧家的来意不是问题,她有的是机会可以弄清楚,现在她的首要之务是马上带儿子去前厅,不能让丈夫待客时失了礼数。
凌翼如奉懿旨,匆匆而去;心中暗自揣想着萧彤的容貌气性,恨不得马上飞到前厅去一探究竟。
从那婢女进厅,莫宁就猜到大概不必再陪少爷练功,接过凌翼的剑后便退到一旁,自顾自地整理起兵器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