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
化妆对女性心理层面的影响,真是微妙又特殊呀!
革命吗?……也许她早该实践了,而不是只在脑中凭想象建筑着。
毕竟--为了她的婚姻……
更为了她的人生!
她总得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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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想,如果那一天我没有把车子停在那间私人停车场,为了抄近路,弯进那条道路,也许--我的命运会不一样吧!
也许--依旧继续是平淡无奇的过着日子……
还记得那一天,天空特别的蓝,比平日看到的都还要蓝,甚至连路边的行道树叶似乎都散发着蓝光,蓝得让人目眩、恍惚。
就是在这样的不经意中,我和她相遇了!
人群围着的中心,她就在那--戴着镶蓝边的白色面具,穿著和天空一般鲜蓝色的舞衣优雅舞动着,恍然间,她似乎就是蓝天的一部分,却在此时翩然而降,以她的身影、飞舞的发魅惑人间众人。
只看她一眼,我就再也移不开目光,只能痴痴地、专注地定在她身上。
她伸长着身躯,像天鹅展翅般优雅地抬起双手,在飞扬成圆弧的裙里,露出线条优美的细长双腿,像溜冰般飞快地舞过我的眼前。
空气传来阵阵伴奏的鼓声和响板声,重重冲击我的耳膜,我的心也跟着怦怦作响,但这些都还比不上她的身影所舞出的影响,我的灵魂、智识似乎也随之而去,附身在她举手投是上,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为何置身在此?
然后--我们的视线相遇了。
她面具下的黑眸突地绽出神秘的光彩,令我顿觉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我与她存在,每一回眸,每一抬手,无一不对我发出召唤,诱我趋近与之共舞。
她在群众间舞出一条路,直直来到了我的面前,手伸向我,邀我与她共舞。
我毫不犹豫地握住,完全地应允了她的邀约,即使此刻她是要牵着我奔赴刑场,我也慨然同意。
我从来没学过跳舞,可身子像有自己的意志,随她一起舞着,忘形的随地扭动身子,旁若无人地在街头、在一大群陌生人面前表演着,我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舞姿是不是很笨拙,也不在意是不是正在出丑,只是专注于她,注意她每一回的靠近、她的体热、她吸吐的气息。
舞着、舞着,感觉自己也笼罩在蓝光中,与她一直旋转,成了天空的一部分,即使当她停下舞蹈。
我已经记不得后来是怎么停下来,观众对我们的演出报以热烈的掌声,我不知道他们真的是欣赏,或者是在嘲笑我,但我真的不在乎,因为我只在意她脸上神采飞扬的笑容。
表演完后,我们的手仍紧紧握着,谁也没松开。
不知僵立了多久?
突然,她拉着我奔离观舞的人群,跑进路旁一间咖啡厅里。
穿过一桌桌愕然的客人,来到店的后方才停下。
我们站在只有亮着黄光的廊道上,四目一瞬也不瞬的胶着,胸膛仍因方才的狂舞及奔跑而猛烈起伏着。
那一刻--
我至死都会记着,
从我们体腔内呼出的气,吐出的息,带着情迷的炽热,夹着咖啡独有的芬芳,像果冻般渐渐包裹住我们,益发让人沉醉,真想就一直保持这样,不想破坏这神奇曼妙的时刻。
可事情总会违人所愿,选是有人闯进了我们的小空间,是咖啡店的老板,他进来拿东西。
虽然他很快就离开,一切却也无法恢复了。
突然我们两人都笑了出来,不晓得为什么,就是想笑,笑完后,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她抬起手想要摘下面具,我立刻出声阻止地--
卡!
汪文瑾按下stop键,她站起身,走到洗手台,打开水龙头,弯身捧了一把水洗脸,将颊上的热意冲掉。
即使这是第二次听,即使只是用录音机听,而不是在现场听本人以优美的男中音述说,仍教她听得脸红心跳,心为之激荡,血液为之澎湃不已。
今天她做了一件违背医德的事,在彭皓谦进来同她协谈时,未经他允许,她便偷偷录了音。
这当然是不对的,可她就是不由自主的做了,而她--也不后悔如此做。
再一次听到他与另一个女人相遇的过程,虽然她试着以更客观的角度来倾听,可还是不由自主受到牵动。
因为彭皓谦在讲这件事时,声音充满了情感,而他的形容又是如此真切,随着他的话语,她可以在脑海清楚地描绘出他与那个女子相遇的场景。
蔚蓝无云的天空下--
笔直的街道--
围观的人们--
一个美丽的女子在艳阳下跳着热情惑人的舞蹈--虽然他没说女子跳什么舞,但她脑中浮现的是像佛朗明哥般的舞蹈,女子穿著大红鲜艳如花的舞衣,不断地回旋,而彭皓谦就像斗牛士般的拍掌环绕着女子共舞……
思及这个画面,皱眉,有点眼熟……啊!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原来是她把歌剧「卡门」套到这了。
真的是如梦似幻的相遇呀,可……这是真的发生了?还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呢?
姑且不论真与假,至少在他的想象中、他的记忆里,他与那个女子最初的相遇就是在那种奇妙「恋蓝」时刻里--一个神奇迷离的特别日子。
那真是种让人梦寐以求的浪漫,如果她与丈夫也可以在这样特别的时刻相遇,会不会……今天的一切就会不同呢?
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建构那样的画面,试着想象自己变成了那狂舞的女子,然后她走向人群,向丈夫邀舞--结果,丈夫只是像在看戏一般,带点惊惧也有些好奇的表情看着她,对她伸出去的手迟疑着--
够了!
她睁开眼,结束那个幻想,皱眉头,真是的!何必自己找冷水泼?连幻想也找碴?!
可--如果把「丈夫」改为「某个人」呢?
她再一次闭上眼,场景不变,她依旧狂舞着,朝着人群中前进,不过这回不一样,人群中没有丈夫,只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而她毫不迟疑地伸手邀他,对方也毫不忸怩的步出人群,开始随她起舞,接下来……就跟听到的情节一样,奔进咖啡厅里,然后当那男子欲伸手摘下面具--
停!她张开眼睛。
幻想就先到此为止,她发现自己并不急于想看到面具下的那个人。
回到现实里。
转身走回办公桌后坐下,现在还是休息时间,两点钟才要开诊,她还有点时间将录音带听完,不过她不急。
因为接下来,彭皓谦不再独白,而是陷入沉思,久到让她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默询问。
「为什么你不想让她摘下面具?」
「……因为--我怕。」
「怕什么?」
「怕……」他目光飘向远方。「怕见到她的容颜,真的会就此万劫不复。」
听到这话,她吓了一跳。「怎么说?」
「妳曾有过这种感觉吗?」
又来了!「什么样的感觉?」平着声音问道。
「我想知道她的模样,比这个世界任何事都想,可又怕自己就会因此--」他顿了一下,深吸口气。「就像正站在悬崖前,眼前是一大片蓝天,往前跳跃究竟是飞向天际翱翔,得到自由,海阔天空;或是跌入无际的黑暗,让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她沉默下来,片刻。「没有!不曾有过……应该说没有一个人能让我产生这样的感觉。」她涩涩地说道:「不过--你做了选择,对吗?」
「是!我做了选择。」
「结果?」
「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最迷人的女人。」
就在说完这句话后,他们访谈的时间已经到了,他没有再讲下去,约了下个星期一诊谈的时间后,他便离开,而她走回办公桌,将隐密的录音机开关关掉,倒完带后,拿出来,贴上卷标,注明--恋蓝「。
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最迷人的女人。
一句话是以引发她无限的想象,到底他的眼中最美、最迷人的女人是什么模样?
想到方才彭皓谦走进诊疗室见到她时,愣了一下,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惊艳的反应?或者……只是惊讶--一个医生干么打扮得那么「女人」?
可在听完他讲述那个女人之后,她只有一种无地自容之感,觉得自己的行为简直是多余的,但--又不甘心。
那个让他如此着迷的女人到底有多美?
像电视上的女明星、超级模特儿一般,拥有亮眼的美?
还是古典美人般的婉约美?
老实说,当她听到彭皓谦以更充满感情的声音描述那个女子的时候,感觉很不舒服,坐立难安。
不愿自欺,她得承认,那样的感觉是近乎嫉妒--嫉妒一个女人可以被一个这么出色的男人形容得如此……像神,
明知这种嫉妒感来得很荒谬,却又难以自抑。
果然是同性相忌呀!
念头一转,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