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一旁专心作实验的叶希能,起先没有注意到她的状况,直到她不小心扫倒墙角边的实验器材,他才注意到她不对劲。
「怎么了,原核生物,发生了什么事?」叶希能见苗头不对,立即冲到她的身边,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镇定。
无奈她还是晃、还是抖,还是不受控制。
「妈的!」他松开她,猛搔自己的头诅咒。「你该不会是……」
叶希能喃喃自语,脸色比她还难看,并开始翻箱倒柜,找起东西来。
方藤萝不晓得他在找什么,事实上她也没空理。她脑中的预警系统正嗡嗡作响,反映出即将发生的影像。
这就是她下为人知的天赋——可以预知危险。当她开始把心思集中在某人身上时,就能够事先预测到他周遭的危险,并因此颤抖下已。
脑中的影像正透过身体的颤动而释放出能量。
影像中的两道黑影,此刻正无声地穿越沙滩,朝实验室而来,再一分钟就到达实验室。
「危险!」镇静下来之後,她从背後拉住正在找东西的叶希能,将他藏在实验桌下,然後掏出枪,对准实验室门口。
身穿黑衣的杀手二人组,根本想不到方藤萝还有预见这一招,才刚踢开实验室的大门,就被方藤罗准确无比的枪法给轰到落荒而逃。
「可恶!」杀手一边撤退,一边诅咒。「这女人没有老头说的这么好对付!」
原则上杀手的话并没有错,方藤萝平常的表现或许不怎么样,然而一旦面对工作,则完全变了个人,冷静的态度完全不输杀手,下手也从不手软。
她用最冷静的态度、最准确的枪法,把不知死活的杀手赶出小岛。直到他们搭乘游艇扬长而去,都还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所有保全系统都被他们切断了啊!
杀手们带著遗憾赶去纽约,向马丁.丹斯格报告这个惊人的消息。而从实验桌下方出来的叶希能,也在思索同样的问题,同样脑中问号一堆。
她怎么知道杀手会来?又如何判定该在何时开枪?更该死的是,之前她的身体为什么抖成那样?害他以为……
「抱歉来不及通知你,就将你塞进桌子底下,对不起。」方藤萝误以为他脸上的不快神情,是因为她粗鲁的动作引起的,因而赶紧道歉。
叶希能的表情霎时更难看,这当然也是他生气的主要原因之一,多谢她提醒,但他没有空跟她计较这个。
「我不是生气这件事。」他很没风度的说谎。「我想知道的是,你刚刚为什么一直发抖,我叫你,你也不听。」好像疯了一样。
原来他是在气这件事,方藤萝顿时放心下来。
「我不是故意不回答你的话。」她解释。「当时我的脑中一直出现那两个杀手的身影,我必须集中精神,才能预知他们在做什么。」发抖不过是一种预测的手段而已。
「你在说什么鬼话?」叶希能不信的眯起眼睛。「说得好像你真有预知能力一样。」无聊!
「我本来就有预知能力。」她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什么?!」他有没有听错。
「我说,我有预知能力。」她很认真的回答。「或者是说,我有预见危险的能力。当我开始把心思投注在某一个人身上时,我就可以预知他所面临的危险,这对我的工作很有帮助。」
这是她的秘密武器,也是她能达成每件任务的主要原因之一。除了拥有准确的枪法和拆装炸弹的技能,能够比敌人快一步行动,就比别人多占一分便宜。
「一派胡言!」叶希能显然对她这项天赋丝毫不感兴趣。「我只相信科学,也只崇尚科学,其余的都是狗屁。」尤其是她那他XX的预知能力。
「但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她还是坚持,并且好奇的看著他。「你不相信我,我不意外。不过刚才杀手来临前,我似乎看见你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你眼花了,我哪有在找什么。」他不自在的调开视线。
「有,你明明在翻箱倒柜,嘴里念念有词。」她坚持。
「妈的!」他生气的诅咒。「你还敢说你有预见能力,真有的话,哪来的空管我在干什么。」罗唆!
「抱歉,我就是能一心二用。」她驳斥他的话,并死咬著不放。「你到底在找些什么?」
别看她平时很温驯,拗起来可真会要人命。
「没找什么。」她拗,叶希能也拗,看谁率先投降。
「你在找什么东西?」
「我没在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找。」
「你在找什么东西?」
「我——」混蛋,他居然输了。「我在找药。」
找药?
这个意外的答案,当真让方藤罗愣住,足足愣了好一会儿还无法回神。
「你在找什么药?」她好奇的看著他别扭的表情,上面反映著太多的情绪。
「可以不回答吗?」他试图逃避。
「不可以。」这回她很坚持,非要知道真相不可。
叶希能深深的叹气,抬头仰望了一下天花板以後,才低头看著地板低声说道。
「我在找抑制剂,我以为你和我母亲一样,患了「亨丁顿氏舞蹈症』,需要靠抑制剂控制。」
叶希能终於将他心中的恐惧托出,方藤萝却听不懂。
「我没听过这种病。」她承认她的医学常识不够,她对於疾病只限於感冒和癌症,其他的一概不知。
「正常的。」叶希能酸涩的回答。「知道这种病的人不多,因为它属於一种家族遗传疾病,一般人罹患的机率不高。」
「但是你母亲却有这种病史。」她指出重点。
「是啊!」他无奈的点头。「『亨丁顿氏舞蹈症』是一种特殊疾病,每当发病的时候,身体会不受控制,抖个不停。」
「就跟我的情形一模一样,难怪你会忙著找药。」她恍然大悟。
「嗯。」他苦笑。「在过去医学还没这么发达的年代,患这种病的病人,会被当作鬼魂附身,或是遭受诅咒,因此而受到歧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好遥远,好像他想起了谁一样伤悲。
「你是指你母亲吗?」方藤萝直觉的猜。「你母亲当年就是因为得了这种病,而遭受歧视,对不对?」
「你管得太多了,我并没有特别指谁。」冷不防被猜中心事,叶希能很不高兴。
「但你就是在说你母亲。」无视於他的愤怒,她自顾自地说下去。「而且我猜你之所以会从事基因研究的工作,就是想避免这种事再发生,对吗?」
「胡扯!」他疾声否认她的猜测。
「可怜的你!」她忽地抱住他。「我不知道你内心的恐惧,居然在你面前展露我的天赋,真的很对不起。」
「你给我放开——」
「我不放,我说什么部不放。」她的两手依旧紧紧圈住他,小脸偎在他的胸膛上。「你或许可以推开我,但你推开不了你心中的恶魔,所以你刚刚才会有那种表现,不要想骗我!」
方藤萝满脸泪痕,珍珠般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海水,以最凶猛的速度,朝叶希能直扑而来。
叶希能心中的海堤,在这瞬间崩溃了,化成世间的灰尘,跟随她簌落的泪水,浸湿他心灵的角落。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眶为何濡湿,他甚至未曾察觉,自己的双唇已与她交融。长久以来,他辛苦建立的防线,竞在她的胡乱碰撞下轻易溃决,而他竟然只能无能为力。
「该死的你,该死的你……」他痛苦的呢喃。「你为什么要戳破我的心事?让我保有一点点个人隐私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你做不到?为什么?」
连续四个问号,是问话,也是绝望。
方藤萝无言以对,只能用最温柔的回应,包容他的愤怒,引发他更深的苦笑。
「这就是你安慰人的方式吗,全然的接受?」他不懂她何以逆来顺受,接受他性格上的所有缺陷。
「除了这个方式之外,我不晓得还能如何安慰你。」她又哭又笑的承认自己笨,但她是真的很想安慰他。
「你真是个儍瓜。」他狠狠抱住她。
是的,她是个儍瓜。唯有像她一样的儍瓜,才能承受他的嘲讽,也唯有像她这样的儍瓜,才能释放他的心灵。
实验室外面一片漆黑,实验室里面燃烧著无比的热情。唇齿交缠的两人慢慢地褪下了衣物,这次,再也没有突然崩塌的草床打扰他们,只有压抑已久的热情,照亮整座实验室。
「叶希能,你妈妈是不是受到诅咒啊?我妈说一定是耶!」一个小朋友站在他的面前跟他说道。
「别靠近他啦,小心被传染。」另一个小朋友将跟他说话的同学拉开。「我爸爸说那是一种病,发病的时候会抖啊抖的,好像弹簧木偶。」
「小胖,你学得好像哦。」又一个小朋友加入嘲笑阵容。「叶希能的妈妈就像你学的那样,一直抖一直抖,看起来好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