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也会作美梦……”她不敢置信地低喃。
“作梦?”男人朗眉一拢,颇为不悦。“你只愿意让我出现在你的梦里?我偏不合作。”
什么意思?
宁静眨眨迷蒙的大眼,意识逐渐清明,总算会意到自己身处在洛杉矶别墅家中的房间,这不是梦,那么尉天浩──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诧异地坐起身。
“我不能在这里吗?”他双臂环胸,挑眉反问。
“是小渔让你进来的?”助理和她同住,只有这个可能了。
“她不知道。还有,不是只有从门才能进这个房间。”
他知道,没有上锁的窗户给了她答案。
“可是这里是三楼!”她低呼。别墅各处都装设有保全设备,他竟能在不引起任何骚动下顺利进入?
尉天浩俊颜陡地一沉。
“不管你上天还是入地,我都会找到你,你欠我一个解释。”
“解释?”还处于震惊状态的宁静,有点不明所以。
“你不告而别,是不是终于想通了,不屑和我这种人在一起?”
“不!不是……”她心头一阵抽疼,没料到她的离开会造成他的误解。“我回美国是为了调查当年命案的真相,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回美国有必要一声不响地离开?”而且是在口口声声说爱他之后,不到五小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他的质问顿时令宁静心乱如麻,白皙小手绞著被单,在被单上抓出皱褶。
人一旦遇上爱情,都会变得患得患失吗?她有勇气爱他,却没有勇气面对他不爱她的事实,她只能选择一个逃避的理由──
“我父母的事跟你无关。”她试图冷静道。
尉天浩的眉峰因微愠而一拧,很想骂人。
“我被牵连了十五年,你认为这件事跟我无关?”
“那么,你是来……”
“洗刷那些人加诸于我的冤屈。”还有,抓回眼前这个爱情逃兵!
他明白她在逃避什么,说来都得归咎他先前的混帐行径所带给她心寒的错觉,不过无妨,他将会用一生的时间,来证明她所认为的,确实是错觉。
宁静闻言,原本雀跃的心瞬间又凉去大半截,在乍见尉天浩时所点燃的一点希冀,随之灰飞烟灭……
“有人来了,你躺下装睡。”
他突然低语,轻轻将她按入床铺,替她盖妥被单。
“谁?我没听到有人。”
“该是事情了结的时候了。”黑沉如夜的鹰眸一敛。
她听得一头雾水,被他脸上沉肃的神情感染,不禁心慌意乱。
“你呢?要走了?”
“你要我留下?”
发现他眼底几不可辨的笑意,宁静一怔,还来不及反应,他便先霸道承诺:
“那我就留下。嘘,闭上眼。”他飞快地在她额上印下短促的一吻。
宁静依言合上双眼,却阻止不了胸腔内急如擂鼓的心跳,感觉他的体温远离了床畔,她不受控制的心神也随他离去,失落与狂喜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骤然侵袭她全身。
她没有看错吧,尉天浩冲著她笑?他已经走出阴霾了吗?
“静姊?”
门外传来的说话声及敲门声,拉回宁静奔腾的思绪,她暂不作声。
“徐总裁,静姊她应该还在睡,您和李医师……”小渔显得有些为难。
“没关系,我们只是想来看看小静的情况,你开门。”
是干爹的声音。多年来替她看病的李南医生也来了?他们特地来做什么?
“……好。”对方是老板的长辈,小渔只好勉为其难替他们开门。
“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忙你的。”徐达斌压低嗓音吩咐。
小渔依令离开,房间内顿时鸦雀无声。
接著,假寐中的宁静听见某种细微的清脆声响,有点像是玻璃轻碰的声音。
然后,她感觉有人走近。
“宁静?”是李医师在低唤她。
她依然不动声色,感觉有人轻轻拉直她的手臂,拿了沾有酒精的棉花擦在她手肘内侧,凉意让她一惊,她诧愕睁眼缩手,也清楚看见李南手中的针筒──
“你们……”竟然想趁她熟睡时替她打针!为什么?
此时小渔又开门而入,身后跟的是徐少宗,两人也一同撞见这一幕。
“爸,李医生,你们怎么会来?”
避不见面的这三天,他想了很多,终于认清自己既然希望小静幸福,就不应该强迫她接受他,而是应该祝福她;因此决定当面向小静郑重道歉,一到她的住处,才从小渔口中得知父亲相李南医师也正在宁家。
“小静说她不想上医院,我不放心,所以请医生来检查小静的情况。”终归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商场大亨,徐达斌若无其事的说著。
“检查有必要拿针筒?”出声的是尉天浩。
他在众人的讶异中,从落地窗的窗帘后现身,利如鹰隼的睿眸扫视过脸色大变的医生,最后落在徐达斌枯黄的老脸上。
“尉大哥!”小渔再度看到久违的偶像,忍不住惊喜大叫。
“尉天浩……”徐达斌一见俊美的尉天浩,灰眸露出痴迷的贪婪目光,消瘦的身体因兴奋而轻颤。“你变得更……漂亮了。”
尉天浩垂放在身侧的拳头紧握,宁静注意到他看见徐达斌时猝然晦黯的目光和抗拒的小动作,她心头一紧。
“浩?”那个人就是……她捂住口,再也道不出声音。
徐少宗亲耳听见宁静对尉天浩亲密的叫唤,纵使心痛,但也只能释然与退让。如果小静能在尉天浩身上得到幸福,他愿意祝福他们。
徐少宗暗自叹口气,眼角余光捕捉到某人亟欲掩饰的动作,李南心虚的神色完全被他看在眼底。
“李医师,你手里拿的真的是针筒?”
“呃……这个是补充体力的维他命……徐先生说宁静历劫归来,身体可能虚弱了点……”
“为什么要趁静姊入睡的时候,替她打维他命?有必要偷偷摸摸吗?”小渔小跑步来到宁静身边扶她下床,瞪著医师,一并提出质疑。
“那是因、因为……”
“因为要是不趁宁静睡著……”项初衍大大方方从门口走进来。“他们的诡计恐怕很难得逞。”他走向桌旁,拿起桌上的小药瓶检视。
李南见状,伸手想抢回药瓶,被身手矫健的项初衍闪过,自己跌了个狗吃屎,正想爬起身,就发觉某种冰冷的硬物抵在身后,吓得他赶紧双手高举、不敢再轻举妄动。拿枪指著李南的,是随后出现的展夜韬。
项初衍看完手中的药瓶标示,凝眉冷道:
“不出我所料,这就是先前导致宁静慢性中毒的镇定类药物,使用的量一多,药效就更强,药瘾也更不容易处理。还好阻止得早,否则我给宁静的疗程不就前功尽弃!”他轻啐,捡起地上的针筒,打算一起搜证化验。
“慢性中毒?你是说,小静以前用的药会让她慢性中毒?”
徐少宗大惊,一旁的宁静骇异之余也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自己用药的情况为什么会不断恶化、加剧。
“李医生,你为什么……”她心口一阵寒凉。
李南面色发慌,眼神飘忽,直到背后的枪口牢牢抵上他,冷汗直冒的他才说出实情。“我曾经造成一件医疗疏失,徐达斌说他愿意帮我解决问题,但交换条件是要我加重宁静的用药,我知道的只有这样!”说到最后,李南自知已经没有退路,懊悔地哭了起来。
“以药物控制宁静,要她承受当年父母枉死的痛苦与自责,除非我死,否则她永远摆脱不了心理压力,如此一来,正好让你这个正牌杀人凶手置身事外?”尉天浩冷然指向徐达斌。
杀人凶手不是尉天浩?!徐少宗震愕不已。
“你们凭什么指控我爸?没有证据含血喷人是要吃上官司的!”
“浩,你要的人我们带来了,还有,他们也承认参与十五年前那桩谋杀案。”
商烈人还没到,大嗓门就从门外传来,就见他揪了三名神色狼狈的中年男子。
徐达斌一见这些人,平静的面具有瞬间的崩裂。
偕同商烈带来人犯的韩翼,扼要提出说明:
“这三个人就是徐达斌毒杀那些企业家的共犯,他们是当年在游轮上,在特定食物里下毒的大厨、以及捏造假死因的法医和检察官。”靠著韩翼布下的那些无孔不入的情报网、和商烈吓人的拳头,任务短时间内便有所斩获。
“你们收了尉天浩多少好处,这样对付我!”徐达斌厉声质问那三人。
“徐总裁,这种被良心谴责的日子,我真的过不下去了……”大厨声泪俱下,一旁的法医和检察官也颓丧垂首,可见这十五年来,这三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你们!”
“那些猝死的企业负责人,因为公司面临庞大变动,股价惨跌,最后全被徐氏集团贱价收购。”韩翼顺便把先前交给尉天浩的资料说出来。
“但还给宁静的宁氏珠宝企业除外。哼,想不到这居心叵测的老狐狸居然也会‘做人’!”商烈不屑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