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发生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面对她毫不保留的关心,尉天浩皱眉撇开眼,眼中仍是深沉的晦黯。
“你怪我多事救你?”
他不吭声,难看的脸色刺伤了她。
她明白,尉天浩如果不愿意说,她问了也是白问。这几天,他不开口,她也就不提,没想到一问出口,得到的却是他看似无害、实则锋利的指控。
“难道你真的想畏罪自杀?”
“我没偷。”他冷声辩驳。
“既然你没有犯罪,我为什么不能救你!”而且她一点也不后悔!
“我情愿你没那么做。”残酷的记忆被唤醒,他记起自己被视为异类的天赋、于是痛恨这副躯体、痛恨这张脸、痛恨自己的一切!他宁愿魂消魄散,也不想困在这副身体里!
又来了!见他又是一副求死不能的模样,宁静不禁气结。
“尉天浩,你听著。如果爱神箭被盗跟你无关,你更应该去洗刷你的罪名,而不是像现在这副死样子,你不能轻易死掉,你知不知道!”
“为什么?”爱神箭如何都跟他无关了,他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多余。
“因、因为……”她突然语塞,一时不晓得该怎么向他解释心口的仓皇。
不待她回答,尉天浩疲惫地闭上眼。
“这世界少我一个没差,没有人会为一个异类哭泣。”X保全顶多再招募有真才实学的新成员。
半晌,他听见细碎的啜泣声,倏然睁眼,一张泪流满面的娇颜映入黑瞳。
“我会,我会为尉天浩哭泣……我所认识的尉天浩不是异类,请你不要这样诬蔑他……”他语气里的绝望,听得她心好酸。讨厌,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爱哭了?
一记重锤狠狠敲进尉天浩心坎,震动了因疼痛而麻痹的心魂。
他定定看著眼前为他落泪的泪人儿,情不自禁伸手轻抚她湿濡的脸庞。
她身上的黑衣黑裤皱了、脏了;一头长发系在脑后,几簇凌乱的发丝因无心打理而沾黏在颊边;总是冷漠的表情染上忧愁和泪痕,红红的鼻尖、双眼,勾勒出她楚楚可怜的姿态,虽然生动多了,但却该死的令他心头一节节抽紧──
全是因为他吗?
莫名的心情让他缓缓拉近两人的距离……
两唇相触前,尉天浩眼神一黯,手陡地缩了回来。
“去洗澡,你脏死了。”
被男人指明自己很脏,宁静羞窘地抹抹脸颊,退开床畔。
她知道自己很狼狈,来到这座岛后,沟通困难再加上人生地不熟,她根本没能好好清洗过身体,都只到附近自然涌出的地下水池边洗洗脸和手脚,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好好洗个澡……
她面有难色地看著房间里的大男人。
“你……我……”
“我到屋外。”他下床走出房门,不再搭理她。
他看似冷漠的好意在宁静心湖激起感动的涟漪,她不再压抑内心的想望,关上门扉,在房中褪去衣物……
身后的门板内传来轻轻的泼水声,尉天浩坐在门口的阶梯上,沉郁的鹰眸定在屋檐上方的天空。
他曾经深深渴望宁静,刚才却主动阻止了那个吻。
并不是嫌她脏才吻不下去,而是尘封的记忆被解放后,他已经无法坦然面对自己、面对男欢女爱,因为光想,就觉得恶心得令他作呕……
他这样还算一个正常的男人吗?
该死!
尉天浩眼前看见的天空,是一片凝滞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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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带岛屿的午后,阵阵海风拂过树梢,让人不至于感到炎热。
宁静怀中抱著几个不知名的热带水果,微笑走向暂居的高架木屋,这些果实是她教村落的孩童玩跳房子后,他们开心回送她的礼物。
在这恍如世外桃源的天地里,纯朴热情的居民让她几乎遗忘自己曾经悲泣的灵魂,只不过,现在变成尉天浩的灵魂在悲泣。
思及此,宁静微弯的唇角敛了下来。
十五年前的悲剧如今出现转折,但对于那个转折的关键,仍理不出半点头绪。
如果尉天浩只是预知了一场悲剧,那么,她父母的命案就并非凭空发生……难道这不是诅咒,而是谋杀?那又会是谁的预谋?
干爹和少宗哥暗中找到了尉天浩,却没有告知她,这又是为什么?
而尉天浩经过三天的囚禁,为何会像变了个人似的,阴沉冷然得好比十五年前初见他时的模样……还是该说,现在的他才是本来的他?
她应该回去找出答案,问题是,连离开这座不知名的岛都难如登天了,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从团团迷雾中挣脱?
纠结在宁静脑中的谜团,在她踏入木屋的那一刻,轰然四散──
“住手!不可以!”
她心惊胆颤地冲上前,果实从怀中咚咚掉落,滚了一地。
尉天浩冰硝般的视线,射向抓住他右腕的一双柔嫩小手。
“放手。”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为什么要这样残酷对待你自己!”她惊愕地看见他用手中的破陶片,在右脸颊划下一道血痕。
“放手。”
“不要,我不放!”
尉天浩眉峰绞拧,左手扳开她碍事的双手,没想到她想也不想,徒手就握住他手中那块破陶片──
他心头一凛,不由得松了手,陶片就这么被她抢下。
“该死!把碎片给我。”他懊恼低咒。
“不!”她退到窗边,将手中的陶片往屋外扔。
“怎么,我这张脸皮很好用,到处都吃得开,你怕少了这张脸,我们就会沦落到海上?”他自我嘲讽。
闻言,密密麻麻的苦涩窜入她心口。
他到底是怎么了?他不是一向对自己的俊美很有自信吗,现在为什么把这张脸当死敌一样仇视……
宁静甩去忐忑,步向他,找来干净的布替他止血。
“不要管我。”他冷然别开脸。
她没有说话,仅是安静而坚定地看向他。
“我叫你不要管我,没听到吗!”他猛然钳住她举在他脸旁的皓腕,手腕传来的痛楚逼得她放掉手中的布。
“我没有恶意。”她蹙眉。终于体会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有多难堪,以往冷漠的她似乎也在无意中这么伤害过别人,如今报应来了。
尉天浩气闷地绷著脸,眼中燃起恼怒的火苗。
他的火气并非来自她的唱反调,而是看见她掌心的血迹──她被割伤了。
又是因为他!
“你也看上我这张脸了?你的讨好体贴如果只是为了想和我上床,跟我说一声就好,不必煞费苦心。”他不怀好意地撩起她垂在胸前的一撮秀发,优雅的绅士形象已消失殆尽。
“随你怎么说。”最好把所有不快、所有实情都说出来。
懊恼、气愤在尉天浩眉心交锋,他巧劲一使,在她的诧然低呼中,将她带上床压在身下。
“对男人提出这种似是而非的应允,是要付出代价的。刚好,我闷了好几天,正需要个女人发泄一下。”他眯起厉眸审视她清丽的衣著。
她穿的是当地女子服饰,斜肩的短衣配上及膝短裙,米色布料上染了紫、黄两色的碎花图样,充分展现她曼妙的身材及甜美气质,让她漾满一身瑰丽风情。
这样的她,美得连其他女人都比不上!
听出他的意图,宁静还来不及澄清,就被他吻个彻底,粗野的唇舌在她两片粉嫩的唇瓣上恣意掠夺。
尉天浩原本只是想藉这一吻吓阻她,但四抹唇瓣紧密相贴时,曾经感受过的悸动却再次进驻他体内──
当她接纳地以双手环绕住他时,刹那间,他感受到深积于体内的滚烫怨恨及寒冽绝望,奇异地逐渐褪去,冰火交相煎熬的痛楚似乎有了温润的抚慰,连带地挑起曾被远远放逐的欲火……
被来得鸷猛的欲望惊醒,他倏地翻身坐起。
“算了,和像你这种生涩得有如白开水的女人上床,一点乐趣也没有!”他嫌恶地擦拭嘴角,口不择言地讥讽。
他根本言不由衷!
虽然一开始只是个恶意掠夺的吻,但宁静能感觉到他由粗暴转而迷乱、再到抗拒的改变,他的吻和他的眼神一样,充斥著对人性的憎恶和哀鸣,那是一个被愤恨锁住的灵魂在挣扎,她也经历过这种生不如死的痛,她知道!
“你想哭的话,我也会陪你。”在他背后坐起身,她鼻酸轻喁。
他全身肌肉一震,却恶狠狠地回过头来。
“我只想找个放浪的女人泄欲,你不够格,可以滚了!”
对他的冷言冷语不以为忤,她坚定道:
“我会帮助你,就如同你帮助过我。”
他冷哼,表情充满讥讽。“我用吻‘帮助’过你,你也照做吗──”话甫落,就有两瓣蜜唇轻轻止住他的话语。
她的包容让尉天浩的心魂大幅震荡,不待她退开便将她纳入双臂,狂野地霸住她柔软的唇,炽烈而狂乱地吮吻她甘心奉献的甜美,用仿佛要把她揉进身体里的蛮力,紧紧箍住,紧紧交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