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权随即抬手示意停下车马,在打开车门之时,就见跃下马背的盛长渊,在见了他的伤势后,一股碌地跪在他的面前。
“末将救驾来迟,殿下恕罪!”
“这点伤不碍事。”玉权在旁人的撑扶下勉强坐起,“将军先命全军退守至采石吧。”
“末将遵命。”
“将军。”在他起身欲走时,满面忧心的玉权叫住他,“丹阳情况如何?”
“殿下请放心,丹阳无虞。”盛长渊走至他的面前拱手以覆,“末将之所以未依殿下之命守在丹阳,是因末将得亲自迎回殿下。”
眼中盛满感激之情的玉权,不禁自责地垂下了膀子。
“是你救了本宫一命……”当初,是他命盛长渊守住丹阳,他自个儿则是想去牵制九江,没想到,盛长渊不但守住了丹阳,还犯险救了功败垂成的他。
盛长渊微微一笑,“殿下,全朝文武大臣都还等着殿下返京呢,末将岂能教大臣们失望?”
望着他的笑意,不知该说些什么的玉权,用力忍住喉际的哽咽,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
因沿途不断受袭,因此大大拖延了行军速度的女娲营,好不容易打发了阻拦他们东进的南军后,在赶至贵安之时,即听闻乐浪正与南国太子再次交锋,紧急接获大元帅帅令前往支援的他们,方欲自贵安启程,即与伏羲营同遭到盛长渊所派出的另一支大军的突袭,因此分身无暇的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看着盛长渊救走南国太子退据采石。
因盛长渊据在采石,故而不得不放弃前进至采石,得与行军元帅信王一般皆停留在贵安的行军元帅宣王,在与伏羲营联手击退贵安袭兵占据贵安之后,探子送来消息,挥兵北上的余丹波与闵禄,已联军攻陷丹阳西南隅的宣城,正式与在三湖的赵奔筑成一堵阻止南军南下,且切断丹阳以南后援的防线。
眼看着只要拿下采石,即可攻至丹阳结束这场南征之战,被命只能停留在贵安等待大元帅到来的凤翔,并不愿意依玄玉之意与德龄一块据守在贵安,甚想就赶在轩辕营前来贵安之前,先行一步进攻南国最后两处据点,可凤翔在女娲营的行辕里召来辛渡之后,两耳所听到的谏言,却不是他所想听的。
“你说什么?”凤翔冷眯着眼,不相信居然连他也这么说。
实话实说的辛渡再次重复,“有盛长渊在,采石,不易拿下。”
“不易拿也得给我拿下来!”勃然大怒的凤翔一掌重拍在桌案上。
“并非末将有意推责,只是纵使女娲营与伏羲营联手合攻,恐怕也只是无功而返。”识时务的辛渡并不想因一时的好胜而坏了大局,“与其损兵折将,倒不如就按兵不动,静待三军会合。”
又是盛长渊……对这个杨军人人挂在嘴上的人物,凤翔是愈听愈火。
他厉声质问:“盛长渊是生了三头六臂吗?或是他有何通天本领可令你怯战?”亏他还是女娲营里与闵禄齐名的战将,居然在遇上一个从未交手过的对手后就大打退堂鼓。
见他似乎不知敌手的来龙去脉,辛渡淡淡再禀,“元帅,盛长渊祖上为南国开国功臣,世代皆为南国捍守国壁,盛长渊更是盛家领兵之辈中的佼佼者,南国能有今日,盛家与盛长渊功不可没,而文武兼备的盛长渊,更非一般有勇无谋之将。”
并非他怕了盛长渊,只是盛长渊能够收复采石,又能自乐浪手中救走南国太子,那么盛长渊的能耐自是不比一般,若是此时贸然进攻,苦战是绝对避免不了的,最重要的是,他女娲营也将因此付出代价,为了日后凤翔在朝中的前朝着想,女娲营的兵力可不能少。
“你这是在告诉我你对付不了他?”只觉耳中所进的皆是推托之辞的凤翔,冷声朝他轻笑。
定性足够且不受激的辛渡,微笑地再道,“假若此战战场是在杨国,末将当然有把握击败盛长渊,只是此战位在盛长渊所熟悉的南国国土,且盛长渊据守采石并拥有丹阳后援,末将无法击退盛长渊,自是自然。”
不愿再与他在口舌上计较的凤翔,倏地自案中起身,大步去寻来搁在架上的军图。
他边找边问:“闵禄先下在哪?”
“正与余丹波停据在宣城。”
“命闵禄立即自宣城赶来贵安,待闵禄到了,你与他即联手迎击盛长渊!”他就不信有这两位女娲营的大将联手,还怕打不下采石。
叹了口气的辛渡,走至他面前一手按下他正在翻阅的军图。
“依大元帅之令,闵禄与余丹波,必须与赵奔合守丹阳以南防线,以截断丹阳供输后援。倘若闵禄依元帅之令前来贵安,即是不守大元帅帅令,不从帅令者,按我杨国军律,当斩。”以战况来看,闵禄不该走,以私利来看,闵禄是该走,但他这一走,就怕会掉了脑袋。
凤翔低寒的音调自口中迸出,“难道我就不是元帅?”
“元帅忘了吗?”辛渡不疾不徐地提醒他,“元帅之令若与大元帅之令相抵触,自是得服从大元帅帅令。”闵禄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到时要受责挨罚的,可是凤翔这个顶头上司。
被谏得无话可说的凤翔,忿忿地别过脸,一拳用力击在案上。
“眼看丹阳就将手到擒来,难不成你要本帅就为了一个盛长渊弃之不取?”不让他攻丹阳反而要等三军到齐,除了为战力考量外,他相信,玄玉与他一般,绝对也有着私心,若是趁了玄玉的心意,到时三军齐攻,谁知道最后究竟谁能先拿下丹阳?
“要败盛长渊,也并非不能。”站在他身旁的辛渡,在思索了一会后,心中缓缓浮出一计。
“说。”凤翔连忙转首看向他那似有把握的脸庞。
辛渡朝他抬起一指,“我杨军之中,有一人能破盛长渊。”
“谁?”
“余丹波。”武艺高强的盛长渊,不仅领军有一套,战技更是高明,而被轩辕营视为栋梁的余丹波,可没比盛长渊逊色半分。
凤翔想也不想就驳斥,“本帅说过,女娲营必须率先攻破丹阳!”
“元帅本末倒置了。”不急于一时的辛渡朝他摇首,“只要谁能生擒尧光皇帝,谁就是这场战役中的胜者,而非何人先行破城。”
经他如此一说,登时冷静下来的凤翔,盯着他那双鼓励的眼眸想了想后,他迟疑地启口。
“但余丹波必须依大元帅帅令据守宣城。”就算余丹波能破盛长渊,不也是鞭长莫及?
打算拖余丹波下水的辛渡,得意地说出计划,“待大元帅率军抵达贵安,发现我军所面临之困况,届时,元帅可向大元帅上荐伐盛长渊人选,为了大局考量,相信大元帅必定会调派兵力,命余丹波赶来支援贵安。运用此计,或许是可助我军打下采石进抵丹阳,又或许,咱们还会有另一种收获。”
凤翔好奇地再问:“何等收获?”
他露出一抹凉笑,“余丹波不敌盛长渊,贬官降职并得负起战败之责,到时群龙无首的轩辕营就只剩乐浪一人可用,如此一来,既可助女娲营接受轩辕营进攻丹阳,亦可借机铲除轩辕营一大将。”
总算弄清他拐着弯暗箭伤人的凤翔,在听完他的话后,恍然大悟地散开了深锁的眉心,并且以截然不同的目光,重新审视起这个战技与心眼都功力过人的手下大将。
他不得不承认,“之前,是我低估你了。”
辛渡微弯着身子拱手一鞠,脸上,也有着与他相同的笑容。
行军大元帅玄玉在进抵贵安,听了三军简报以及另两名行军元帅的进言之后,如辛渡所料,大元帅果真火速命守在宣城的余丹波即刻赶至贵安帅营。
当杨军三军等待已久的余丹波绕过南军防线,赶至贵安回复帅命之后,方听完大元帅所述战况,犹不及反对,就遭在大元帅行辕里的众行军元帅及将军的力荐声浪盖过,不情不愿地被大元帅命为攻打采石、丹阳的杨军行军总管。
自行辕走出后,跟在余丹波后头的顾长空,赫然发现人们的眼光全都集中在余丹波身上,人人都翘首以盼深获大元帅倚重及两名行军元帅力荐的余丹波,能想出什么破敌巧计以助杨军打下采石再攻向丹阳。
第三章
一夕之间,余丹波成了杨军的希望。
一进入自个儿的营帐,大步走至案前的余丹波,怒气冲冲地取来军图,一股碌地将它摊平在案上。
“行军总管……”顾长空啧啧有声地赞叹,“你又高升了。”同样都是打仗,其它营的将军自开战以来都没什么动静,为什么余丹波就是有法子在战中官升一等?
“高兴什么?”余丹波的脸色很阴沉,“不过是个战罢即解的官。”高升?真要高升,那就别在战事一结束就解除他的军权,他又不是专供利用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