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张脸好象有点面熟……
阮冬妮又皱了下眉,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响应,玻璃门忽然让人从里头拉开,女主人描画美丽的细致脸庞带着柔媚的笑意迎向卓斐然及其女伴--
「卓先生、卓小姐,你们来了啊。」秦玉侬轻扬开笑脸招呼,没有过度的热络,不疾不徐地,拿捏得恰到好处。「邵先生也在里面,进来吧。」
她又将玻璃门往内拉开了些,这才注意到阮冬妮的存在。
「冬妮……」美丽世故的笑容瞬间微微僵凝,神情显得有些不自在,反射性地看向她身后,问:「只有妳一个人来吗?」
「我妈没来。」像是看穿她的心思,阮冬妮直接给了答案。秦玉侬微显紧张的表情和声音让她不由得想笑,不明白她在忌惮什么。男欢女爱一个巴掌打不响,既然都已经成为事实了,又何需怕人家知道?是因着和母亲之间的友谊吗?那不是显得很多余吗?!
不自觉地勾唇一笑,白皙净丽的容颜很自然地显露出淡淡的轻嘲,因为不是刻意,那抹清淡的笑意更让人觉得心虚、窘迫。秦玉侬此刻的感觉便是如此。
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尴尬,甚至有些诡谲。阮冬妮不想让自己成为人家看戏的主角,耸了下肩,招呼也没打地就想离开。
谁知道天不从人愿,许是听到她们的声音,邵明远也从店里面走出来,一瞧见自己女儿,脸上立时扬开一抹笑。
「冬妮,妳怎么也在这里,妳妈妈呢?」声音很是慈爱,态度也很自然大方,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阮冬妮浅浅一笑。「妈没来,我和朋友不过随便逛逛,逛到这里来,没想到这巧碰上你。」
她轻轻浅浅地说着,表情淡淡的,回话的神情和语气完全不像个十六岁的孩子,带着那么一点不经心和无所谓。
「要不要进来坐一坐?爸爸好久没看到妳了,我让妳秦阿姨挑一件适合妳的衣服。」漾着慈暖笑意的眼疼宠地望着她娟致的脸蛋,邵明远一点也不避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两人之间的父女关系。
阮冬妮禁不住又笑了,她一直都很佩服父亲,他从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对或错,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对于自己的风流情事总是坦然无伪地乐在其中,从不曾刻意隐瞒或掩饰。
她摇摇头回答:「不了,我得回去了,晚上还有钢琴课。」
「那好吧……」语气微微停顿了下,他看了一眼她身上穿的制服,微蹙起眉,像在思索,然后开口问:「冬妮,妳今年几岁了?还在念国中吗?」
他的问话立即引来四道眼光,有惊讶、有困惑,也有同情和不以为然。
倒是阮冬妮的表情,像是早已习以为常,没什么情绪波动。「我今年十六了,暑假过后就要升上高二。」
说完,她拉着愣在一旁的程志谦转身就往回走。然而,不知怎地,从不认为自己敏感的她,忽然觉得身后彷佛有一道视线正紧紧地黏缠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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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邵伯父实在太夸张了!」
一离开精品店,卓悠然便忍不住开始炮轰起来,一双黛眉绕了好几个结,双臂交抱胸前,很是忿忿不平的样子,像是邵明远对不起的人是她似的。
「有了三个老婆还嫌不够,竟然还在外头金屋藏娇!生了个女儿不打紧,却连女儿今年几岁了都不晓得?!」一路继续数着被她尊称为邵伯父的人的罪状。
「那是人家的家务事,我们无权置喙。」卓斐然淡淡地说。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实在看不过去。」卓悠然率性地撇撇嘴。她的个性直爽,又身为幺女,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一点忌讳也无。
「妳太大惊小怪了,上流社会里的商界名人哪个不风流?比邵伯父尤有甚之者只怕更多,实在没什么好奇怪的。」理智的话语配合平板没有起伏的声调,如同他的人给人的感觉。
「哼,说来说去就是钱在作怪,男人有了钱就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真是要不得!」卓悠然极不屑地冷嗤。
「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不是女人心甘情愿的话,男人又怎么会得逞?」犀利的分析,一语中的。
「听你这么说,男人爱风流好象全都是女人的错似,是女人自己虚荣下贱?!」她斜眼瞥他,用诃直接,表情很不以为然。
当然,她得承认,女人为了钱甘愿赔上自己的聿福和尊严是件很愚蠢的事,但这是一个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会,成功的男人惯常以自己的优势俘虏猎物,进行一场以金钱为交易的性与爱的游戏,他们才是真正握有主控权的那一方。
卓斐然微微皱眉,显然对她的遣词颇有意见。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准则,双方不过是互取所需,在不妨碍他人之下,旁人没有立场和资格评论。」他持平而论。
「哼,听你分析好象很有道理,说穿了,你也不过是在为你们男人说话。」
卓悠然心里仍是不服气。虽然从小生长在富裕的家庭里,也见多了上流社会的花花絮絮,但她的思想不同于一般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在国外完成大学及硕士教育的她,一向很有自己的想法与主见。她讨厌男人花心风流,却总将责任推到女人身上。
卓斐然深知这唯一妹妹的个性,也不辩解,只是转移话题问:「刚刚那家精品店进口的衣服很不错,妳怎么会挑不上一件喜欢的?」
「因为我根本没那个兴致!」黛眉任性地一挑。「老实告诉你,我是借口买衣服出来透透气的。」
「怎么?妳还是很排斥后天和『丰懋集团』公子的相亲宴吗?」他关心地问。「我以为妳已经想通了,决定遵照爸爸的意思去做。」
他们的父亲是一个严肃且极具威权的旧式大男人,对于儿女的前途与婚姻有着莫大的控制权,很难有人能改变他决定好的事。
「想通了才有鬼!」说到这件事,她就一肚子气,语调也很不耐烦。
「真搞不懂老爸为什么那么固执,我才刚回国,年纪还轻又不急着结婚,安排什么相亲宴嘛!更何况,我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挑选老公对象还要他御笔钦点,一点也不懂得尊重我的意愿,也不想想现在都什么时代了!」
「任何时代都一样,大门大户讲究门当户对,这个准则会一直传承下去。」卓斐然淡然地看了她一眼。「既然生长在这样的家庭,享有了各方面的优势和权利,就也必须付出相对的义务和代价。而且,我想爸爸他还是为妳着想的,严世涛是个很不错的男人,除了出色的外表之外,他的才华与能力也是上上之选。」
卓悠然挑高一眉,斜眼瞥他:
「你的意思是,如果换成你的话,你也会遵照老爸的安排,打算一辈子就这么顺着别人的意思过活,放弃自己的人生?!」
「妳说得太严重了。」他的神情和语气仍是一派的沉稳淡静。「理想与现实总是有一段距离,解决了现实的问题,才有资格和能力去谈理想。」
「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她侧过身有些好奇地瞧着他。她这唯一的哥哥从小就很乖巧听话,不曾教父亲失望。但如果说他是一个完全没有自我意志,任父亲牵着走的人却又不恰当,在依循该走的轨道之际,他依然保有自己的主见和看法,才二十八岁的他,理智且沉稳得像个老头子似。
「听妈妈说,你在大三时就自己要求课后及寒暑假到公司实习,是吗?」她接着又问。高中毕业后,她就到美国去念书,关于大哥的事情,都是间接从母亲那里听来的。
「早些了解公司的业务及营运状况,对我将来进入公司助益良多。」他点点头,简单地回答。
「哥,你现在还玩相机吗?我记得你对摄影一向很有兴趣,还曾因此和老爸发生过冲突。」忍不住提起当年往事,那时候他好象念大一吧。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这些年来我忙着课业和公司的事,摄影只当作是闲暇时的乐趣。」语气轻描淡写。
卓悠然若有所思地细瞧着他的侧脸,想从他脸上读出他内心真正的情绪。
「大哥,你会不会太ㄍㄧㄥ了?大学时代是每个人一生中最精采的时期,正值青春方炽的年华,你没趁那时候好好地玩它一玩,未免太过可惜了。」在她的观念里,什么样的年纪就该做什么样的事,不合理的压抑有碍成长。她这个大哥年纪轻轻就老成持重,实在教她看不过去。
「玩?妳指的是哪一方面?」卓斐然淡淡一笑。「我球照打,每年一次国外旅游,并没有苛待自己。」
「拜托,这种事还要我说啊?!」她朝他翻了个白眼。「哪个大学生不玩社团、不交女朋友?!这是必修学分,我猜这两样你到毕业时一样也没做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