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突破的始终是年龄差距的问题,此时的她青春方炽,他怕将来有一天她会后悔。
她微微皱起眉:「我以为两个人之间只有爱与不爱的问题,除了这一点,其它问题都不构成问题……爱情和年龄是无关的。」
卓斐然登时无言以对。她确实比他小许多岁,历经的人情事故或许也不及他的一半,但她对爱情的看法却是如此的透彻而直接,而他,竟是如此的冬烘!
「冬妮……」
「求求你,请你回去吧!」他才启口,她便打断他的话。「我已经非常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想……短期内,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她虽然和母亲不一样,敢勇于去面对情感的失落,但她并不够坚强,仍需要时间平复这份失落感。
话说完,她打开大门,低垂着眼站在门边,静待他离去。
卓斐然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他不想走,但心里缠绕的混乱的结尚未解开,几次欲言又止,他终于还是转身离开了,脚步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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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的街头,冷风呼呼地吹,刺骨的寒意透心而来,街上的行人无不拉紧身上的外套,瑟缩而行。
然而,卓斐然却是任由大衣敞开着,让冷风灌了他满身满脸。此刻,他脑子乱心更乱,需要寒冷的空气冷却满心焚躁之情。
走过好几条街,台北的夜还长得很,一点也不受寒冷天气影响,一片亮红、萤蓝、粉紫、艳黄依旧闪闪烁烁地热闹招展着。
经过一家PUB前,他忽地停下脚步,没犹豫多久,便推门而入。冷风吹不散他的烦乱,也许,他需要的是酒精的麻痹。
迎面而来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让他习惯性地皱了皱眉,选了一个吧台角落坐下,向酒保要了一杯马丁尼,他很快地一饮而尽,再要了第二杯,这一次,他只是握着酒杯,蹙着眉、闭着眼,试着让心头的烦乱沉淀下来。
无奈,思绪却不受控制,如走马灯转,每个片段都有着邵冬妮的身影,或静默或微笑或倔强或悲伤的神态,如道符咒般牢牢禁锢住他,扯痛着他的一颗心。
于是,他又喝光了第二杯酒,然后又要了第三杯、第四杯……
夜,渐渐地深了,PUB的人潮却丝毫未减。不知道喝光了第几杯酒,卓斐然懊恼地发现,他的意识依然清晰,心头的纷乱不曾稍减,而入喉的酒,却是一杯比一杯来得苦涩。
他一向是很有自制的人,今晚却像酒鬼一样猛灌了好几杯烈酒,可笑的是,他却一点醉意也没有,不禁有些恨恼起自己天生的好酒量。
抬起手腕一看,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他放弃用酒精麻醉自己的意图,结了帐便起身离开。
回到家,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睡觉,而是把自己窝进书房里。才刚在沙发椅上坐下,门外便响起一两下轻敲,而后,门自动自发地打了开来,进来的是披着睡袍的卓悠然。
一踏进书房,卓悠然便闻到一股刺鼻的酒味,忍不住皱眉之余,也颇感讶异,向来很有节制的大哥,今晚显然喝了不少。看他一脸抑郁的样子,他这么晚回家八成是买醉去了,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大哥,你喝了不少酒哦!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她关心也好奇。
「这么晚了,妳怎么还没睡?」卓斐然不答反问,随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睡不着。」她耸耸肩,试探地又问:「大哥,你和倩妮订婚的事已经决定延至三月举行,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你……要不要再仔细考虑一下?」
卓斐然眼色黯了下,拿下眼镜,猛搓了一把脸,正想响应时,电视屏幕忽然插播一件紧急新闻:
「凌晨一点左右,台北市高级住宅区荣星花园大厦发生火灾,据了解,火舌自该大厦B栋八楼窜烧而起,火势很快地往上蔓延,警消人员正全力抢救被困在里头的居民,并疏散附近的住家……」
卓斐然心魂倏然一震,猛地自沙发椅上弹起,随手抓起钥匙,便白着一张脸仓皇惊恐地夺门而出,速度快得让卓悠然来不及出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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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他不过才离开几个小时呀!
一路上,卓斐然不断地在心里自问着,握着方向盘的手僵紧得浮出青筋,一连闯过好几个红灯的他,心焦如焚,恨不得马上飞抵现场。
「冬妮,妳绝对不能出事……绝对不可以!我要妳平平安安的……妳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他不停地喃喃低语着,脸色一片死白,镜片后的眼瞳却焦灼欲焚。
火速赶到现场后,卓斐然立即跳下车冲到大厦前,此时消防人员仍在全力救火中,并陆陆续续从云梯上救下仍被困在大楼里的居民。
拨开层层围观的民众,他像发了狂似的挤到最前面,却教一旁维持秩序的警察给拦住。
「请问,B栋十二楼的住户已经安全脱险了吗?」他急忙问道。
警察先生对着他伸手比了个方向,说:「你去那边看看,顺利被救出的住家都集中在那里,警员正在核对名单。」
一得到回答,他马上冲向警察所指的地方,在救护车旁找到正在核对住户名单的警员,和一群刚脱险而神色仍然惊惶恐惧的居民。
只是,在这么多张脸之中,他却看不到他熟悉的那张脸。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彷佛就要停止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冒上心口。
强抑住心底的恐慌,他不放弃地穿梭在历劫归来的人群中搜寻着,一双眼如探照灯灼亮着,一边心焦地呼喊着邵冬妮的名字。
但结果依然遍寻不着!
当他惊恐欲狂地转过身想再冲到火场边一问究竟时,大衣的衣襬却冷不防让人揪住--
「卓斐然,我在这里……」
轻弱的嗓音在充满混乱与嘈杂的现场里如蚊鸣般几不可闻,然而,卓斐然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像是被符咒定住身子般,他高挺的背影一僵,而后猛然转过脸来,在乍见邵冬妮那一双盈满惊惧无助的美丽大眼时,心底始终挣扎把持的那一道防线瞬间溃决,他蓦地将她拉进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地紧紧拥抱住她。
「谢天谢地,妳没事、妳没事……」声音沙哑地反复低哺着,他的神经仍然紧绷,尚未自夺人心魂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卓斐然……」邵冬妮轻喘了声,一颗心跳得好快。
他抱得她好紧,让她差点喘不过气来,可她却舍不得推开他,他温暖的怀抱是如此地教她依恋,当她身陷险境时,她唯一想到的人只有他。
好半晌,卓斐然才松开邵冬妮,仔细地逡巡她全身上下,紧张地问:「妳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了,或者哪里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地颤抖着身子,一离开他温暖的怀抱,她只觉一阵寒意兜身,让她不自主地打颤。
卓斐然立即察觉到了,这才发现她身上只穿著单薄的睡衣,而且还光着脚丫子。他很快地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包覆住她,然后一把抱起她走向自己的车子。
回到车上,他二话不说地执起她的脚掌,用自己的双手不断地摩擦揉搓,好让她冰冷的脚温暖起来。
他的举动怔住了邵冬妮,她眼眶红红地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好一会,才有办法开口说话: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你走了以后……我怎么都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碰』地一声,好象是东西爆炸的声音,跟着就闻到一股烟味和烧焦味,又听到有人大喊失火了……我匆匆忙忙逃出来,所以来不及穿鞋……」
想起火灾发生的经过,她忍不住又是一阵微颤,脸色苍白若纸。
卓斐然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摩挲着,喑哑地低语:「没事了、没事了……感谢老天爷,妳平安无事!」声音里流露着浓厚的感情。
「卓斐然,谢谢你在大半夜里跑来看我……」她紧偎着他,哑声低语。寒冷的冬夜里一场大火,教人格外地脆弱无肋,在人群中她找不到可依赖的亲人,而他,如往常般,总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适时地出现。他的肩膀、他的胸怀已经成了她无法割舍、不可或缺的依靠,更是她的心唯一的停泊港,她怎能失去他?!可他就要成为倩妮的未婚夫了……
一想到了这一点,她虽舍不得却也不得不勉强自己挣脱他的怀抱。
「怎么了?」察觉她的挣动,他不解地低头看她。
她的眼眶红了起来,然后紧咬着唇隐忍着什么似的摇着头。
她的样子令他惊慌。「到底怎么了?妳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被浓烟呛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