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让她躲,霸道地将她圈在怀里。「你没去过吗?」他狎佞地问。
「当然、当然没去过啦。」她瞪视他调笑的俊脸。
这男人,又恢复花花公子本色了。
「那就陪我去一次。」方唇烙上她敏感的后颈。「你知道吗?那里有很多很有趣的玩意,我们可以这样,也可以那样——」性感的嗓音摩挲她耳畔,描述的尽是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
她听着,娇躯像烈火烤炙下的巧克力,缓缓酥融。
「你真的很坏。」她轻斥,媚眸水汪汪地睨他。「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微笑,星眸闪闪,伸手劫去她不情愿点向他的纤指,含入嘴里吸吮——
她低吟一声,投降了。
第九章
「听众朋友晚安,欢迎来到『花花世界』,我是雷——」
收音机里,醇厚而性感的嗓音流泄,挑逗听者一颗蠢动不安的芳心。
坐在农场台阶上的何湘滟长长叹息,唇角扬了,眉宇却忧愁轻颦。
「怎么了?心情不好?」
冷不防一声关怀吓走了何湘滟迷蒙的思绪,她定定神,转头迎向站在她身后的老人。
「……陈伯。」她低唤。
陈伯在离她一格的台阶坐下,精明的老眸望着她。「看你心神不定的样子……在想他吧?」
她脸颊微红。
「才一个周末不见,就犯相思了啊?」陈伯笑她。
「才不是呢!」她垂下头,不自在地拨了拨耳际发络。「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她又是一声叹息。
「究竟怎么回事?前阵子是雷心情不好,现在换你了。你们小俩口的恋爱怎么好像谈得很辛苦?」
「……」
「雷对你不好吗?」陈伯猜测。
「不!」她急急否认。「他对我很好。」太好了。她苦笑。
「嗯,我也看得出来他确实对你很好。」陈伯观察她苦涩的表情。「这么说,问题在你了。」
她默默点头。
「怎么回事?」
她沉默,犹豫着该不该说,陈伯也没催促她,静静等着。
收音机里,抒情的国语歌曲结束后,再度扬起雷枫樵迷人的嗓音。
「……又到了我们『爱情水晶球』单元,首先Call-in的是台北的汪小姐。」
「雷,我前两天听说一个有关于你的八卦。」一道娇腻的声嗓。
「哦?」
「听说一直抱持单身主义的你终于决定定下来了,还买了一间农场,跟女朋友一起住。」
「你消息很灵通嘛。」雷枫樵低声笑。
「你不否认?」女人很意外。
「我是跟女朋友一起住在一间农场没错。」
「你真的打算跟她结婚?」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可是……你以前说过——」女人震惊到口吃。「你以前说过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你说对吗?滟滟。」
带着淡淡戏谑的温柔轻唤,透过收音机,从百公里外传来。
何湘滟瞬间红了眼眶。
他公开对她示爱!一向游戏情场的花花公子,竟在自己的节目里公开表示他不再排斥婚姻,还大方呼唤她的名。
她胸口一揪,忽地剧痛起来。
他终于拿出一腔诚意待她,可她却——
「对不起,雷。」她失神呢喃,脸色雪白。「对不起——」
陈伯皱眉,伸手探向她。「小滟。」
「我骗了他!」她蓦地抓住他的手,激动地喊:「他对我这么好,甚至愿意给我承诺,可我一直在骗他!」
陈伯无语,瘦削的老脸掠过一道阴影,他深深望着何湘滟,眼底有着难以形容的歉意。
「对不起。」他终于哑声开口:「其实这一切都该怪我。对不起,小滟。」
「不,我没怪您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你担心有一天他知道真相后会恨你。」他怅然接口。
她不说话,大大的眼里蒙胧泛起泪光。
「不要让他知道。小滟。」陈伯握住她的手一紧。「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让他知道。」
「可是——」
「我的病……拖不了多久了。」陈伯说,神色黯淡。「最近发作的次数愈来愈频繁,我想说不定拖不了几个月,也许几个星期……」
「不!您别这么说。」何湘滟焦虑地阻止他。「不要。」她恳求地望他。
「我只是希望在走以前,能多些时间跟他相处——」
「我知道,我知道。」她连连点头,见老人脸上纠结的痛楚,她霎时忘了自己的挣扎,一心一意只担心他。
「我对不起你。」
「不,没关系的,您别这么说。」
陈伯感激地望她。「你是个好孩子,小滟。雷能跟你在一起,是他的福气。我只恨自己看不到你们结婚那天——」话语一顿,他忽地伸手捧住腹部,气息粗喘。
「怎么了?」她惊慌问。「是不是又发作了?」
「我、没事。」陈伯喘着气,硬挤出一个微笑,可前额滚滚冒出的汗珠,却清楚点明了他正强忍着某种痛楚。
何湘滟急了。「我们去看医生。」她扶着陈伯,慌忙想站起身。「我马上带您去医院。」
「不,不要——」陈伯虚弱地摇手。「我不想、去医院。」
「为什么?您发作的次数变多了,应该让医生瞧瞧。」
「不,我、不想去。我、不……」话语还梗在喉间,陈伯忽地一个踉跄,整个人往前倾倒。
何湘滟震惊地瞪着老人因剧烈痛苦而在地上打滚的身躯。
「您没事吧?」她急急奔向他。「雷伯伯?雷伯伯!」
在慌乱惊恐间,她不知不觉唤出那理应永远保守秘密的称呼。
是的,总是沉默寡言的陈伯正是雷万里——雷枫樵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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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必须住院,雷伯伯。」何湘滟对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说道。
后者皱眉,沉默不语。
「您必须住院。」她重复。「医生也说了,在医院里您才能得到比较好的照料。」
「住院有什么用?」雷万里冷哼。「我动过手术,根本一点用也没有,还不是又复发!」
「所以才更要留在医院里定期接受化疗啊!」何湘滟焦急地想说服老人。「医生说了,您要是再不住院,情况会很危险的。」
雷万里别过头。「就算住院化疗,也不过多拖几个月而已。我宁愿回农场度过余生。」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与唯一的儿子朝夕相处。
何湘滟哀伤地望着老人。她很明白他心中的想法,也就是因为不忍见他剩下的这么一点点日子,还每天活在孤寂懊悔中,才想出这个办法来完成他最后的愿望。
「雷伯伯,我知道您想跟雷多相处。这样好不好?我请雷天天来看您。」她柔声劝他。
「他跟我什么关系?」雷万里讥诮道:「凭什么天天往返两个小时看我这么个老头?」
「他是你儿子啊!」
「他不知道!对他而言,我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雷万里忽然激动起来,两道凄厉而悲凉的眼神射向她。
她一震。
看着她怔然无语的模样,他神色黯淡下来,语声转哑。「对不起,小滟,我太激动了些。我只是……」他垂下眸。「我怎能要求雷天天来看我?他每天在农场的工作够累了,最近还忙着招揽客人,我不能……不但帮不了他,还拖累他。」
何湘滟没说话,呆呆坐在床前。
「所以您还是坚持要回农场?」
「你就原谅我一个快死的老头的任性吧。」雷万里黯着脸色。「我只想多看看他、多跟他说几句话,别无所求。」
「就算胃部的癌细胞扩散得更剧烈?」她白着脸问。
「那也是我的命。」老人嘴角自嘲一勾。「谁要我当初对不起他们母子俩?这是报应。」
报应!
多悲伤的说法。一个垂暮老人临死的痛苦与挣扎,都是因为报应?
为了能向上天多偷得与儿子相处的一分一秒,他不惜承受发病时巨大的痛楚,不惜让本来就残存无几的生命力流逝得更快。
对他而言,与其多苟活一些日子,还不如多跟儿子相处几分钟。这么痛苦活在世上,也只是为了多看看他。
难道,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陈伯,陈伯你没事吧?」
关怀的声嗓打断了何湘滟的沉思,她转过头,迷蒙地看着那听到消息后,便匆匆从台北赶回的男人。
「滟滟,怎么回事?」雷枫樵问她:「陈伯怎么会入院?」
她说不出话来,想不出该怎么回答。
「我没事。」倒是雷万里自己开口了,他望着儿子,勉力微笑着。「人老了,难免有些病痛,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是什么病?陈伯。」雷枫樵在何湘滟身边蹲下,握住老人冰凉的手。「很严重吗?需不需要动手术?你别担心,我一定让医生给你最好的治疗。」
温暖的保证像一道热流,暖了雷万里全身上下,他感动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刹那间竟有想哭的冲动。
「我……真的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