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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玩火是吗?他奉陪。

  漫天浓云逐渐掩盖了月姊儿,夜色越来越暗了。

  忽地,浓云缓缓散开,月光隐现,他看见了阿扎兰!“阿扎兰!你给我站着不准动,别再替我找麻烦!”

  玉旸发出一声吆吼,夹腿一踢,马匹猛地往前冲,飞快的脚程恍若凌空疾驰,快如闪电。阿扎兰自始至终站在路中央,直挺挺的迎视他,对于他的出现,她竟未做任何反应,这让他觉得分外诡异。

  猝然,十分微细的一道闪光,让他意识到情况不对,他顿时明白他所犯下的严重错误,这是个陷阱!然而为时已晚,尽管他立刻猛拉缰绳,但仍来不及煞住马,还是冲上那条高度正好在马腿上的绳索,连人带马被绊倒,轰然摔落地面。

  玉旸翻身滚落地,一阵剧烈的疼痛接踵而至,猛地在他胸腹炸开——地上刻意摆上的巨大石块霎时撞进了他的胸口,他闷哼一声,瞪大眼,便昏了过去,一动也不动地横躺在地。

  “快!阿扎兰,趁现在快跑,他昏过去了!”

  果桢从阴暗的树丛后奔出,边跑边向阿扎兰挥手。

  “可是,他……”

  “放心,他死不了的!最多在地上睡一晚。走吧,我们快走,趁他不省人事,我们有多远跑多远,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们只要躲起来,就算他把整个内蒙翻过来找,也未必找得出我们!”

  “果桢少爷,我看不出他还有气。万一他并非只是晕过去,而是撞断了骨严重地内伤,我们放着他不管,他势必丧命!”而且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我们没有时间了,难道你想跟他回京城吗?阿扎兰,快过来这里,别犹豫了!阿扎兰!”不安在她体内不断地扩张,激荡得她两腿不停颤抖完全动不了。

  她怕!她真的会怕!她可以想见原本温热的体温,一点一滴从他身上褪去,渐渐的,他觉得冷、觉得寒,取而代之寒意沁入他的皮肤、直袭他的心肺,他的手会变得好凉,脸色变得灰白,最后中不觉得痛、不觉得冷,连手指都不动了,因为他已气绝身亡。

  那她呢?她又成了杀人凶手,不……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抛下他不管……”

  “阿扎兰!”

  “果桢少爷,若贝子爷和福晋还在等候你消息,你不如先走一步,别让他们伸长脖子担心,我只要一确定玉旸没事,伤不致命,我马上就追上你。”

  罔顾果桢的劝阻,她冰冷的嘴唇逸出一声轻喘,急促的脚步声已然跨过树林,她几乎失步地跪下身子去探视一脸青白的玉旸。

  “阿扎兰,你快离开他,他随时会醒!”

  “那一跤,他摔得很重……”

  “再重也要不了他的命,他是武将出身,小心他使诈!”

  她听不进去,伸起微颤的手,迟疑地抚上他的脸。突然间,玉旸合上的眼帘霍地瞠开,猝不及防抓住她那只胳臂。

  阿扎兰惊异地倒抽一口气,下一晌整个人已顺着他倏抽回去的大掌失去平衡,重重熨上他的胸口落入他怀中。

  “玉旸,你?!”

  “果桢少爷,你猜得没错,那一跤要不了我的命。”玉旸缓缓坐起身,一把甩开胸前的辫子,俊美的轮廓随而映上诡美的月色。

  “你这卑鄙的家伙!你根本安然无恙,一根寒毛也没伤到,竟假装受伤骗取同情,快放开阿扎兰,否则我教你好看!”真气死他,就知道这男人一肚子坏水!“你跟我谈卑鄙,恐怕真正卑鄙的人是你吧?”

  “你胡言乱语什么?”

  “我若胡言乱语,你对阿扎兰扯出的什么‘贝子爷和福晋正在等待她的消息’的可笑谎言又该作何评量?”他神态从容而闲散地反问,即使未直挑果桢的目光,却依旧感受得到他锐利的气势。

  “可笑谎言?!什么可笑的谎言?”阿扎兰登时愕然。“果桢少爷,你骗了我什么事情吗?”该死,她已听出蹊跷了!“玉旸,我警告你少乱嚼舌根,什么可笑的谎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问我,你不等于自掘坟墓?”他轻嗤,狂妄的扬起一边嘴角。“阿扎兰,指示我连夜带你走的,不是别人,正是贝子爷贤伉俪。”

  阿扎兰浑身一震,瞠目地僵然撑在他胸前看他,脸色发青。

  “住口!你不要再讲下去了,不要再讲下去了!”

  果桢极力阻止事实曝光,阿扎兰会受伤的!玉旸只是笑。“讲什么‘别让他们伸长脖子担心’,在我听来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你真以为他们对你仁至义尽,能做的都做到了吗?做戏。你打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眼中钉,巴不得你尽快从他们眼前消失。”

  巴不得她尽快从他们眼前消失……

  不可能,不可能,他在说什么?为什么和她认知的有一段距离?她的脑中一片混乱,痛苦、羞辱、惭愧诸多情绪,让她难堪得几乎连挣脱他怀抱的力气都没有。

  “想不到你所信任的人,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干的又是另一套。”“阿扎兰,不要听他说!一切都是他捏造……”

  “我是不要听他说,我要听你说。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她问。

  “当……当然不是真的……阿玛,他……他……”

  从他吞吞吐吐的话语当中,阿扎兰已经得到答案。

  “你回去吧!”垂下的脸蛋让人看不见她的表情,却清楚意识到她正一块一块筑起心墙,无法靠近。

  “阿扎兰,你听我解释,我绝不是故意骗你!阿玛他们的出发点是为了我的将来着想,只不过他们小题大作用错方法,你怎么可能害我……”

  “回去……求求你,你快点走吧!”

  “阿扎兰,我……”

  “走!我求你走!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谢谢你为我的事百般挂念、谢谢你……这一年来的照顾……”她在玉旸的怀里开始轻声啜泣,淹没在那无尽的泪浪里。

  哭泣!除了柔肠寸断的哭泣外,她找不出其他方法宣泄徒感悲惨的情绪。

  是夜,纵使她被玉旸用绳子绑在她的腰上将她吊在树上,晃晃荡荡,而他自己则舒坦地睡在临时搭建起的帐篷内,她仍只感到心痛如焚,哭得泪眼婆娑。

  阿玛走了,小娘走了,果桢少爷帮不了她,贝子爷舍下她走了,福晋也弃她而去,天下何其大,却无她容身之处……

  她脆弱地咬紧下唇细碎地哭出自己的悲哀,她好难过,真的好难过,当她脑子心存感恩,用尽所有心思以微薄的力量尽最大的心,努力回报搭救自己一命的救命恩人时,他们心里头想的却是如何甩开她这大包袱。

  他们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羞辱感!为什么要这样践踏她的真心?为什么要这样虚情假意?为什么?她眨下两行泪珠,闭上双眸,沉痛的狼狈让她完全抬不起头来,她只能弯下上半身,垂死般地悬挂在树荫下,藉着腰杆上的绳索支撑她的重量。

  她一点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另一个天明。

  第四章

  连续几天赶路下来,阿扎兰已经筋疲力竭,不听使唤的四肢使她只能勉强维持坐姿,任由马载着自己进入尔诺伦多——内蒙进入京城的第一站。

  两匹马顺着小镇的环形大道停驻在名为“富莱”的客栈前,从玉旸毫不迟疑的动作看来,他肯定到过这里。

  “天快黑了,今晚咱们就在这里落脚,你顺便沐浴洁身,你身上的那股马骚味令人不敢恭维。”

  阿扎兰血气顿时直冲脑门,立刻着火似地垂下脸庞。

  不是因为切身问题被不留颜面的拿出来奚落,而是一幕幕赤身露体的影像,从她眼前闪动而过,那正是他沿途在溪湖中沐浴的景象。

  这一路上,他不晓得多少次当着她的面将自己脱得精光,就这样豪放不羁的在她面前洗起澡。

  一个完全凭直觉做事的男人!一遇到这种情况,她会找块隐密的地方,缩起身子将自己藏匿起来,藉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及困窘。谁晓得他荒唐到这种地步,她躲他就找,老是一本正经的教训她别乱跑,他必须确保她的安全。

  难道他看不出来,她已因闪躲不及,羞窘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吗?她讨厌他!“手给我,下来了。”他轻声叮嘱,作势要抱她下马。

  “不要碰我!”阿扎兰努力缩护自己的手腕,并挣扎着想自己下马,她不需要他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的手被绑住,没办法下马,还是让我扶你吧。”

  “我说了,不要碰我!?在羞辱与疲倦的交相攻击下,使她的脾气终于崩裂。她只感到脚底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地跌在地,身上沾满泥尘,脆弱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怎么忍都忍不住。

  “今晚好好睡上一觉,你累坏了。”

  玉旸唯恐她受伤,因此蹲到她身旁,用两手轻探她的身子,确定她没事后,淡淡交代了句,遂径自进屋,压根儿就不把刚才她使性子的事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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