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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娘是为我牺牲,人是我杀的,她害怕事情一旦爆发会毁了我,所以选择自我了断,一命抵一命,让事情随她生命的了结一起长眠地底下!”

  她却想不到小娘会以这样的方式!“疑云四起的辅国公府命案,在今天总算得以明朗!”他靠在椅座上轻声作结。“不过我颇好奇,像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照理而论,男人轻而易举就能将你制伏,你如何能动手行凶?”

  “因为他忙着发泄兽欲!”胸口那股憎恨扎得她好痛。“慕玄贝勒,现在你已经知道整件事,我随你处置吧……”

  她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慕玄笑了。“第一,我不是宗人府的大臣,亦非刑部大司马,无权审判此事;第二,倘若当时我在场,就不会是单单砍断他的颈项,而是一刀一刀替他开肠剖肚;第三,办案讲求证据,能证明你的话的人证、物证全消失了,谁晓得你所说是真是假,是不?”阿扎兰泪水四溢的眸子猛一瞠大,愣得说不出话。

  “我不会处置你,因为没兴趣!”他面容俊邪地笑起。“倒是有件事,我希望你帮忙。”“希望我帮忙?我能帮你什么?”她疑惑地问。

  “放玉旸一条生路。”

  阿扎兰的心赫然一沉。“你说什么?”

  要她放玉旸一条生路?!“玉旸对我这主子一向忠肝义胆,他的婚姻大事我一直替他惦念着,现在他好不容易想定下来,我自当应该替他高兴,问题就出在你非平凡人家的女儿,背负不平凡的过去,你嫁他,不仅无法使出身低微的他身价百倍、仕途平步青云,反而随时有拖累他的可能。”“我拖累他?怎么会?!”

  “别忘了,依你所言你是带罪之身,难保事情不会在某年某月突然东窗事发!届时,他是你的丈夫,你以为他能全身而退吗?”他注视她的眼神十分锐利。

  “这……”阿扎兰颤声,薄弱的意志力猛然残酷地遭到扭曲。

  她从没想过这样的结局!“为了他好,离开他。”他继续道。“玉旸是光明磊落的汉子,在多府之中他渐渐锋芒毕露,再加上有我替他打点一切,飞黄腾达的日子唾手可得。今日,你若只顾着自己的儿女情长,却罔顾他未来的大好前程,你岂不让他无故背负你一手造成的污名及耻辱?”阿扎兰捂住自己的唇,一时之间无法作响。

  “蜚语谗谤杀不了人,但万夫所指,却能彻底击垮一个人。日以继夜,夜以继日,就算玉旸够强可以让你躲在他背后替你挡下所有狂风暴雨,但他还是会受伤,你忍心看着他遍体鳞伤,跟着你永无止境地吃苦下去吗?”

  她被人当头棒喝,意志力倏然濒临粉碎瓦解。

  她的确没有想过自己一旦被降罪,玉旸将可能跟着她一起受罪。

  她很懦弱,被人保护惯了,却忘了站在她面前的人,或许有担负不起,最后不支倒下的一天……

  慕玄赫然抬起她的泪容,深邃厉色地凝着她。“皇上很挂心你这位功臣的遗孤,你乖乖随我回京,乖乖听从皇上旨意出嫁,与玉旸一刀两断,明白吗?”

  “我……我……”她乱了,整个人都乱了。

  “和你在一起有什么好处?除了毁灭还是毁灭呀,兰格格。”

  他的话迅即打入她的心坎,力量强到她根本承受不住。“我答应!”

  *** *** ***

  艳红花蕾辞别了春,纷纷凋零枯落,日子很快进入了仲秋。

  辅国公府在朝廷下令大肆翻修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即恢复往日风光。大批宫女、包衣仆役进驻宅内,夜已深,点起荧煌灯烛的矮案前,仍然可见婢女们赶工缝制绣袍,打点四季袍服、簪花、真珠耳坠等等个人用品的忙碌身影,因为过些天就是新嫁娘出阁远嫁西安的日子。

  皇上已下旨将阿扎兰与西安将军,平郡王多尔图之孙、祥德为妻!“阿扎兰,我的好格格,快来试试这喜袍,太宽大或太挤身马上就得改,时间不多了。”阿扎兰站在镜前,神情平和地让在辅国公府待了一辈子的苏嬷嬷及两名婢女为她褪去外衣,套上一身尊贵富气的赤红色礼服,扣上一颗颗金色衣扣。

  “好美的一件衣服呀,苏嬷嬷。”

  “一辈子只穿一次,当然要最美的。”

  “听宫女们说,皇上对于宗女们的联姻,订有结婚十年后才准来京、探亲不得超过一年的条例。我必须等到十年后才能再回来吗?”

  苏嬷嬷挑出阿扎兰罩在喜袍内的长发,让它们垂贴在背后。

  “这桩缔姻属皇族之女出嫁八旗,西安距离京城是远了些,却不是和亲联姻,你想回来随时就能回来,用不着报理藩院请旨,更甭等到十年后!”她笑盈盈的。

  “那我就放心了。”

  “祥德将军已经在两天前入京,苏嬷嬷特地替你跑城门口。嘿!骑在马背上的他呀,看起来英杰出众、器宇非凡,比起京内那些不努力又不懂事的纨子弟,可谓万中首选,皇上对于你的婚事也真够用心,老爷和夫人若地下有知,也宽慰!”

  “苏嬷嬷,我会幸福快乐的,对不对?”即使成婚的对象不是玉旸,也没有差别,是不是?“会的,一定会的。”苏嬷嬷听出她的惶然与恳切,肥胖的大掌疼惜地握着她手心。“你已经吃了那么多苦,老天怎舍得不让你幸福快乐?记住,别再把自己逼得太紧,苦了自己!”“谢谢你,苏嬷嬷。”

  偏偏这番抚慰的话,对她而言都是椎心刺骨的痛,只是喉间的不适让她说不出真正的心情。苏嬷嬷点点头。“你们全下去吧,赶不完的衣服明天再继续做!格格,让苏嬷嬷替你换下喜袍,早点就寝歇息。”

  阿扎兰连忙阻止她。“不用了,我想多穿一会儿!?“格格,你这是……”

  “我自有主张,你先下去吧!”

  “那……好吧!”

  尽管苏嬷嬷一肚子疑问,依旧在阿扎兰坚持下,尾随其他婢女退出房间。凝重的静谧在掩上房门的那一刻,无声无息成为室内的主角。

  阿扎兰两手轻松的交握在一起,凝着视线注视门扉良久,才走向另一间偏厅,开了厅门。“小娘……”

  她对着被薄雾笼罩的院落轻声喊着,恍若富察氏就活生生立在她面前,听着她的话,听着她的喜讯。

  “你看见了吗?这是我出嫁要穿的喜袍,你曾说过你日也盼、夜也盼,盼着有一天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穿上喜袍上花轿。时候到了,我现在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等着披红纱出嫁。”是的,小娘现在一定欣慰地笑了,一定替她感到欣悦。

  “苏嬷嬷是最亲近你的,她说的话你一向相信。她说我嫁出去一定能得到幸福,西安距离京城是远了些,但毕竟不是塞外联姻,我要回来就能回来,不用等到十几二十年。皇上十分厚待咱们家,该考虑进去的事全考虑进去了,算起来也是一桩天作之合。你俩地下有知,也该安息了!”

  但她自己的眼眶中却盈满了璨璨泪光。

  “是啊,对方是西安将军,流着皇族的血,所以说……真是桩天作之合……”不哭……哭什么呢?她努力收回心绪,刻意要表现得坚忍,但脆弱的泪水仍不受控制地涣散开,甚至滚下脸颊,她连忙伸手擦拭。

  “咱们家一向人丁单薄,大概不会有太多亲朋好友来道贺,不过皇室婚礼免不了风风光光,也算有面子了!小娘,这真是一桩很好的姻缘,这真的是……”

  玉旸无声步入厅内已多时,浓密而柔顺的乌丝,单薄娇瘦的身段,这魂牵梦萦的身影足足躲了他两个月,打从她掉了魂似的与慕玄贝勒离开尔诺伦多那一刻起,她便一直避不见面。这段期间,他得知她口中的小娘是谁,听闻这宅院大起大落的流言。

  唯他质疑那些流言的真实性有多少,因那全是一股脑儿的推断、揣测,没人晓得究竟发生什么事,他想找她问个明白,却不得其门而入。

  现在他进来了,却多了个痛心的消息——她马上就要嫁人了!怎么,他才犹豫了半晌,转眼间,事情竟全变了样。

  “你讲起话来,已经不知所云,还想自欺欺人多久?”

  一阵熟悉的语调远远的传来。

  阿扎兰刹那间僵愣住,急忙回过头去,赫地与他视线对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飞檐走壁的能耐你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他的声音暗哑磁柔。“我们曾经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记得吗?”他笑凝她。

  阿扎兰心跳漏了一拍,不知如何反应,只得赶紧怯懦地避开他的视线,避开那朝思暮想的身形。

  “所以即使你努力伪装,你依然落泪、依然六神无主。我们都曾给了彼此真心的爱,誓言共守一辈子,你压根儿就不想喊停!”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是不懂。”他的笑容渐渐沉凝。“你突然执意将自己委身给素未谋面的男子,甚至请求皇上将你指配给京外的官吏,越远越好,别说我摸不清头绪,怕是连你也茫茫然。”“你知道我央求皇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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