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将军说得满有道理的。“禀报将军,小民并非松羽的丈夫,我们只是有婚约在身,已谈及嫁娶。”
阿卓是一等一的好国民,马上竭诚配合。
“你们是两情相悦?”
话一出,东英又后悔了。他本来是要假意问:“几天前的事?”怎地一开口就成了“你们是两情相悦?”哎呀……
“啊?!”阿卓傻眼。这么细的细节都要问?“呃……算是。”
他忿然拍桌站起。“大胆!”
阿卓的毛发直竖。“我?!”
丁牧及呼特的下巴,则在同一时间,像脱了腮帮子地猛地垮下。
东英惊觉失态,尴尬的停在那里,找不到台阶下。
别无他法,干咳几声,他只好自己散布没事样的坐下。“真对不住,我的精神有点不集中,我的意思是说你配不上她。”咦?
东英两眼骇地瞠大,脸色灰败。
丁牧及呼特的下巴已惊骇得垮至地面。
阿卓忍不住了,赫然出声抗议。“将军,小民究竟犯了什么错,令将军这么看不顺眼?”
东英头痛的猛按太阳穴。“不,不是你的错……”
是他真成了傻瓜,只因一个拥抱、一抹春光外泄,就令他脑筋变得不清不楚。
天啊,两件事就令他变得神智混乱,若有朝一日接触到她的身躯,他岂不成了她的俘虏?!
是他禁欲太久了吗?两件小事居然就轻易使他产生占有欲,促使他一听到阿卓是松羽的未婚夫,立即摆开对立的姿态。
东英试著再开口问话。“她现在是我的人!啊──可恶!丁牧,你来替我说!”
他愤然拍桌。
“是。”丁牧道。“两位勿见怪,我们将军正在牙牙学语,说起话来难免颠三倒四。”
“牙牙学语?!”
两人一头雾水。
丁牧瞥见东英在瞪他。“咳、咳!总之将军的意思是,松羽姑娘是受他保护的子民,他自当有义务维护她的安全。目前大帐一带的哈萨克人有进犯天山一带的情况,或许……令千金便是遭他们掳走。”
“大帐?哈萨克人?那……那我的女儿岂不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了吗?”老父心都凉了。
东英出声。“岳父大人……”
“岳父大人?!”阿卓及老父惊呼。
他还没玩够呀?丁牧想。“咳、咳!将军的意思是,老丈人,你别伤心,他向你担保一定会找到令千金,并将她安然无恙送回你身边。”
东英闭眼把脸孔埋进掌心,懊恼的点头表示,那正是他要说的话。
“妈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一直守在最角落的呼特骇然抽息。乍然见到从内院走来、只差一步就要从拱门进到正厅的松羽,差点没吓掉了下巴。
“爹?”松羽怔住,有一刻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爹!爹……”
所幸呼特的动作够快,在松羽冲口大叫而出前,及时捂住她的嘴。
“呜……呜……”
松羽被困在呼特的臂弯中,情绪变得激动不已,喊出的声音传不到至亲的耳中,她陡地挣扎,不断发出模糊不明的闷喊。
松羽?瞥见她的身影,东英错愕地丢下整个场面,倏然起身转回内院阻止她。
丁牧不动声色地睐他一眼,客气地说:“老丈人,你的请求将军听见了,他一定会替你找回令千金的。时候不早,请回吧!”
信口开河,速速打发。
当然啦,既然是信口开河,短时间之内便不可能履行,毕竟作贼的是自己,他们可不想节外生枝。
要回音,等事情结束的那一天吧!
“烦劳将军、烦劳大人费心了。”
“请。”
前头的人一派从容自若,后边的人却已天下大乱。
“将军,快点,我快捉不住她了!”呼特急得满头汗。
“松羽,别这样!”
她纤瘦的身子冷不防被东英猛力一个动作,由呼特手中推靠至墙边,并抢在她喊出声音前,霍然又捂住了她的嘴。
爹……爹……
松羽心急如焚,反射性的动作就是扳他的手,扳不动,她就胡乱的打,打不疼,她就捶。
东英被逼急了,左臂一揽,就将她一双张牙舞爪的手牢密地扼住。
松羽气坏了,呜呜咽咽的不晓得在说什么。
东英双眉紧锁,严酷地道:“我不能让你出去跟你爹见面,他们已经走远了,你冷静点。”
“呜……呜……”
松羽的话全被蒙在他的掌心中,含含混混什么都听不懂,只让人清楚的瞧见了她眼里蓄满的哀伤。
“好,我放开你,但你得答应我不许叫。”
说罢,他试著松开她的唇,将手缓缓地由她唇边移开。
松羽才管不了那么多,他一放手她就放声大叫──
“爹!我在……”
她的嘴蓦地又被东英捂住。接下来的情形又是如出一辙,她又打又捶,强硬挣扎。
她越挣扎,东英脸色就越难看。
松羽眼看硬的不行,她就来软的。转而以楚楚可怜的眼神哀求他,故技重施,频频对他摇头,仿佛在说:她绝对不会再吵闹了,让她说话好吗?
表情俨然不悦的东英,再一次选择相信她,于是将手尝试著移开。
松羽先是瞪著那只渐渐远离的手,然后再瞪著他,用力一吸气,便又大喊──“爹!我在这里!我在将军府!爹!”
东英顿时一咬牙,悍然揽住她的腰,捂住她的嘴,不由分说的将她夹抱在臂中拖回房间。
爹……爹……
松羽无助的与大厅渐行渐远。为什么要阻止她?为什么?
※ ※ ※
松羽被拖进了房间。
“让我去,我要见我爹!”
东英一放开她,她就回头往外跑。
“别再闹了,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去的。”东英冷冷出声,袭出的大手倏然一扣,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将她硬生生拖回面前。
松羽不甘示弱。“你凭什么阻止我?我们根本非亲非故!”
“冷静点,松羽。”
松羽忿而甩开他的手,怒声狂喝。“你没看见我爹在掉泪吗?你没看见他变得有多憔悴吗?他年纪已经那么大了,我不能就这样放著他不管!”
“我已经试著安慰他了。”他的语调冷硬,目光深沉。
“你那算是哪门子的安慰?‘你的请求将军听见了,他一定替你找回令千金’?你确实听见了我爹的请求,只是你依旧无动于衷!”
东英无所回应,默然深瞅她。
“你别拦我,我现在就要去找我爹!”
她旋身便去开门,但怪异的是无论她怎么拉就是拉不开。
门没上锁,为什么打不开?她慌乱的抬头查看,才赫然看清原来东英的手就压在门扉上。
“把你的手拿开!”她气得大吼。
然而东英非但没有把手拿开,反而把整条臂肘靠上去,不偏不倚压住门扉与门框间的缝隙。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将他的动机写得相当清楚,冷酷的眸色、冷酷的神情、冷酷的动作,他是铁了心了。
松羽一看心都凉了,脸色一片惨淡。“让我去见我爹,我答应你,就见他这一面,届时我一定回将军府帮你,我不会逃的。”
“不准。”
断然的一句回绝,震出了松羽的湿泪。
终于,她哭了。她就站在门前抿著红唇,楚楚可怜地放任泪珠滑下脸庞,淌湿了粉嫩的双颊。
东英冷然凝睇她的泪颜,伸手抹了一指泪。“你是不需要逃,就算你逃,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认命的待在这里,总有一天事情会落幕,而你亦将回到属于你的地方。”
他的心中其实有股冲动想将她拥进怀里,但他什么也没做,门外蓦地传来十万火急的禀报──
“启禀将军,探子回报哈萨克人有动静了!”
东英霍然开门,面色凝重地问:“在哪里发现他们的行踪?”
“伊犁东去四十里。”
“走!”东英下令的同时,敏锐的视线不经意攀上松羽的脸庞,睨视她瞳仁中所辉映著的佼月。
刹那间,松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今晚正好是月圆之夜。她完了!
她的面色发青。
※ ※ ※
他们的人马爬上一座陡斜的沙丘,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穿透孤寒的夜,天地风云变色,整片绿洲陷入绝境,近百名的哈萨克人在纯朴的田园间疯狂屠杀抢劫。
居民纷纷奔离家园,或四处躲藏、或奔向干渴多沙的荒漠,只为争取最后的逃命机会。
东英注视著绿洲上的变化道:“他们现在专注在屠杀的快感里,我们攻其不备,一定能杀他个措手不及!”
他的话将松羽怔傻了。她回头看了看自己坐骑后的一队人马,前前后后加起来不过五十多人,如何能以寡击众呢?
“他们人这么多,我们办得到吗?”她不安地问。
东英看著她漫应道:“当然,因为我们有你。”
一句话顿时令她整颗心跌到谷底,她忸怩不安地说:“你们指望我帮得了你们,恐怕需要……”
“奇迹”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天外登时飞来一把剑,丢进她手中。
松羽一看,心都凉了。“不……不是剑,是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