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才恍然大悟。“这倒是,不过这姑娘若是一直拒绝合作,胁迫她似乎也不是办法。”
“吵闹一阵子,她就认命了。”他轻描淡写地带过。
“唉,罢了!反正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多说也只是庸人自扰而已,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呼特实在没办法。
“说得我好像犯下十恶不赦的滔天大罪,有这么严重吗?”
东英这会儿倒笑了,神情显得轻松自在。
“暂时撇开这件事不讲,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姑娘究竟拥有什么能力,能助你逢凶化吉?”丁牧问道。
对于丁牧的问题,东英并不搭腔,反而面色转冷、转沈地合上眼帘。
丁牧继续道:“赶路的这几天,我暗自观察她,她似乎除了冥顽不灵外,与一般的女孩子并无太大的差别。”
瘦瘦弱弱的、手无缚鸡之力,他甚至没忘记她剃羊毛时,把场面搞得何其惊天动地?!这种花瓶是将军的吉神?
不解……
经他一说,呼特跟著抱臂深思。“莫非你在暗示我们找错人了,吉神另有其人?”
丁牧否认。“不!依照玉灵格格的指示,由东方进入疏勒城后,朝南方直奔二十里,在那里,我们势必遇见一位女子,将她带回来便错不了!”
他们是由东方进入疏勒城、朝南方直奔二十里、也确实遇见了年约二十貌美如花的姑娘!
呼特歪头蹙眉。“人是找到了,不过就是少了一点点信心,毕竟这攸关将军一条英魂,大意不得。我看不如这样吧,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起个保险办法。”
“什么保险办法?”
“将那方圆一里之内,年约二十岁的姑娘全捉来!”
“藏在哪里?”东英低沉的呢喃,恰似他隐隐抽动的鬓角青筋,含蕴了渐趋浮躁,但知道不宜在不相干的人前表现、所以硬是被他压抑下来的脾气。
“将军府啊!”
“然后让她们把屋顶掀了,是不?”他脸色更难看了。
“呃?”
“现在光一个‘松羽’就已经快毁了大伙儿的耳根子,要再多来几个,你以为我们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只怕吉神变灾神!
丁牧两人讶异地彼此对望。“将军知道那姑娘的名字?”
东英倏地睁眼。“你们没听见那群孩子是怎么喊她的吗?”
“松羽?”经他一提,还真有这印象。
“放我出去──”一道倏然扬起的尖叫声令众人一呆。
“正是她!”
眉峰肃杀地拧住,东英赫然起身往外疾行而去。
※ ※ ※
“开门,拜托你们开门!”
“开门!快开门……”
东英冷著双眸,掐紧双拳,来势汹汹地穿过长廊,笔直朝那从未间歇过的高分贝吵嚷声走去。
“开……”
砰──
松羽突然傻眼,没想到房门会霍地被人一脚踹开。
东英摆著一张不悦的臭脸直朝著她冲去,松羽瞪著他慑人的压迫感,不由得噤声退后一步,缩回了房中央。
但东英可不打算就这样了事,一脸隐隐不悦的神情,循著松羽重复落下的步伐,身子魁梧危险地趋近她,屋内的气氛此时因他巨大的身影瞬间变得窒闷,充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看到东英这满怀怒意的神情,松羽怀疑自己将他逼疯了。
只见他眯起无情的双眼,严厉地警告:“你知不知道你的吵闹令我暴躁易怒?”
单单后退一步,看来已不够……
当他令人畏怯的身躯一寸寸挪近她时,松羽只能顺著他的步调,惊愕无声地连连败退。
直到她退到无路可退,整个人快靠贴到花梨木衣柜时,她试图挤出声音。“别以为你……你装得凶神恶煞,我……我就怕你!”
东英幽幽扫视她,发现她不仅除了嗓音抖个不停,就连一双纤细的肩膀亦然;除此之外……他的眼神掠过她的全身,她的身段算是相当诱人,湿漉漉的衣衫成功地描绘出她玲珑均匀的身段。
“说不害怕却抖成这样,嗯?”
“谁害怕了?我是冷……”她也知道自己抖得不是普通的厉害。“你……你……叫我洗澡,却不给我衣服,我快冷死了……”
冷水洗澡,咬一下牙忍耐一会儿就过去了,毕竟只须擦干身上的水分、套上干净的衣物,身子就能暖和了。但是像现在这样,将她连人带衣的扔进水中,又不给她衣服换,即使她爬出澡盆,全身也是湿答答的,他想弄死她吗?
东英突然白她一眼,松羽被瞪得一头雾水,瞠大了两只眼睛眨个不停。
“衣柜里都是衣物,我没拿给你,你不会自己翻吗?”
他伸手去开衣柜,随手抓了几件衣裤塞进她怀里。
回过神的松羽,把衣裤摊开,却马上发现不对劲。“为什么这些衣服全是男人的?”
她可是未出嫁的女孩子,若穿起男人的衣服走出去,岂不是不伦不类?
东英一派不以为然,挑眉道:“这里是驻军地,柜子里不放男人的臭汗衫,难不成放你们女人的小肚兜?”
她以为他是娘子军的总教头吗?
“就算……就算是军队的驻守地,总有一、两位老孀处理伙食问题吧!我才不相信你们这些目中无人、专门践踏别人尊严的‘混蛋’,忍受得了油烟的折腾!”
“混蛋”两个字,她还故意咬字咬得特别用力,气死了!
更何况,女人的衣物他可说绣花袍、绣花鞋,能举例的东西一大堆,讲什么小肚兜?下流!
骂人了?东英眯了眯眼。“所以,你是不穿喽?”
松羽怔住,她看得出来他的火气似乎又开始活动了。
她……是不是太不识好歹了?
生性体贴的松羽不禁开始反省自己,但回头一想──等等,这是不对的。她怎么可以这么软弱?她的自由已遭剥夺,若是连这一点权益都无法极力争取,她何以和他周旋到底?
不行,她不能让自己委曲求全。
“不穿!”
她索性扬高下巴,挺直背,眼对眼与他互瞪个痛快。
东英的容颜可不友善,他第一次看到这么不知死活的女人,难道她不知道女人在男人面前应该表现出唯唯诺诺、楚楚可怜的模样吗?明明冷得连嘴角都泛紫,还站在他面前讨价还价?!好,他倒要看看她能逞强斗狠到几时!
东英笑吟吟地,眼神却很狠。“有骨气是好事,但如果用错地方,恐怕是自讨苦吃!”
“你讲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不穿拉倒。”
废话少说,他抱起柜内所有衣物,一股脑的全往外丢。
松羽难以置信的看著那些散落在地的衣物,错愕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可以意识到东英的行为是针对她,刻意要让她为惹毛他而付出代价。
是的,东英也的确打著这主意。
当他丢完柜里的衣物,索性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凝视著她好心提醒。“日夜温差大,你保重。”
他瞪著她,已缓缓出手欲拿她手中仅存的衣袍。
松羽面色刷白,倏然抢先一步将它们藏至身后。“我穿──”
※ ※ ※
松羽拿著那些及时保住的衣物,乖乖回到布帘后。
冰冷的关门声在外头响起,松羽的肩膀随即垮下来。
老实说,她觉得自己很丢脸、很窝囊,前一刻还很有志气站在他面前对他大呼小叫地,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坚定的仿佛要向他宣战一样,没想到下一刻竟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自尊丢开,在脑筋还没意识到前,她的手跟嘴便已经下意识做出反应。
“蠢死了……”
无奈的感觉袭上心头,松羽沮丧的动手宽衣,还把脱下来的外袍凑到鼻前嗅了一下。
“果然难闻……”
咕哝一句,她把衣服丢开。
看来,得好好洗涤一般的,不只是你这肮脏不堪的身子,更包括你这颗愚昧不明的脑袋瓜。
东英挑衅的话语在她脑中回荡起来,她就这样在澡盆边缘呆坐许久,才将其他衣物褪光,让长发垂落,跨过澡盆边缘缩进水里。
寒意令她起了一阵轻颤,她开始清洗乌黑亮丽的秀发,可是她眼前却浮现了东英说那句话时的可恶神情……不想不气,越想越气──
“太过分了,只会取笑人,也不检讨一下究竟是谁让我变得这么狼狈的?”她赌气地斥著。为了发泄情绪,她放下头发,改以巾帕擦洗自己手臂。
一遍又一遍,死命的用力擦。
“虽然我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儿女,但家世并不差,人也端庄含蓄,他突然出现不分青红皂白的绑架我,难道他就不该以愧疚的心情弥补我吗?”
她平时一双柔和的灿眼,在气愤之余,变得格外闪烁生动,无论是埋怨、责备、恼怒,或是挫败等等的情绪,一概反应在水汪汪的眼瞳中。
“什么伊犁将军?在我看来与街上的光棍恶少又有何差别?狂妄自大、恶劣卑鄙,专门欺负善良老百姓,而且也不怜香惜玉!”
她搓洗的动作越来越用力,巾帕一没注意滑出了掌心沉落在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