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将军……将军……”
声声是泪、句句是情,却怎样也唤不回他的垂怜。
女孩子们虽然口头都没说,但她们总觉得东英怒气腾腾、疏冷不善,仿佛对这一切并不热中,甚至感到厌烦。不过……
男人就是要酷才帅!
“有何过人之处?”东英再次亲自询问,但黑眸子结上一片寒冰,寒冰越结越厚。
“生孩子。”
“下一个!”
“我不会生孩子!”
“下一个!”
“会生孩子行不通,不会生孩子也行不通,不然你叫我生、我就生,你叫我不生,我就不生。你说好不好?”
“你说好不好?”东英反问。“说生就生,说不生就不生,当我牧羊人不成?下一个!”
他的怒潮已近爆发边缘。
“将军福安。”
来者是位娉婷秀丽、生得一张令人神魂颠倒漂亮脸皮的蒙古族姑娘。
她一出现,不仅是丁牧与呼特,凡在场的男士皆为之惊艳,好美的姑娘呀!
许久,众人一直没听到东英问话的声音,赫然回望,才发觉他放松全身神经,一派优闲地靠坐在主位,怒气少了许多,倒多了几分令人难以抗拒的诱惑神色。
“叫什么名字?”东英缓缓问道。
“阿竹。”
“多大年纪?”
“二十有一。”
“家住哪里?”
美人笑眯了眼睛。“疏勒城南方二十里。”
“疏勒城南方二十里……你肯定?”
“当然。”
东英开始情绪不明的垂眸浅笑,就在大家以为他心情转好之际,他两眼骤然绽出骇人的怒火,拍桌咆哮──
“放肆!你明明就是东边市集卖油塔子老板的女儿,还敢骗我你住疏勒城。”
“我生在伊犁,心在疏勒!”美人赶紧解释。
“叛‘城’!拖出去斩了!”
他话一出,丁牧、呼特两人登时头大的拍额。
他们清楚得很,东英口头上虽顺从大家找人的意思,但其实根本没那个心,尤其是消息传到最后,居然扭曲成伊犁将军要娶妻消厄,那张脸更是臭得不能再臭,一副恨不得摇拽下他们脖子的狠样。
他们已经弄不清这场寻人启事究竟所为何来?
但令他们苦哈哈的是──
“叫什么名字?”
松羽左右看了看,不太肯定他是否在问自己。“我?松羽啊,你明知道的。”
“今年贵庚?”
松羽搞不懂他在玩什么把戏,正色地说:“我有话想跟你谈谈,可以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东英从容应道:“啊,原来刚好二十呀!对了,家住哪里?”
“东英,别闹了,我是真的有事要跟你谈。”松羽柔性地劝告,要东英快别跟她打哈哈了。
“什么?你住疏勒城啊?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进内细谈。”
“咦……”她一愣。
东英倏地起身说走就走,一转眼松羽也被他拉走。
呼特一张脸登时拉得老长;丁牧更是没辙地摇头叹息。
※ ※ ※
“舞澄池”是座依山而建的庭院,虽无京城中富丽堂皇的殿宇建筑、红柱挺立的梅形亭台,然而园内碧波荡漾,桃红柳绿,片片飘丝,却也令人流连忘返。
东英一路拉著松羽,直到池畔才松手。
“我问你,你上回杀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人是那帮哈萨克族的领袖,我听说他们准备血债血还要你偿命,是不是真有此事?”松羽开门见山就问,一想到危机随时降临,她就担心害怕。
“真有此事又怎样,并无此事又怎样?”
东英俊朗地笑说,仿佛一脱离那荒唐又无趣的寻人大会,他立刻恢复生龙活虎,精力旺盛。这副模样与殿堂上那不苟言笑、一张脸从早臭到晚的大将军全然判若两人。
松羽懊恼地问:“你难道都不担心吗?这可是攸关你生死的大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是天助自助者!”她严厉反驳。
“你害怕了吗?”
松羽一愣。“害怕?害怕什么?”
“害怕哈萨克人攻来,到时候连你都被牵扯进来。”阳光投射在东英的五官上,使他若有若无的笑颜,变得俊慑非凡。“事实上,哈萨克人近来一直危害小镇居民,他们不请自来我反而落得轻松,将他们一举歼灭指日可待。”
“但是你自身难保,又怎么保护得了他人?”
一举歼灭?亏他还有心情去想如何剿灭敌人!
“你若感到害怕,可以回疏勒。”
“你误会我了,东英。”她澄清。“我要告诉你的是,当哈萨克人来袭时,记得让我挡在你面前。”
东英讶异地挑高眉毛。
她一瞬不瞬地迎视著他,眼神果敢。“虽然这世上没有自须老和尚,我也没有什么神奇的力量,但我至少知道怎么把刀刺进敌人的胸膛,所以我会依照约定,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你。”
难道她的意思是指,当哈萨克人来时,他要赶紧躲到她身后,由她保护他吗?
东英仔细端详松羽,一边瞠目结舌,一边想大笑。
“你大可不必做到这种地步。”
“这不是做到什么地步的问题,而是你太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当时你为了救我,却害自己受了伤,还开了杀戒,虽然你没怪过我一句话,但是把你推入绝境的却是我。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放下你不管,总之……我要和你生死不负!”
她凝视著他,眼中流露出真诚与坚定。
她不是闹著玩的……东英在一刹那间被松羽震慑住。
东英,我爱你、我要和你远走高飞、我要跟你双宿双栖……
印象中,多少女人对他说过诸如此类的绵绵情话,却从来没人对他说过她要与他生死不负!
东英不禁审慎地打量她,他道:“经过这几天的寻人盛况,你知道我想通了什么吗?”
“什么?”
“我开始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居然听信玉灵那些毫无根据的话。人的命运,若可以随便由旁人断出,人又何必做人?”
做傀儡岂不更适当!
“你不信玉灵格格了?”
“除非她拿出证据。”
他不想再被左右任何事了,这些天来,他只觉得自己像只猴子似的被耍得团团转。被人唆使著去绑人、被人唆使著去相亲大会串,他的日子简直过得乌烟瘴气!
“但是等到玉灵格格拿出证据,说不定你可能已经……”她无法说出那个字。
“那还谈什么谈?”
东英一笑置之,自信满满地说:“你放心,我一定长命百岁。”
“可是……”她迟疑。
他表情戏谑,但眼神严肃。“祸害遗千年,我绝对死不了!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她的好意,他心领了。
“我是认真在跟你谈事情,请你不要自以为幽默好吗?”
她忍不住发火,他就是这样,除了那两撇胡子看起来老练外,做事其实一点也不老练,自以为是、任性而为、不听人劝;该认真的时候、不认真,不该认真时、又凶得吓人,压根儿本末倒置。
“你要我认真跟你谈事情?”
松羽眉峰拧结。“当然!”
“那你可知道自己说的那句‘生死不负’代表了什么意义?”
“彼此订约的话,绝不相违。”她当然知道。
他主动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那么……你准备以‘认真’的态度来履行它多久?一天?一月?一年?抑或一辈子?”
他抬起她的下颚,细细端倪她脸上的柔美线条,遂而以一记热烈的吻攫住她的唇,舌尖直探她的唇瓣内部,使她的口腔肌肤立刻灼热起来。
不……
松羽两颊的血气渐渐转浓,她知道她该拒绝这份逾矩的亲近,但是她的身躯却顺从了,本能的想留住这一刻。
著迷?迷失?渴望?
她探讨不出它的答案,只是这一吻在她体内激起了前所未有的余波荡漾,使她甘于沉沦。
她是怎么了?为何甘心这样放纵自我?
数不尽的疑惑在她心中激荡,她却问不出口,只能在他加深倾吻之际,不由自主的闭目,品尝著飘浮在空气中的某种奇异感觉……
※ ※ ※
正厅
“喂,将军人呢?”
“还要等多久才轮到我们?”
“是啊,快去把将军找来,我们等著他呢!”
“在问你们话呢,别不答应,说话啊!”
面对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丁牧和呼特有气无力的,嘴角怎么也提不上来。
呼特霍地重重拍了丁牧的背一掌。“都是你啦!出什么馊主意?现在好了,他把整个烂摊子丢下,不管事了,这一屋子的女人你看怎么打发?”
丁牧喟叹。“他任性,我有什么法子?”
“你老是自认聪明,在我看来不过尔尔。”呼特粗声抱怨。“上次松羽姑娘的亲人到咱们将军府来报案时,我就已经看出将军对松羽姑娘感情暧昧,你把事情搞成这样,他当然老大不爽!”
一大堆人说要替他生孩子,像话吗?
“我只是奉命散布消息,消息被传得荒腔走板,能怪我吗?”
冤有头,债有主,搞错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