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雨,那刚刚落在手背上的水珠是什么?
狐疑的眼往散落在地的虾子正上方瞧去,陡地望见那张清丽绝美的容颜上正挂着两串无声无息的泪。
心蓦地一抽,像是被突然打了一鞭似的,怔怔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要安慰她吗?
见鬼的!他根本不知道她在哭什么,怎么安慰?
假装没看见她哭吗?
啧啧啧,他的良心何时被狗吃了?面对陌生人他尚且有百般的同情心,何况是眼前这个在他身边跟上跟下数个月的女人?
尤其,他又是第一次看见她哭。
一个一天到晚张牙舞爪的女人突然变成了哭哭啼啼、我见犹怜的小女人,老实说,他不仅十分不习惯,心里头的某一个角落还莫名其妙的被牵动着,让他很想伸出手将她牢牢的拥入怀中。
只是,她会不会突然又张开她的利爪向他扑来?
毕竟这比较像她的作风。
「喂,别哭了,妳这样很丑妳知不知道?」还是没伸出手去安慰她,出口的反而是懒洋洋的嘲讽。
说完,他开始等着她抬起头来恶狠狠瞪着他的反应。
咦!怎么等半天还等不到她的唇枪舌剑?难不成她的舌头被叼走了?
「喂,小彩儿……」他唤她,神情不太自然的放柔了声调,「别哭了好吗?只要妳不哭,我可以答应妳任何事。」
闻言,凌彩眨了眨泪眼,那模样像是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喂,给点面子,我可是第一次开出这么好的条件来哄女人喔,妳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下,吃亏的是妳自己。」
她依然没出声。
「小彩儿……」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只要我不哭,你可以答应我任何事?」
「嗯,不过妳得要有马上把眼泪收起来不让我看见的本事。」女人的泪,总是能让他轻易的便举白旗投降。
袖子快速的往脸上一擦一抹,凌彩转眼间露出她素净的脸庞,只有那红通通的鼻和眼眶显示出刚刚哭过的痕迹。
「行了吧?」她明眸含笑,唇角微微上弯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如果非亲眼所见,他真要以为她刚刚只是假哭,否则怎能转眼问便笑得这般迷人灿烂?
迷人……
意识到自己用了这样的字眼,霍曼轻咳两声,目光从她身上调了开去,「行,说吧,妳想要我做什么事?」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美眸眨了眨,天真无邪得紧。
移开的目光再次腼见她笑得可爱的娇颜,那眼角还挂着泪呢,现下却笑得如此开怀,唉,根本就是小孩子一个。
「再啰唆,我可要反悔啦。」
「那……我要你当我的男朋友。」她得意的笑开,比中了第一头彩还要高兴,就算一身狼狈,但此刻的她看起来却还是像天使。
因为她脸上的那朵笑。
迷人的笑。
得意的笑。
载满光环的笑。
忘了遮眼,霍曼俊眸睁得老大的死锁在她脸上那朵奸计得逞的笑花,突然发现自己误入了猎人的陷阱。
没错,是猎人,她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就是那个时时拿把枪守在他身边准备随时把他给射下当晚餐的猎人。
是她刚刚无助的模样误导了他,以为她是该搂进怀中宠溺的小女人;是她刚刚拚命掉下的眼泪遮蔽了她算计的眸光,让他一时失察。
「别开玩笑,正经点,彩儿。」眸光一敛,霍曼打算把刚刚听到耳朵里的那句话当玩笑看。
「我很认真,是你不敢面对现实吧?」
「我说的是做一件事,要我当妳的男朋友,这很难去度量的,妳是要我做一天的男朋友,还是做一个月的男朋友?」他抬眼瞅着她,「妳就那么没行情吗?连男朋友都得这样找才行。」
「我有没有行情不必你管。一句话,答不答应?」
这小妮子。真要玩火了!
是他误上贼船,现在说什么都太迟,除非他打算不认帐,唉,「可以,但只做一天,我想这很公平吧?」
凌彩看着他,眸光里看不出喜怒哀乐,唇角倒是挂着笑,「好啊,就一天,当我要你履行承诺的那一天,足足二十四小时,包括晚上,你都得当一个称职的男朋友,一分钟都不许赖。」
「嗯哼。」霍曼点点头,提起收好的袋子起身就走,刻意不去想刚刚她话里面的真正意思。
什么包括晚上?什么称职的男朋友?
那很难让人不去联想到床,还有在床上可能会做的事……
呼--
霍曼仰天吐了一口气,从过去的回忆影像中缓缓回到现实,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又是布满星子的天幕,彷佛那一天在此地的一情一景是刚刚几秒钟前才发生过的事。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还打扰得正是时候,他一笑,接起--
「霍曼,找到彩儿了吗?」那头传来莫儿关心的语调。
「没有。」
「怎么会这样?她的手机也打不通……要是出了什么事……」
「不会的,她这么大个人了,又不笨,不会这么容易被骗的。」这些话,像是在说服自己。
「你真的以为如此吗?彩儿的个性强,人家一激她就受不了了,要是对方摸准她这一点,拐到山上都有可能,我真的很担心,都这么晚了,布拉格有多大呢?能玩这么久?」
「布拉格不大,可也不小,我再去找找,真找不着,我会先回堡里去,幽灵呢?要不请他也帮忙找找看?」
「他说彩儿不会有事的。」天知道,他哪来的信心?
「是吗?」不知道为什么,霍曼突然松了一口气,「那可能真的是我们多虑了吧,幽灵的能耐妳晓得的。」
莫儿没有回答。
「好了,我要挂了,妳别担心,也许等一下她就回去了,嗯?」
「嗯。」那端的莫儿挂下电话,抬眼,竟瞧见凌彩正推门而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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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听到没有?」
「凌彩,妳是睡昏了还是睡死了?我叫妳开门!」大大的手使力在门板上拍着,要不是怕吵醒楼上的客人,他真想一脚把门踹开了事。
这个女人,真是一点都不懂事!人家替她担了半天心,她人是回来了,却躲进房里不出来,连莫儿端来晚餐她也没应门,是在耍大小姐脾气吗?
该死的!他怎么可以忍受她这样糟蹋莫儿的好心?更不可能任她这样不把众人的关心放在眼里。
只要她还住在这里的一天,就不能如此我行我素、无法无天到伤人心的地步,亏他还为了找她差一点把布拉格整个翻过来!
「凌……」
才又叫了一句,门「咿呀」的在他眼前开了,露出凌彩苍白疲倦的小脸。
「有什么事吗?大呼小叫的,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妳也知道现在很晚了吗?」霍曼怒火中烧,推开门自行进入,脚一勾「砰」一声地把门给踢得关上。
凌彩挑了挑美丽的眉,不明白这个男人今天的火气为什么这么大,一副前来兴师问罪的模样。
「我当然知道现在很晚了,所以我在睡觉,你呢?三更半夜的跑到我房里来做什么?」
「妳……」
「我怎么样?有话就快说,说完请出去,我很累,也很烦,你今天最好别再惹我。」
什么跟什么?!
霍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见的。
在自己该死的找她找得半死回来之后,竟听见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质问他半夜来到她房里干什么?
「听说妳中午陪一个男客人出去了,莫儿很担心,妳不知道吗?妳的手机呢?为什么没带在身上?晚上不能回来用餐,好歹也该打个电话跟莫儿说一声,明知道大家都在担心妳,妳还搞那么晚才回来,要是再有下回,我一定打得妳屁股开花,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火一下子烧完,人也不见了,「砰」一声,凌彩只来得及看见房门再一次的被用力给关上。
「什么嘛……」瞌睡虫全被他给吼跑了,她却连他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都还搞不清楚状况。
陡地,胃部又烧来一阵闷疼,轻轻地绞痛着。
她不舒服的弯下身子蹲坐在门边,小手紧紧按着胃,希望可以撑过这短暂的不适感。
都怪他,她都睡了,忘了胃疼,经他这一搅局,难受的感觉又回来了。
「还有……」门再次被踢开,霍曼的头探进了房,却看见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一脸苍白的坐在地上,心一凛,眉一皱,硬生生将嘴边的数落吞回去,大踏步朝她走去。
「还有什么没念完的?一次说完吧。」她懒得看他,忍着胃部隐隐的疼。
「妳干么坐在地上?很热?妳房里的空调坏了吗?」他居高临下的瞪视着她,企图下让自己大惊小怪。
天知道这个女人又在要什么诡计?他还是小心一点好。
很热?空调坏了?
唉,这个白痴!要假装不关心她也不必说出这种超好笑的笑话来气死她吧?
凌彩冷汗直冒的忍住笑,事实上是胃疼得让她根本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