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富贵如果真是你想要的,我不会阻止你,但你真的想要吗?何况,荣华富贵是人创造出来的,你认为自己没这个能力创造吗?」
铁燹睇她一眼,「说来说去,你就是想回去,顺便把我一起带回。」
「才不是这样。」左雾雾认真地否认。
「过几天,我就要举行登基仪式,」铁燹语气一转,严肃地说:「你也知道,国不能一日无君,何况它已经无君数日了。」
左雾雾顿了一会,「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她故作不在意地耸耸肩,拿过手帕又浸进水里,不让他瞧见她烦恼的样子。
「水莲今天有没有来找你?」虽然他一再下令不让水莲来殿里,但水莲依然每天来找左雾雾,完全将他的话当耳边风。
「没有。」怪不得今天她觉得很安静,原来是水莲没来啊!
铁燹沈吟一会,「没来也好,你少理她为妙。」
「我又没去招惹她。」左雾雾无辜地眨眼。
其实这几天,她也有些烦闷了,因为水莲每次见到她,都只是默默无语地盯着她,一直看一直看,而最让左雾雾越来越不想见她的原因是,水莲看她的眼神好奇
怪,神秘诡异又夹杂着莫名的兴奋,这些都让左雾雾心里害怕起来。
但是,她不想告诉铁燹,怕他一怒之下会做出冲动的事。
「所以我才要你少理她。」铁燹接过她的手帕,将之盖上脸,让热气入侵每一个毛孔中,舒缓疲劳。
左雾雾走到他身后,轻轻按揑他紧绷的肩膀,「你是不是一定要留在这里?」
「嗯。」铁燹回得模棱两可。
左雾雾不再发言,心里却难过地盘算着,该哪天离开才好,自己走总比等人撵走好吧!何况,她根本不适合这里的生活,勉强留下也不会快乐。
铁燹已经决定要留在这里了,这就代表他们终于要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的相遇,大概是上天的一场美丽的错误,或者是一个错误的交集?
左雾雾无声苦笑,无论美丽与否,这都是一个错误,能结束,不再牵绊铁燹,是她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了。
铁燹登基那天就是最好的离开时机,到时所有人都会去参加他的登基仪式,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她要走就得趁那时了。
她凝视着已然闭上眼养神的铁燹,泪水再次滑落。这是最后一次了,她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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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铁燹登基的大日子。
今夜,却一点也不平静。
乌云密布,雷声大作,闪电不时把晦暗的天空划亮得如白昼般,转眼,雨点便劈哩啪啦地落下,重重地打在屋顶上。
空气窒闷得难受,静谧的殿里,处处透着难以言喻的诡异,纵使左雾雾已经叫人再添上更多的烛火,仍无法驱散这异样的氛围。
左雾雾没在大厅里等待铁燹归来,这几天他都被大臣拉着商讨事情,晚上就被拉去吃喝,她虽然从铁燹那明显的疲惫与厌恶中看出他的不耐烦,但她没说什么。
还要再说什么呢?左雾雾折着手中的衣物,要说的早已说完,当时他不听,难道她现在的劝止他又会理会吗?
更何况,她明天就要走了。
「要走了吗?」幽幽的人声,轻淡若烟,在如此的夜里听来彷如鬼魅。
左雾雾狠狠地被吓了一跳,她定住心神瞧清楚门外暗处的人影。
「是你,郡主!」左雾雾拍着胸口,脸色仍显苍白,「你吓着我了。」
裙摆有些微湿,水莲仍然优雅地走来,微笑道:「是吗?不过彼此彼此,你也吓住我了。」
左雾雾看看手中的衣物,神色有些不自在,「你看见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诉铁燹我要走呢?他知道了会生气的。」
「如果在乎他,又为什么要走?」不等左雾雾回答,水莲又道:「不过没关系,反正他总会知道你走了的。」
左雾雾感激地道:「谢谢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恩德的。」
水莲淡笑,「你当然不会忘记,你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左雾雾看着她,虽然觉得她所说的话很怪异,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只好甩甩头,将之抛在脑后。
「你是来找铁燹的吗?」左雾雾好脾气地问道。
「我为什么找他。」水莲不屑地道,继而又粲笑开来,「我是来找你的。」
「有事吗?」左雾雾不疑有他。
水莲笑着一步一步走近她,水眸中闪着左雾雾从未见过的凶残光芒。
雷声轰隆。
左雾雾打个大大的冷颤,随着水莲的步近,她不自觉地后退,直到背部贴在墙上,退无可退。
她惊惶地看着水莲,颤声道:「郡主——」
水莲微笑地从背后抽出一把刀子,闪电的亮光透过窗口照在刀尖上,闪着嗜血的寒光。
「你、你要干嘛?」左雾雾看着水莲举起刀子,立即吓得腿软。
「杀你啊!」水莲笑得优雅。
「为什么?我又没有得罪你。」救命啊!
水莲的黑眸暗了暗,「谁教你是二皇子的人!」她怨恨地道。
「难道你喜欢他?」
水莲嗤笑起来,「喜欢他?哼!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害死我最爱的人,我为什么还要喜欢他?!」她越说越激动,最后高声嚷了起来。
「这么说,你是喜欢铁燹的大哥啰?」这样拖延时间也不是办法,根本没人知道她有危险。
水莲撇开脸,「你管我。如果不是他要回来,陛下又怎么会死?是他让我失去我最爱的人,现在我也要让他尝尝失去最爱的人的痛苦。」
左雾雾很想为她伤心,但她怎么会说是铁燹害死他大哥的呢?他们可是在陛下死了以后才回来的呀!
她忍不住想为铁燹讨回公道。「铁燹哪有害死你的爱人?他一直在村里,从没回来过,直到他大哥过世了,他才回来的。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蠛他?」
「因为他没死!」水莲恨恨地道:「他本来就该死的,可他却没死。陛下自从知道他没死后,日夜担忧失眠,最后还患上怪病——」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哽咽起来。
「陛下是因为愧疚才过世的。」左雾雾洞悉道。
「不!」水莲猛地抬起头,激烈回道:「不是这样,当初如果二皇子死了,陛下就会没事。他本就该死的!」
左雾雾越听越生气,「你怎能这么自私?我真的很怀疑你爱的到底是陛下,还是权力?能和最爱的人一起已是很幸福的事了,你却唆使陛下刺杀自己的兄弟!陛下最后还是懂得悔恨了,而你却不,还不停地污蠛铁燹。」
「凭什么铁燹是该死的?你以为你是谁?你可以主宰他的生命吗?」她喘口气,目光炯炯地瞪视水莲,「再说,自你们刺杀他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不是二皇子了,他只是铁燹而已。」
「你怎么把我的对白都抢走了?这样叫我说什么好呢?」含笑的声音传来,水莲警觉过来,手中的刀想朝左雾雾刺去,却为时已晚。
铁燹只用两只手指就把她拎起丢到一旁,动作之快,恍如影子一闪而过。
「铁燹。」左雾雾软软地倒进他怀里,心还在怦怦直跳。
「我叫你少理她的。」铁燹的口气无奈又宠爱。
「我不知道她会这样。」左雾雾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
水莲想爬起来,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动不了,她大叫:「快放开我,你没权利控制我!」
铁燹将目光落到她身上。鄙夷、嘲弄、不屑、厌恶,都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黑瞳。
「那么请问,你有权利夺取别人的性命吗?」铁燹的语气冷淡。
「哼!」水莲怨愤地瞪着两人,「就算我现在不杀她,她还是会死的,她这些天来一直吸我的迷香,她已经中毒了!哈……最后你还是要失去她。」
铁燹笑了,却冷冽得没有半丝温度。「你以为我会让你伤害到她吗?早在你第一天来找她时,我就知道你会用这招了。我在她的每顿饭里都放了解药,你怎么可能害到她?我只是按兵不动而已。」她害得他还不够,非要找上雾雾才肯罢休吗?
水莲怔了怔,眼泪毫无预警地掉了下来,目光迷乱。「你知道?你、你居然知道?那我这段日子在做什么?我只是戏子吗?哈哈哈哈……陛下,我最终无法帮你报仇啊!」全盘皆输的憾恨让她仰天长叹,泣不成声。
铁燹和左雾雾默然地看着她,心里感慨万千。爱,原来是件多么美好的事,爱人又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何时,爱却让人变得如此疯狂了?爱情居然不是让人更美好,而是让人更丑陋。
水莲慢慢收住声,抬起黯然无光的眸子。「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铁燹想起她对雾雾做的事,就觉得她该干刀万剐了。
水莲不在乎地笑笑,「现在就来吧!让我在黄泉下见陛下,不然,我一逮到机会还是会杀掉她的。我恨你们,恨你们的浓情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