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玄被惹火了,舍下夏姬疯了似地砍杀过去,每一刀每一剑下来,全部对准岚旭的要害攻击。
夏姬心惊肉跳地观看刀光剑影中岚旭出生入死的景象,她知道她必须把剑送回岚旭的手中,她费尽力气地拔出插在尸体上的长剑,挣扎站起身,立刻奔向岚旭。
“岚旭!接著!”
“不──”岚旭脸色刷白。
当她亲眼目睹岚旭握住空中的剑时,猝不及防的一击,她被慕玄以巨大的力量迎胸往后反推出去,尖叫一声,她不偏不倚地摔入速度奔急的河流中,波浪涌起立刻来势汹汹地将她卷离原处。
“夏姬──”慕玄赀目大睁,一脸铁青。
“阿姬!”
岚旭心摧的一击,狂暴地划破慕玄的胸膛,爆炸性的剑招冽然深深镶入胸膛上的肌肉,在剑离体的同时,一道鲜血立刻喷溅出来,慕玄失足扑地,大量的血自口腔涌出。其他杀手见状,刹那向岚旭杀过来,岚旭横砍两剑,直划众人的喉部,飞速跳入河中。
洄洑漩涡溅起一片水花,沸腾了浩月。一番激烈战斗之后,死伤遍野,两败俱伤,落河的两人生死不明。
“贝勒爷!阿姬!”
躲藏在草丛里的小春子,终于在此时跑到河岸边哭喊。
“……可恶!”
血泊中,慕玄挣扎著颤抖的身躯,企图再站起,然而细微的一个动作,倏地引发揪止心脏的内伤,吐出更大量的鲜血。
他的肉体全部不听使唤。
此时突兀地,他的头侧赫然踏进一双橙黄色的花盆底,他抬头一看,顿时白了他所有血色。“海……萍?”
海萍竟泪流满面地站在他面前,纤纤指头勾著一张雪白的绢帕。
“海萍格格?”小春子不小心一瞥,泪眼即瞥见她。“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不对,不对,现在比较重要的是,贝勒爷跟阿姬全落入河中,我现在该怎么办?”他紊乱慌张的问。
“你去找他们,小春子,也许他们会往河流的沿岸搁浅。”她柔声地说,眼睛始终注视著躺在地上身负重伤的慕玄。
“对、对,我现在就去找!”小春子喃喃自语地说,转身盲目地就向下游跑。
“为了一个女人,这样真的值得吗?”她轻声地问慕玄,洁净的绢帕,随著下降的身子落在他淌血的胸膛上。她细心地为他擦拭著身上的血迹,不经意的……眼眶滑下了泪滴。
慕玄警戒著虚弱的身子,断断续续地说:“你……管不著!”
他的话令她紧闭眼睛,一道泪痕倏地划下,内心是一阵阵的抽痛。
“为什么……我这般爱你的心,你看不见?是否你之于我……就像所有人所说的一开始便是错误?”她的肩头轻颤,拭著他伤口的同时,痛彻心靡的低泣自她唇间逸出。
“我不爱你,从来……”他冷冷凝著她,因体力不支的汗水,不停自额头流出。
“从来?”她硬咽地咽下喉头的不适。
他真的伤她伤得太重太重,残酷到粉碎她的灵魂、摧毁她的意念。当他毫不留情地下令将她推下马车时,他亦将她的赤心推下车轮,狠狠辗过,只留给她一颗血淋淋的空心。
就连此时生死存亡之际,他依然骄傲到不肯说一句谎言来骗她!这样的男人,她却天真的以为自己的爱终有一天可以传达到他孤傲的心里,怎知,他根本就是拿她的真心当粪土,拿她的感情当垃圾!她的不平该向谁诉,她的埋怨该向谁说?
“慕玄贝勒,为什么你要做到让我非恨你不可的地步,我是这样无怨无悔地爱著你,为什么非要让我恨你!为什么──啊──”
扯裂嗓子的同时,一把匕首高举过头顶瞬间挥下来!她凄厉的尖喊声令小春子蓦地转头,登时浑身冷凉地失声尖叫──
“格格!不要──”
皑皑飞雪,晶莹寒梅。
仪容祥和的淳福晋由一群应邀前来参加赏梅之宴的女眷们簇拥著。
生得落落大方,艳美绝色的她,跟在淳福晋身后,倨傲地由丫鬟扶著要走进百花亭,手中绢帕却不小心地滑出了指尖,飘落在雪地上,她才命令丫鬟捡起时,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掌抢先一步捡起了那帕子。
“在下慕玄贝勒,是否有荣幸询得姑娘芳名?”慕玄恣意欣赏著她的娇容。
“岚贝勒府,海萍格格。”她怯怯地说了声。
看著慕玄魅惑而斯文的笑容,她的心微微悸动,唯美的眼眸尽情地饱览他出色的外表,欣赏著他宽肩阔胸、细腰窄臀,他浑身散发出难以抗拒的男性魅力。她不禁流露出爱慕的眼光。
她缓缓释出一抹美丽的微笑,注视著他,注视著这个她将用情至深爱著的男子。
※ ※ ※
凶猛的河水冲氾的速度快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岚旭跃入河中在汹涌的水流中找寻夏姬的踪影,由于夏姬在他之前落水,冲散她的距离压根儿无从估计起,他迅速划动四肢,顺著流向在汨汨的流川中移动身躯。
水非常的混浊,再加上河道中多处急流,布满了利锐的石层,他一个闪神,整条腿陷入石层中,煞有溺毙之虞。
就在此时,他突然瞥见不远处的石块上,夏姬意外地被冲阻下来搁浅在其上,他顿时心急如焚地潜入水中,奋力拉开夹在石层里的右腿,再浮上来换气却发现夏姬不见了。
他急著四处张望,接著在他前方五十尺处,他看见夏姬载浮载沈的身子,并且被湍急的河水急速地带走,他立刻飞速的急游过去。
他拉住她的手,这时才心疼地发现她早已失去意识,细长的睫毛动也不动地贴在眼眶上。“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他抱著她的身躯惶然无措地呢喃,才准备扶住她的身躯游上岸,意外地却发现一处落差河断赫然赴目,等到他发现时,为时已晚,落差河断加大水流的冲击力,爆发似地卷走两人,彼此的躯壳就像两颗鹅卵石般,在河断的尖锐石缝中翻滚、磨擦、冲抛。
岚旭一手紧环住夏姬,将她的头部护在自己的肩膀上,帮助她在尽可能的范围中呼吸到水面上的空气;一手则是勒住她的腰干,因为如果他一松手,她势必脱离他,进而葬送河底。
险恶的河断已过,可水流的速度非但没有减缓,反而汇集成一股汹涌水柱,紧紧吸住他们将他们往前撑,岚旭睁眼一看,从没有过的沁骨恐惧冽然降至,一座马蹄形的瀑布就在眼前。
就这样,他连同夏姬一起卷入瀑布中。
沈博绝丽的降水,在四周的山林营造出一片水雾,河水不间断冲积下来,形成一湖壮观的碧潭,短短时间内,岚旭扣著夏姬倏地破出湖面。
“阿姬,阿姬。”他拍著她苍白的脸颊,却骇然地发现她的口鼻不停渗出汨汨水丝,他颤抖地经探她的气息,刹那间脑袋宛如被炸空──他感觉不到任何气息。
“呼吸!阿姬!”他疯了似地急抱她瘫软的身躯上岸,两掌合压她的胸口,重重按下去,以规律的速度不断重压她的胸膛。
“醒过来!阿姬!努力,你可以办得到!”
他简扼坚忍地鼓舞著她,反覆将空气压进她的胸膛。
“呼吸!快呼吸!”
突然间一个呛声自夏姬的唇边逸出,接踵而至一连串爆咳迸裂而出,便在肺俯的河水猛然倒逆地自她口中吐出。
“我就知道你办得到,没事了,没事了!”他扶著夏姬憔悴冰冷的身躯,频拍她的背帮助她咳嗽。
“岚旭……”
她气息奄奄地说了几个字便昏过去,力竭地倒进岚旭的胸膛中。
岚旭抱她离开岸边,将她置在干燥的树荫下,熟稔地以野地里的干枝迅速生起一堆火,尽量保持她的体温。
脱掉她的衣服,擦干她身上的水,他不时呢喃:“我怎能不救你,你等著要坐八人抬的大花轿,不是吗?而且,我还有‘十牛车’的事情还没跟你坦诚,你得花一年半载的时间听我解释,不救你,岂不没戏唱了?”
他褪去自己的衣物,扶她躺进怀中互相取暖,她的身子到现在仍冰凉地轻颤著。
“在你随著慕玄到淳亲王府的那一段时间,我带醉花楼的姑娘回府,就在我们睡的那一张床上,做尽该做的事情,事后,她还躺在你的枕上和我谈情说爱,享受欢爱的余韵。这些事情全瞒著你,我尚未负荆请罪,怎能不救你……”
长夜漫漫,破晓来临前,两人相倚相偎,暂得一夜好梦。
※ ※ ※
“贝勒爷!阿姬!你们在哪里啊!”
碧空如洗,旭日东升。杂草树丛横行的下游河谷中,小春子牵著两匹马到处找寻他们的踪影。
沿途崎岖难行,忽上忽下,使得不明其径的小春子连跌好几跤,彻夜走下来,早已经遍体鳞伤,衣物污秽。
“贝勒爷!你们在不在这里啊?贝勒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