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丫鬟不过才几天,一晓得她有爬树的本领,就拿她当猴耍,谁受得了?
“还敢狡辩!”气煞海萍。“你是我的婢女,我说的话就是圣旨,今天不过要你在树上翻几圈,居然耍起脾气来,让我追著你跑,你以为你是谁!”
海萍刻薄的食指,狠狠戳了她脑袋一记。
一阵激疼胀得夏姬闭眼饮痛,痛楚一过,她无辜地说:“不论我是谁,都不是你可以任意耍玩的猴子。做得太过火,小心有报应。”
“你说什么?”她口气中的不服让海萍愤然冷瞪。
“可能遭天打雷劈。”
“可恶!”海萍气势凌厉一喝,火辣辣的一记巴掌就要掴下来。
眼见她挨定了,突如其来一只雷厉的大手伸来,倏地扼止海萍毒辣的火掌。等夏姬缓缓将视线转向来人时,才发现岚旭伟岸的高大身影,无声无息地伫立在她身后,此时此刻正冷冷睐视著海萍。
岚旭少爷?海萍磨起眉头。“放开我,岚旭,以你的辈分并不容许你对我做出如此不敬的举动。”
岚旭寒著一双犀利眼瞳,松开她的手。“你可以刁难所有你看不顺眼的下人,但唯独她,你不能伤害。”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笑意。
“她是我的丫鬟,我爱怎么管教就怎么管教,你管得著吗?”
“她是我带回京的,我当然管得著。”
海萍突然笑了。“是吗?那就请你管管她,别厚颜无耻地向男人投怀送抱,咱们贝勒府可没这等不要脸的婢女!”她眼中的冷光射向夏姬,阴狠的神色埋著深深的警告。
“向男人投怀送抱?”岚旭的眼光通向夏姬。“你向谁投怀送抱?”
“那只是阴错阳差的误会。”夏姬涩涩地说,眼光东飘飘西荡荡,刻意回避他,硬是不肯跟他对上眼。她说过,她的生命中将不再有这个人的存在,既然如此,她就必须学著与他形同陌路。
“我在问你,到底是谁?”
“慕玄贝勒。海萍格格是这么喊他的。”她低头盯自己的软鞋,不看他就是不看他,她坚守原则!
“慕玄?你去招惹他?!”岚旭狂暴的怒火猛地爆发出来,巨掌钳过她的下巴,强逼她直直迎视他喷火的眼眸。“你拒绝作我的侍妾,却去跟慕玄搞七捻三,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慕玄低下的人格在朝野内外是出了名,第一眼见到他的人会被他待人温和、谦谦君子极佳的风范所迷惑,然而深识下去便会发现他心狠手辣的本质。再加上与皇太子胤礽交情甚笃,于是恃宠窃权,加害反对他的人,实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而她这个小王八蛋,竟然傻呼呼地去招惹他?!
突然面对他英气逼人的怒颜,夏姬不禁愣住。
呆了好一晌,她才怒红著脸,赌气地回道:“你……你管我!”
海萍奸邪一笑,眯眼道:“何止搞七捻三,今天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她恐怕就要与慕玄大搞男女关系了!这丫头,在我冲进慕玄的房间时,可是躺在他一丝不挂的胸怀里,纯真甜美得很呢!”
岚旭瞪大了眼。“真有此事?”
“好痛!”下颚的强劲力道,令她快掉出眼泪来了。
海萍冷下脸盯著他掌中的夏姬,讥刺地说:“岚旭,如果她是你的女人,就看紧点,在外头与汉子不清不白事小,就怕带个野种进家门事大!”
“走!”
她恶意攻訏的言辞果真引起岚旭的怒火,肃杀的震吼一声,夏姬根本来不及申辩,就被他粗鲁地拉出花厅。
“你……你你你,要带我去哪里?海萍格格,别让他带我走!海萍格格!”夏姬一边被拖走,一边不知死活地朝海萍叫唤。
海萍岂会再理她,她还恨不得岚旭狠狠鞭她一顿!
※ ※ ※
岚贝勒府.第二重院落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会躺在慕玄一丝不挂的怀里?”
偌大的花厅菱花门一脚给蹦合起来,岚旭两眼燃烧怒火,威胁性地耸立在她跟前,一场秋后算帐即将上演。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爱躺在谁怀里就躺在谁怀里。”夏姬倔强地嘟嚷。
岚旭一拳击在她头侧的墙壁,语调冷硬地说:“我再问你一次,为什么躺在慕玄一丝不挂的怀里?”
夏姬扬起眉毛,皮厚地重复一句。“我说了,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爱躺在谁怀里就躺在谁怀里。”
“你有种再说一遍?”
“要我说一千遍、一万遍都没问题!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爱躺在谁怀里就躺在谁怀里!”其实她紧张得连声音都在发抖,却仗著一点点傲气,硬是不许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出胆怯。
“你应该很明白,顶撞我的下场多凄惨。”她还来不及反应,即被一双巨掌抓入怀中,狂乱的重吻粗暴地侵略她的唇舌。
“不要……”她言语困难,脸色一下青一下红,奋力地推挤著他压倒性的厚实胸膛。
“你能够躺在其他男人的怀里,却拒绝我的亲近,这算什么道理?别忘了,你自始至终都是我的所有物,我才是你真正的主子!”他吻咬著她的唇,把话自唇缝间,沈冷地送出。
他不悦她去惹慕玄,实际上却满含更多吃味及不平在里头。
见过她太多中性的打扮,从肮脏的小少年到干净怜人的小侍从,清一色都是小男童的打扮,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她身著女装。
在头两侧各盘一个环状发髻,显得如此秀丽活泼;再搭上一袭中规中矩的鹅黄色裙袍,女装的她是如此可爱迷人,而该死的她没躲在他怀里撒娇讨好,却跑去勾搭慕玄!
圣人都未必忍受得了此等的背叛,何况是他!
“不要……我不是你的侍妾……放开我!”夏姬把脸埋进他颈脖间,两眼泛著一片水光闪躲他的吻,他吻得她的唇好痛,真的好痛!
“说!你到底为什么躺在慕玄的怀中?”他固执著老问题,铁臂紧紧箍住她的腰,随她伏在胸前又捶又叫。
“那是……不小心的,我吊在平梁上,不小心……掉下去,他接住我,所以躺在他怀里。”他的力道何其大,夏姬红著鼻子,纵使有百般不愿,也得弃械投降。
“不穿衣服地接住你?你到底在何种时候闯进他的房间?”
“他快沐浴的时候。”
“你说什么?!”他扣住她的下巴,悍然抬起。“除了我的身体,你还看了他的?”他快气炸了!夏姬拚命摇头,甩开他的钳制,重新将脸藏入目前唯一还算安全的角落──他的襟怀,紧贴著不放,含泪地尖叫道:“我看遍了村里男人的身体,又看过你的,自然会好奇城里其他男人的身体。再说,是他自己要脱给我看,我又没强迫他,怎么可以怪我!”
“原来……”岚旭终于被点通了。“你这个混蛋小色女,我今天非洗干净你这双不安分的眼睛,叫你除了本大爷的,谁都不敢再乱看!”
他火大地放开她的腰,一捧住她的脸颊,就欲以湿润的舌舔洗她的眼。
“你……不要!脏死了!脏死了!岚旭!”夏姬吓得屏住呼吸,乱推乱抓一把,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紧扣的两只铁臂。
“啊,真好听,今天我才发现你这张小嘴喊起我的名字来如此动听悦耳,再喊一遍,嗯。”他突然笑了,看她不安分地闭眼往后倾闪,他索性顺势占据她细白的玉颈。
他认为自己一定是疯了,在青楼妓院流连了一整天,旧情人半点不留恋不打紧,更自始至终挂念她、想要她,迫使他情不自禁地到芙蓉斋要人。
该怎么说…似乎,昨晚的那一巴掌打得他怒不可遏,却也深深打进他心坎。
她……牵引起他最柔软的情感……男人,总是舍不得女人楚楚可怜的眼泪,尤其眩然欲泣却强忍住不肯落下的倔强泪雨。
既可怜又无辜,一朵带泪梨花,看了教人念念不忘,除了不忍还是不忍。
害他渴望得要命,多想将她拥进怀中,抚慰她心窝里的小伤口,告诉她其实他对她情难自守,她是何其特别……
他轻忽的动作打散夏姬的意识,她知道他要什么。不看他一眼,她霍地挥开他温热的大掌,宛如惊弓之鸟地逃到圆桌后的一角。
“不行!我不要当你的妓女!”
岚旭吁气,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地说:“我没当你是妓女,只想疼爱你,老天,你折磨我够久了,过来好吗?”
夏姬摇头。“你在骗我!”
怨怼地凝了他一眼,她遂拉开窗户,转身逃逸而去。
“还是老问题。”岚旭烦躁地推按太阳穴。
※ ※ ※
“阿……阿姬,你要拉我上哪去?我……我晚膳还没吃呢!”
“晚点再吃。”
“哎哎……你走慢点,我快跌倒了!”
夏姬从佣人房里卷走小春子后,便抓住他的手大步朝贝勒府东侧小门钻出府第,直到站在对街街坊的骑楼才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