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了解的就那么一点点,一直问她,想要她怎么样嘛!
“既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反正它的皮这么硬,其实也等于是锅子,不如我们就直接把它丢进火堆里吧……”
书烈一直平铺直叙的说话,不作多余的表情,他内心的不确定感表露无遗。
“你确定?”
“应该不会有问题,至少王府的家丁们常把番薯扔进灶里跟木柴一块烧,木柴烧光,火熄了,番薯也跟着熟了。”
锦晴不再多作表示,反正也没更好的方法。
得到锦晴的默许,书烈放手把鳄鱼丢进火堆里,火势先掩了一大半,慢慢地火又开始旺了,不时发出木柴燃烧的爆烈声响。
不久,便开始传出阵阵烤肉香。
两个饥肠辎辎的难民开始顾不得形象,对着火焰里的鳄鱼肉猛吞口水。
火势继续蔓延,先前还看到大部分身躯的鳄鱼尸体,现在几乎沦入火海。
锦晴担心地问:“还没好吗?已经烧得够久了。”
“还没吧,一颗小番薯都得烤上好几个时辰,它的体型这么大,需要的时间肯定更长。”
书烈被火的热气熏得眼睛都快睁不开。
锦晴真的是饿坏了,恨不得马上就能拖出那只鳄鱼大快朵颐地啃食它身上的肉,但看书烈如此肯定时候未到,也就忍了下来,继续对火堆干瞪眼。
火堆已经转而传出焦味。
这时她又问:“可以吃了啊?”
“别急,再等一会儿……”
“现在呢?”
“再等一会儿……”
“还不行?”
“再等一会儿……”
一块黑不溜掉、面目全非的黑炭物被捧在锦晴的手里。
锦晴半垂着眼帘,以眼尾的余光瞪视书烈。
越瞪越气,越气越不爽。
突然,她用力把鳄鱼的焦尸丢到书烈的眼前,愤而离去,气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哪里晓得鳄鱼不等于番薯……”书烈无辜地呢喃,手中也有一块焦肉。
# # #
夜深了,细长的新月照亮了山径小路。
落难的两人继续在山林间流浪,书烈背着气坏、饿坏、累坏了像个小泥人的锦晴,提着她装满泥巴的绣花鞋,脏兮兮地在林间走着。
他们沿着一道经常遭践踏而变得比较结实的山路向南走,在半山岗上找到了一家猎户。
“我和内人遇上马贼打劫,在林中迷了路,请问能不能让我们借住一宿?”
“没问题,快进来,快进来……”
# # #
额勒德清背脊直挺,双手插腰,伫立于高峻崔巍的山头顶端,任冷风呼呼吹打在身上,不发一语,从上往下俯瞰神秘诱人的山林带。
他的身后是他的土匪老巢,里头窝着为数约莫百人的土匪党羽。
一阵脚步声传来,他用不着回头,就猜到了是最亲近他的喽啰。
“老大,兄弟们回报,沿着河谷搜索了一整天,仍然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大概是逃走了。”
小喽粗嗄的声音,打破了四周的沉静。
“没关系,狩猎的行动才刚开始。”额勒德清定定地道,言辞间流露出一份自信。
“那女的可真了得,三两下就把兄弟们打得鼻青脸肿。看得出来她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兄弟们可有得忙了!”
忙着哀嚎、忙着呻吟、忙着诅咒。
“就因为她了得,所以我才追逐她。”
小喽啰想也不想地便道:“她是令人神魂颠倒的女人!”
额勒德清淡淡而笑,若有所思地道:“十年前我已经知道会有这一天,那个蓬头垢面、浑身伤痕的臭小鬼,一定有那么一天,在她亮丽的乌发下勾勒出一张清秀无瑕的脸庞,若再加上冷静自制的个性,将使她的美丽变得坚毅、固执。”
小喽啰想起与她交手的情景,点头。“她的确够狠。”
“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当然狠。”
小喽啰斜睬着他不修边幅的面容,一时只能纳闷地问:“既然如此,老大为何甘心放手让她嫁人?”
“放手?”额勒德清冷笑。“我怎么可能放手将她让给别人?这十年来,我可是一直将她视为己有,她一直是我的!”
当他讲到最后几句,声音骤然变得像寒冰一样。
“但是那个男人……”
“他活不久的!”
“老大,小的觉得,若要解决那小子,得尽快!”
“你怕什么?”
“怕事情生变、怕日久生情、怕近水楼台先得月。”
“放心吧!”
额勒德清一口否定,笑得既从容又极具自信。
“这么肯定?”
他回头笑着看他,说:“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第五章
一间低棚矮舍、一只舀水木杓、一个木造澡盆,里头盛满冒气的热水。
这就是书烈及锦晴眼前的景象。
“二位,你们请便,我去交代舍妹替二位准备干净的衣物。”
“感激不尽……”
“感激不尽……”
书烈与锦晴异口同声呢喃的说,但看也不看对方一眼,一径低垂着长长睫毛,目不转睛盯着那池水蒸气袅袅飘浮的热水瞧。
地上积水映射出两人的模样,两个可怜的人,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白”的地方。
锦晴一向梳得工工整整的板形髻,现在已成一头散乱的头发,有半边长发垂到她的臀上,上头黏了几片树叶和几根杂草,脸上糊满褐色污泥,肮脏而狼狈,至于她那袭绣功华丽的袍子,现在也不过是件绉巴巴的破衣裳。
至于书烈,那更不是一个“惨”字就能形容!
几乎从遇见她的那一刻起,他的脸上就很难“完好如初”,这女人很狠,每次打架专挑他的弱点揍,他那张原本俊秀而带有贵气的精雕五官,现在只是一堆瘀青、浮肿外带无数的爪痕、齿痕建构而成,倘若有人质疑他的脸像猪头,那一点也不为过!
理所当然的,他从头到脚一样和满了恶臭的烂泥干。
这一切,正说明了他们有多渴望洗一个热水澡,偏偏两人心里都很清楚这缸热水,勉勉强强只够一个人使用,因为他们都太脏了!
“我走了!”
“叩——”
听见矮舍的木门关上,两人霍地开口——
“我先洗!”
“我先洗!”
两个人又一起出声,一起讲相同的话。
这情形令锦晴怒气横生地胀红了脸,瞪着书烈,表情森冷而且不客气。“我浑身脏死了、臭死了,不管怎样,我都要先洗!”
书烈对她的话感到啼笑皆非,断然回道:“你脏,难道我就不脏吗?”
锦晴双唇紧闭,抿成严厉的线条,生气地道:“我是女孩子,难道你不应该让我吗?”
“这是个男尊女卑的社会,该谦让的人应该是你吧?”
“我的字典里从没‘谦让’这种字眼!”
“我也是!”
“你!”
锦晴愤怒地凝瞪他。
“在这种敏感时刻,我也顾不得跟你礼尚往来了,因为大家心知肚明,现在的情况,先洗的人先赢,后洗的人倒霉。我已经体无完肤了,一个幸福的热水澡,我无论如何都要争取到底!”
书烈开始解衣扣,动作快得离谱,一眨眼的工夫便肆无忌惮地扔开了马褂及袍子,露出平阔结实的体格。
锦晴骇然脸红,霍地转头,拒绝看他半裸的身体。
她既然如此“小家碧玉”,书烈当然乐歪了,不放过大好机会,立刻趁着她忙着回避,快步走向浴缸,拿起木杓盛水自头顶浇下,热水立刻随着他发辫流泻。
“谁准你洗?!让开!”
“你干么推人?”
“推你又怎么样?让开,不准你靠近水!”
“有没有搞错?!水是你的吗?做妻子的就乖乖去外面等丈夫洗完,才进来洗!”
“放屁!”
“莫名其妙!”
就这样,两人在屋里你推我我推你的抢成一团,谁也不让谁。
突然间,书烈沉痛地叫了出来。“呀!我的辫子!”
锦晴抓紧他的辫尾,径行命令。“让不让?”
“休想!”他拒绝,又吼道:“你快点放手!”
锦晴哼的一声。“好,有什么问题呢?你要我放,我就放!”
她突然冒出的斥喝,令书烈一震,忽然间,他的头严重地偏向一边,锦晴抬起花盆底往他背部一踹,立刻将他踢得飞出一尺外,让他一头栽进地面,跌个狗吃屎。
“天啊,我的背……”书烈扶着自己的腰哀哀叫。
这……这太荒唐!也欺人太甚!
他回头一想,不禁恼起来,肚里一股无名火愤然冒起,看见她志得意满勾起一边嘴角,大咧咧地靠近浴缸,他立即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跳起。
“锦晴·乌拉纳喇!”
锦晴闻声回头,心一惊,冷不防的一双大手,猝然向她腰部一抓,以快得让她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将她大力甩上肩。
“你干么?把我放下来!”锦晴扯开喉咙严厉的喝令,无法相信他竟有这等蛮力?!
“好,有什么问题呢?‘你要我放,我就放’!”
“啊——”
伴着书烈那恶意的揶揄言词,以及锦晴刺耳的尖叫声,她被他丢出矮舍,门砰的一声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