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混蛋!」她气吼的奔出了美食屋,眼泪溃堤。
不会的!不会的!爸爸不可能干什么走私的勾当,一定是那疯子胡言乱语。
她紧闭的嘴唇却抖了起来……回想起父亲一些神秘的语调……
「今天多少?」
「嗯……不错。」
「什么?阿明又逛去蹲了?」
「这么快又轮到他了?他不是才刚刚出院而已吗?」
「下一回走别的路线……我们好象被盯上了……嗯,嗯。」
看到她,父亲立刻神色怪异的旋转过身子,压低了音量,随即匆匆挂上电话,慈祥的蹲下来问她是不是又作噩梦了。
不会的!她立刻惊慌的否定心中的存疑,她最亲爱的父亲不会干这种勾当的,是他胡说,是那个家伙胡说!
丹妮努力地想排开慌乱的思绪,可是坚定的信心却开始摇摆,要是万一是真的……她打了个寒颤。
「我没有骗妳。」他的声音穿入她的心底,像是识破她的恐惧。
蓝光站在她的身后,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证据!」丹妮伤心的回头,委屈得像个被欺负的小孩。「我要证据!」她吶喊。
「好、好。」他举手投降。
他怀疑女人的眼泪可能掺有某种任谁也检验不出来的化学成分,否则怎么会让他看得这么不忍?
一个小巧的金锚项链荡在空中,他执在手里晃了晃。
「还记得它吗?」
丹妮一愣。
那不是父亲送给她的圣诞礼物吗?
爸爸告诉她,千万不能丢,他所有的爱心都藏在这里头,记得喔,千万不能丢喔……
「为什么它会在你手里?」她眼睛好圆的接了过来。
小心的接住项链的那一剎那,千头万绪又涌了上来,让她又红起了眼眸。
「我以为它不见了,永远见不到了。」她哽咽了起来。
自从她家遭小偷之后,她这唯一的思念、唯一值钱的东西,就再也见不到了。
蓝光微微一笑,「猜猜我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在哪里?」她猛地抬起头。
他的脸色突然转为严肃,「在林庭直的家里,也就是林三房里抽屉的暗柜找到的。」林三也就是林庭直的父亲。
要不是金锚的后面列着:吾女?丹妮。他恐怕会以为这是林家的东西。
「你是说……」她不敢相信的轻喘,「不,不会的……」她叫了起来。她的世界逐一的崩溃,那是她信任的世界。
「信不信由妳。」蓝光赶紧握住她的肩膀,以防她跌倒。
「不会的。」她悲怆的摇头,下巴直抖,「这一定是林伯伯捡到的,或是……或是……」惊慌的泪眼四处搜寻,想找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理由。「或是在当铺里找到的。」
他叹口气,「妳很固执。」脑袋比驴还顽固。
蓝光只好把她请上楼,在自己的房里好好的开导她,他倒了杯威士忌给她。
「镇定点。」他掰开丹妮的手指,硬将威士忌塞入她手中。「我说什么都别太讶异,因为我都查过了。」他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交叉着十指看着她,「妳在十八岁那一年家里遭小偷,对不对?」
丹妮惊讶的看着他,「你是刑警?」否则怎么会无所不知?
他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应该说他是神才对,他这么觉得。
她突然一脸铁青的跳了起来。
「你是要来查他当年走私的案子,是不是?告诉你,他已经死了,而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休想--」
「妳冷静点,冷静点!」蓝光摇撼着她。「我找妳父亲做什么?他已经死了,如果我要查当年走私的案件,我找林三就够了,找妳做什么?」
丹妮渐渐冷静下来,不可思议的瞪着他。
「你是说……」
「林三跟妳父亲一样是跑船的,对不对?」
「是的。」
「后来妳父亲病了,林三没多久也结束了跑船的生涯,对不对?」
「对。因为我父亲病了,他觉得他想要照顾他,所以也退了下来,当时他是这么说的。」
「是吗?」蓝光一笑,眼里的轻蔑却加强了效果。
「难道不是吗?」她一脸疑惑。难道连这也要怀疑?
林伯伯疼她疼得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他只生一个儿子,和她一样没有母亲。爸爸说,林伯伯没有女儿,又只有一个儿子,他和林伯伯又是好朋友,如果将来她嫁过去,就不愁没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这样他才能放心。
丹妮哽咽地告诉他。
蓝光则是不相信的揉着眉心,似乎将她视为低能儿。
「别怀疑林伯伯!」她气得大叫,「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他的表情让她生气。丹妮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又奋力说出:「不见得走私的都是坏人。」她知道她不该这么说,可是--「他们又没有杀人放火!」
「妳怎么知道?」蓝光仰起首斜睨着她。
她还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走私洋烟、洋酒的进口玩意儿,真是笨,难怪她只能当婚姻顾问。
也对,所谓「婚姻顾问」就是专搞柴米油盐酱醋茶那种事,的确挺适合她的。
啊,还差点忘了,人家还对性爱方面挺行的。
「我就是知道。」丹妮气吼,突然很想敲自己的脑袋。
「好吧。」蓝光一副懒得说的表情,「我可不可以再问妳最后一个问题?」
她瞪着他。
「妳难道不觉得奇怪,妳父亲死后不久妳家就遭小偷,于是妳林伯伯只好将一直不肯答应搬去他家住的妳,接到他家去住?」
「没错。」她还是瞪着他。
他一耸肩,表示他没问题了。
「然后呢?」可是她还是等着下文。
「妳还希望我继续问下去?」
「快说!」她气得满脸绯红。
「好。」蓝光又问,「当妳家遭了小偷,妳只好搬过去住,那也是半年以后的事了对不对?」
他什么都知道!
丹妮一脸佩服,却又十分不甘愿的不肯回答,双眼闪烁着光芒。
没错,林伯伯后来是在好说歹说之下,不希望她像惊弓之鸟的一个人生活下去,才硬把她接走的。
「可是项链怎么会在他手里呢?」
「那是因为--」她又不耐烦了起来。
「这是妳爸爸给妳的遗物对不对?」他打断她。
「对,没错--」她话还没说完呢!
「那妳林伯伯知道这是妳的东西吗?」
「当然知道了,爸爸给的时--」
「换句话说,妳林伯伯看过妳戴过,也知道这是妳爸爸给妳的东西?」
「他当然看过,也当然知道那是我爸给我的东西,」她愈来愈不耐烦。「他还亲自摸过呢,直夸后头的字刻得好漂亮呢!」
「那他为什么不还给妳?」他睥睨着她。
「轰」一声,她僵在原地。
彷佛什么都自她的体内全被抽离,
丹妮表情呆呆愣愣的,俏脸却逐渐泛白……
直至他的声音清晰有力的拉回她的神智。
「谁告诉妳,妳家欠了他们很多钱的?」
「当时医药费都是拜托林伯伯他付的。」
「再从妳爸的最后一趟利润中扣除。」
她倏地抬起头来。
「这一点妳爸说不能跟妳说吧?」
「你是说……」丹妮的下巴又抖了起来,有点心酸,有点苦痛,却又奇异地感到一丝莫名的安慰。「你是说……爸爸并没有欠他钱?」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掉了一颗又一颗。
可是却……却感到莫名的高兴,教她泣不成声。
她该怎么办?爸爸,这样的钱教她怎么办?爸爸,她只要他活着就好,她什么都不要--
「嘘,别哭了,别哭了。」蓝光赶紧将她搂进怀中,拍哄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黑亮的发丝埋入他的肩窝里,直摇。「我不希望他赚这种钱……」呜咽得无法成句。
可是却又同时感到如释重负,令她伤心。
「这是他为妳赚的。」蓝光只好这么说。
「爸爸经常嚷着要早点退休,好能跟我生活在一起。」想到爸爸,她就觉得好心疼。
「所以这一切全为了妳。」他又拍拍她。
却让她觉得好惋惜。
「我对不起爸爸。」
「怎么会?」蓝光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妳只要过得很好,他在九泉之下就能安心啦!」
她深吸了口气抬起头,一脸的坚决。
「我会的。」
「那就好。」蓝光松了一口气。
「能认识你真好。」丹妮诚挚的说,突然有感而发。
「嘿嘿。」他傻笑。
丹妮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将项链塞进他手中,请他保管。
「我怕会再遭到小偷,先寄放在你那儿好吗?」
她想起了当初林三的一些话--
「丹妮,妳爸爸临终之前有没有交代些什么?或是有没有……把什么东西寄放在妳那边呢?」
「做什么呢?」她问。
「没什么,伯伯只是想……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他完成的?」
她坚定的摇头,爸爸什么都没说,只留给她唯一的爱--那条项链,她每次看到那条项链就好伤心,后来才把它珍藏起来。
她还记得当初林三不信任的眼光,还再三的打包票表示,父亲真的什么都没留下,否则不会欠他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