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采取悲情劝说,「承斌就是因为心肠太好,又看不惯那些贪官横行霸道的,才会触犯律法,其实他本性既善良又正直,而且,他还三番两次救过我的命,求皇阿玛开恩,饶了他一命。」
嫣容下跪求情,「皇阿玛,求求您!」
「妳呀!」
皇上长叹一声,又蹙眉深思起来。
「好吧!」他考虑许久才做下决定,「看在他几次救过你性命,而叶家人又对你有恩的份上,朕就信你一次,免去他的死罪。」
「多谢皇阿玛!」她开心地站起身,感激涕零,「我就知道皇阿玛是最仁慈的君主、最疼爱嫣容了。」
他伸手示意她暂停拍马屁。
「别谢得太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边疆劳役终身是免不了的,不准你再为他求情。」
她摇摇头,「那跟判他死罪有何异?他得罪了那么多贪官,只怕还没来得及走到发配地,就被仇家买通杀手杀了。而且,依他的个性,肯定是宁愿一死,也不愿扛着罪名受人使唤。皇阿玛,我求您——」
「不必多说了!」他拒绝再让步,「朕饶他一命已是法外开恩,流放后是死是活全看他的造化,朕的心意已定,任谁再来说情也没用,妳下去吧!」
「皇阿玛——」
「你非要惹朕生气不可吗?」
嫣容被这么一吼,眼泪立刻扑簌簌的往下掉。
「该斩首示众的是被皇阿玛纵容的那些贪官污吏,承斌把原属于人民的银两抢来还给人民根本没错。皇阿玛,如果您硬要逼死他,女儿只有跟着一起死了。」
「嫣容!」
她赌气说完便哭着跑开,完全不理会皇上气急败坏的叫唤。
「这孩子真是给惯坏了!」
皇上用力地拍下桌子,气得额暴青筋。
第十章
天牢里,承斌已经好几天不说话,只是默默抚摩着玉佩思念佳人。
自从嫣容上回来天牢采监离开后,他的心就终日忐忑不安。
他吃不好、睡不好,担心她为了救他而做出傻事。
「嫣容,你可千万别胡来……」
「属下参见六王爷。」
狱卒们的声音吸引了承斌的注意力,尤其是那位被称为「六王爷」的男子在遣退狱卒后,拿着大牢钥匙,笔直地朝他走来。
「关在天牢里那么多天却依然坚忍不拔,也难怪嫣容那丫头会对你那么倾心。」
对方一提到嫣容,原本还沉默坐于角落的承斌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铁栏杆前。
「请问是嫣容请您来的吗?」他焦急的问,「她还好吧?」
六王爷拈须颔首,「你还不忘关心她,算你有良心,不枉她那么痴心对你。」
「那她——」
六王爷不等他问完就先摇头长叹,「唉!她太傻了,竟然拿自己的性命逼皇上赦免你的罪。」
他晃晃手中的长串钥匙,「她成功了。不止皇上,就连皇太后、皇后全被她搞得伤心欲绝,大家只好商议一个法子好成全她,放了你。」
拿自己的性命逼皇上……
承斌脑子里一直萦绕着这句话,连六王爷打开了牢门,他都不为所动。
「出来吧!」六王爷告诉他,「皇上将会对外宣称你治好了皇太后心痛的宿疾,加上又是为了济助贫苦才偷盗官银,其情可悯,所以愿意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他顿了一下,又说:「你不问皇上要你如何将功赎罪吗?」
「嫣容……她死了吗?」
承斌苍白着脸,心中挂意的不是自己的死活,而是嫣容。
「她死了,对不对?」他全身僵直,泪水盈满眼眶,「我知道自己犯的是唯一死罪,皇上不可能那么宽宏大谅的赦免我,一定是嫣容死谏吧?」
他踉跄地走出牢房,逼近六王爷。
「她是不是做了傻事?她死了吗?快告诉我啊!」
六王爷凝视他好一会儿,突然一脸哀戚地摇头长叹。
看他那哀伤的神情,承斌浑身的血液顿时降至冰点。
「喂,你做什么!?」
「一掌击毙自己!」承斌右手已挥至额前,却被六王爷制止,「嫣容既死,我也不会苟且偷生,请你放手,别阻止我下地府与她团聚。」
「我什么时候说她死了?」他只是开开玩笑而已,「她没死,不过皇上若再不放你走,她也差不多快死了!」
承斌听得一头雾水,「她到底怎么了?」
「她呀!绝食抗议,已经好几天不吃不喝,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还吩咐宫女准备七尺白绫,说要等你处决的那天拿白绫吊死自己,还请求皇上将你们两人葬在一起,否则她就要变成怨鬼,把皇宫闹得天翻地覆,每晚回来哭给皇上听。」
「嫣容她……」他感动得无法言喻。
「她是皇上和皇后的心肝宝贝,谁能眼睁睁的看她这么闹死?你这条命真的是她拿命换来的。」
他点点头,「我知道,这份恩情我永远不敢忘。」
「还有,最近北方盗贼肆虐,皇上命令你随我带兵去剿平贼窟,好将功赎罪,而且是即刻出发。」
「是。」承斌沉吟片刻,「六王爷,在出发之前,能不能让我见嫣容一面?只见一面就好,我不会再奢求其它。」
「你不能去见她,不过在我们离宫前,她会远远的目送你离开。」
六王爷指向搁在木桌上的一套新衣,「脱下囚服,换上那套衣服吧!最后一次见面,别让心爱的女人瞧见你狼狈的模样。」
最后一次见面……
捧着新衣,承斌没有重获新生的喜悦,只有心痛如绞。
「六王爷,可否请你替我转达几句话给嫣容?」
「可以,你说吧!」
「请你告诉她,我叶承斌此生非她不娶,除了她,我不会另娶其它女子,可是请她忘了我,希望她能早日找到足以与她匹配的男子为额驸,我会诚心祝她幸福。」
语毕,他走过去拿起新衣,脸庞滑下两行泪水。
***
半年后——
嫣容穿著嫁衣,头上罩着红盖头,坐在新房里等着她的额驸进房。
但是,房内一点喜气也没有,只有隐隐的啜泣声。
皇上答应释放承斌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要嫣容听话地由他安排婚嫁,倘若今年的新科文、武状元尚未娶妻,便择其一为额驸。
只要承斌能平安无事,不管要她如何牺性,她都愿意,只是一想起承斌曾托六皇叔告诉她,此生非她不娶的誓言,她又不禁悲从中来,哭得不能自己。
蓦然,开门的声音传入嫣容的耳中,令她浑身不由自主的轻颤。
虽然视线被红巾遮住,她还是能窥见站立两旁的宫女们往圆桌靠近,由脚步的移动看得出她们是把手上的盘子往桌上一放,便被新郎倌给遣退,并没有依礼伺候新人吃完各式各样有吉祥含义的果子再退下。
难道是新郎倌「迫不及待」的想跟她圆房!?
她突然觉得反胃想吐。
不!除了承斌,她不能容忍任何男人碰她。
「不准碰我!」
新郎倌才刚挑起她的红盖头,她就像被蛇咬了般惊叫一声逃开。
「恕难从命!」
新郎倌抓住她的手,一使力便将她拉回,牢牢圈在怀里。
看着这个想逃婚的新娘子,他却是咧嘴一笑。
「应该要逃的人是我吧?娶了一个哭得这么惨的新娘子,哭得涕泪纵横不打紧,还哭成了一个大花脸。」
「怎么……可能……」
嫣容没有反应,整个人傻住了。
「天底下没有不可能的事,有志者事竟成嘛!」他俊朗一笑,「在下便是今年的新科武状元,格格您的新婚夫婿,叶——承——斌。」
只见她抖了一下,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你是太失望,还是太高兴啊?」他有些哭笑不得,「哭小声点,宾客还没全走呢!说不定人家会以为是我太粗鲁,才会『弄』痛你哩!」
「色鬼!」
嫣容涨红了脸,朝他胸口捶下一拳,立刻收敛哭声。
「别哭了,我会心疼的。」
早已猜到她一定会哭得唏哩哗啦的,所以他事先准备了一条洗脸巾,如今果然派上用场。
「你美极了,根本不需要抹那些胭脂水粉的。」
他细心、温柔的擦净她脸上的泪水、胭脂,还她一张素净、白晰的清丽脸庞。
「嫣容,我好想妳!」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粉嫩脸蛋,情不自禁地吻上那令他朝思暮想的樱唇……
「可恶!」
出乎意料的,嫣容却突然一脚狠狠地往他的脚踩下去,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怎么了?」他一脸无辜。
「怎么了?」她撅起嘴,「你还好意思问我?你真可恶!害我哭得肝肠寸断,以为这辈子真的再也无法见到你,以为我……」
「别哭——」
他吻住眨了眨眼又要掉泪的她,直到她几乎快消融在他的热吻中才暂歇。
「我可从没想过要瞒你,我又怎么知道皇上要你嫁给今年的新科武状元,却没告诉你武状元就是我,而你也没追问?」
「我不是在作梦吧?」她突然伸手用力捏一捏他的脸,「你不是易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