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不好了!」
翠喜突然从外头冲了进来,一路直奔到她面前。
嫣容完全没被她吓到,「我一回宫就被软禁,『好』得起来才真是见鬼!」
「真的大事不妙了!」翠喜嚷嚷着,「叶二少爷被关进天牢里了!」
「什么!?」
原本还一副有气无力模样的她,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站起来。
「为什么!?」她抓住翠喜的双臂,「难道因为我和他私定终身,皇阿玛一怒之下派人将他抓了起来,想对他不利吗?」
翠喜摇头否认,「如果是这样还有救,糟糕的是,他是被官差依法逮捕的。」
嫣容急得快哭了,「依法?依什么法?会押解至天牢的全是重犯,难道他杀人放火了吗?」
「格格,原来叶二少爷就是百姓口中的『侠盗』朱枫呀!」
翠喜把她从斐拓疆那儿听来的消息详细的告诉嫣容,「听说这回是因为他遗失了一个云纹玉佩在做案现场,当他回去拿的时候,被埋伏的官兵逮个正着,这下子是罪证确凿,肯定赖不掉了。」
「云纹玉佩……」
那是她与他交换的订情信物,嫣容万万没想到,那玉佩竟成了害他的祸首。
「我要去看他……我要去……」
嫣容失了魂般地喃喃念着,立刻冲了出去。
***
阴森森的天牢里,死亡的气息如影随形。
没有带任何手谕,嫣容照样直闯天牢,看守的卫士也不敢拦阻这位最受皇上宠爱的格格。
「属下参见格——」
「朱枫关在哪儿?快带我过去!」
不等狱卒行完礼,嫣容便急着问明承斌的所在,那焦急的神情虽令人疑惑,但狱卒也不敢多问,立刻在前头领路,带她到「朱枫」的牢房前。
「你们全部退下!」
「喳。」
在她的一声令下,负责看守的两名狱卒暂且退下。
「等等!」
她想起一件事,又将两人叫住。
「把牢门打开。」她说了,但那两人却没有任何动作,「我说了,把牢门打开,你们两个没听见吗?」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干脆一起跪下。
「格格,皇上有令,没有他的准许而私自打开『朱枫』牢门者视同共犯,恕属下无法遵从格格之命,请格格恕罪。」
嫣容原本打算放走承斌,自己承担私纵重犯之罪,没想到皇阿玛拿两个狱卒的命压制她,让她无法为了承斌害死这两名无辜者。
她沮丧的说:「你们走吧!」
两名狱卒快步退下,在微弱的灯光中,嫣容在靠近一根根粗壮的铁栏杆之后,终于瞧见了那熟悉的身影。
「承斌……承斌,是我,我是嫣容啊!」
不管她如何呼喊,承斌依然面对墙壁盘坐,不曾回头看她一眼、应她一声。
「你在生我的气,是吗?」她难过的想,「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欺骗你的。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很快就会离开叶家,没必要暴露身分,后来,知道你对我皇阿玛不满,我就更不敢表明我是格格了,因为我怕你会因此讨厌我……」
她一径的说,可他还是一动也不动。
「承斌,求求你回过头来跟我说说话好不好?」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向人低头,「你不也曾经对我隐瞒你是『朱枫』这件事?我们就算扯乎好不好?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她握着铁柱,开始哽咽起来。
「格格……请你离开,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终于开口了,却仍旧不回头看她,声音也是冷冷冰冰的。
「为什么要叫我『格格』?」她听出他话中的疏远之意,「在你面前,我不是格格,我是你的未婚妻,我们不是说好要厮守终身吗?」
「未婚妻……」他语气平淡地说:「格格,您真是爱说笑,我可是身犯重罪的死囚,哪有资格跟格格结为夫妻?」
「承斌——」
「我是曾经有过婚约,不过早就解除了。我深爱的女子已经跟她的家人一起从这世上消失,不复存在,我跟您一点瓜葛也没有,您请回吧!」
原本就已泫然欲泣的她,此时终于忍不住垂泪。
「是吗?你这么说,就是不承认我们之间的婚约,想毁婚啰?」
她决定试试他的心是否有他的嘴这般无情?
「好,你可以负心,但我无法无情无义,既然我活着都得因为爱上你这一个没良心的男人而饱受折磨,那我不如拿发簪刺死自己,早死早解脱算了。」
「不可以!」
承斌闻言,立刻吓得站起身,当他想以最快的速度去阻止她做傻事时,却瞧见她含怨地凝视着他,根本没有自杀的举动。
「骗子……」他的反应已经泄露了他的真心,「你不是说我跟你毫无瓜葛吗?既然你那么讨厌我皇阿玛,任由我自杀好让他伤心不是更好?为什么你要阻止我?你要装绝情,为什么不装得彻底一点!」
她不晓得自己应该高兴还是难过,只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下。
瞧她哭得伤心欲绝,承斌的内心痛苦不堪。
其实自从他返家后得知她是一个格格,而且已奉旨回宫,他的心便陷入了地狱。
「我是个大夫,就算是未曾谋面的人闹自杀,我也会出面阻止。」他硬着心肠说:「妳走吧!我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可是,我有话跟你说。」她泪眼凝视着他,「我爱你,不管你是朱枫还是叶承斌、大盗还是神医,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男人。」
她一脸的坚决,「你还记得吗?我曾经说过,即使有一天你被抓了,我也一定会保你一命。我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被处决,如果你死,我也绝不苟活。」
承斌依然无言。她越是深情,他越是不舍。
「也许……也许以后我跟你再也无法相见……」她将手伸向他,「可以让我再摸摸你的脸吗?」
她哭得犹如带雨梨花,微颤的小手企盼地伸向他。
原本铁了心肠要跟她画清界线,断绝情爱,但她的深情话语却字字牵引着他的心,让他不由自主地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你瘦了……」她抚摸着他清瘦的脸庞,露出一抹苦笑,「是因为思念我吗?」
「嫣容……」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抚她泪湿的小脸,一声呼唤泄露了他一直极力压抑的澎湃情感。
「你终于肯再喊我的名字了……」她凄然一笑,「我现在就去求皇阿玛饶你死罪,你等着!」
「嫣容!」
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他心里却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仿佛她这一去,两人便当真再无相见之日……
***
「皇阿玛!」
没有经过通报,嫣容一路闯进了御书房。
皇上正宣诏大臣在此议事,看她大刺刺的闯进来,不禁皱起了眉头。
「谁准你来的?」摒退了大臣与左右,皇上摆出父亲的威严教训她,「朕不是说过一个月后才见你,要你好好的在寝宫里闭门思过吗?」
「我有急事,是我准许自己来的。」反正她放肆惯了,「离皇阿玛的『禁令』只剩下两天,后天再补回来不就行了?」
皇上无奈地摇摇头,「歪理!朕的命令就只有你敢讨价还价!」
此时他又注意到嫣容红肿的双眼,「怎么?你哭过了吗?谁欺负你了?瞧你眼睛都哭红了。」
她摇摇头,「没有人欺负我,是我自己欺负自己。」
「又在说傻话了。」皇上摇头叹息。
「一点也不傻。」她低下头,「我爱上了一个皇阿玛讨厌的人,他现在被关在天牢里,如果救不了他,我也不想活了,这是我自找的苦,怨不得别人,不就是我自己欺负自己吗?」
「荒唐!」
皇上怒叱一声,不用问他也知道女儿说的是谁。
他凝眉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叶承斌就是朱枫,就该明白他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伪君子,他以大夫的身分为掩护,强抢官银、与官府作对,罪不容恕,你不必白费心力替他求情了。」
「皇阿玛,您错了!」她依旧不死心,「承斌他是看不惯那些贪官假藉各种名目压榨百姓,搞得民不聊生,才会犯下那些案件。他把从贪官那儿抢来的财宝全都拿去济救贫苦,也不曾在犯案时杀死过任何人,根本罪不至死。」
「哼!」皇上气得甩开衣袖,「他强抢官银,无视于朝廷律法,又以抢来的银两收买人心,让那些无知百姓对他盲目的崇拜,声望甚至凌驾朕这一国之君,分明就是图谋不轨!」
图谋不轨……
「皇阿玛,女儿可以以性命立誓,他绝对没有收买人心、图谋造反之意。」她被这个指控吓着了,「承斌一心只想济世救人,没有名利、权势,如果他真有造反之意,不用皇阿玛动手,女儿头一个杀了他。请您别相信那些奸人的谗言。」
看见父皇蹙眉深思,似乎听进了她所说的话,她连忙乘胜追击。
「皇阿玛,我这次出宫才发现,地方上有不少贪官恶吏,以为天高皇帝远,便在地方上作威作福、凌虐百姓,一些朝廷拨下来要济助灾民的银两,也全被那些人中饱私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