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她的背,更是瘦得可怜。
「别这么摸我,怪痒的。」梦芯动了动身子,「坐好,就快到了。」
他们穿越坑坑疤疤的砂石场周边道路,到了河堤边。
拾级而上,整个秀姑峦溪都在他们眼下。
「往这边下去,小心。糟糕,我忘了你穿意大利皮鞋……」看着从河堤顶笨手笨脚爬下来的光均,梦芯不禁发笑。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乡村生活。但是她的光均,还是个标准的台北人。
她的光均。
这句话在她心底掀起了汹涌的酸楚。或许,她再自私一点,只要再自私一点点就够了。或许她哭了,或许她哀求了,光均会不顾一切的跟她走,真的成为「她的光均」。
但是,她明白亲情和责任的重要。若要她选择姊姊或光均……她说什么也抉择不了,自然也下忍心让光均承受这种撕裂般的痛苦。
「我鞋子多,多毁一双算什么。」他望着开阔的河面,凉爽的清风夹带着温甜的花香而来,这清澈得宛如深海的天空,丝云成了天空的海浪。
「好香啊。」他赞叹。这酸甜浓郁的花香是什么花?就像是……像是……
爱情的滋味。
梦芯甩甩头,想把伤痛驱走。什么时候都好,就不要是现在。她和光均可以相处的时间已经够短了,一分一秒都值得珍惜,她不希望现在浪费时间伤痛。
「是番石榴的花。」她拨枝寻叶,溪畔小小的白花盛开着。「看,还有些番石榴成熟了呢。这里是小樱带我来的,很漂亮吧?」
她拍拍树下的大石头,拉着光均坐下,「吃便当吧。在台北的时候,我们忙得像是一对陀螺,从来没有时间出去走走,这可是我们第一次野餐呢。」
清风徐徐,静静的和心爱的人坐在美丽的溪畔,闻着酸甜的花香。这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便当,因为佐料是--爱人的笑容。
「我是爱妳的。」光均放下筷子,「除了妳,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女人。」
梦芯的筷子停在伞空中,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也爱你。但是……这样不行的,或许……你可以在你爸爸喜欢的对象里寻找有感觉的女人,不要因为我而耽误了……恋情不会只有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光均握住她的手,「我再也……再也不会爱别人。我和父亲吵了很多次,但是……原谅我无法拋下,请妳谅解。」
梦芯很想微笑,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不听话。这是诀别吗?或许是吧。更或许……她一直期待光均不顾一切的追来,希望他能够成就她自私的希望。
而她微小的希望终于破灭了。
该怎么回答呢?或者说,该怎么应对呢?她想求他坚持下去,但是又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坚持。
或许这是个最好的结束吧--在他们的爱情依旧甜美的此刻。
「我……」她终于开了口,露出光均所见过最美、却也最不忍看见的微笑。
但是她还来不及说话,番石榴树晃了两晃,一颗番石榴笔直的敲在光均的脑袋上。
那声音是这样的响亮,光均被打得头一偏,趴在梦芯的怀里。
「光均!」她大惊失色。奇怪,风有这么大吗?为什么番石榴会突然掉下来?
「胆小鬼。」
在昏迷过去的零点零一秒,光均似乎听到了耳边有个陌生的轻蔑声音。
「谁是胆小鬼?」他忿忿的抬头张望。
「不用看了,没用的人类看不到我。」那声音冷冰冰的。
「没看过这么没出息的男主角。你是幼儿园大班啊?还被你爸牵着鼻子跑?旁边这个女人是要帮你生儿育女、繁衍后代的,只有智障人类才会放弃心爱的伴侣,去选个白痴老废物!
「那老废物给你生命,可却不能帮你活呀。再说,那老废物看到你哥的小孩,就会改变心意了啦。你先把你哥、嫂子和未来的老婆绑上车,载回台北吧,若放弃了这个高傲美丽的女人,将来等老废物后悔了,只怕这个漂亮女人早就被追跑了。男性人类真是一群白痴智障,没看过更蠢的生物了……」
「你说谁蠢?!」光均跳了起来,脑门一阵阵发痛,伸手一摸,老天,肿起了一个大包。
他咬牙切齿的捡起那颗青涩的番石榴,抬头看看若无其事、迎风招展的番石榴树,他怒吼,「是你这畜生对吧?!不对……植物要骂什么啊?混帐东西!你是想谋杀我吗?!」
「光均,你怎么了?」梦芯紧张的抓住他,「是不是脑震荡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我很清醒!」他咬牙,揉了揉脑门上的肿块,「混帐树,最好你说得对,不然我就砍了你!」一把抓住梦芯,「走!」
「去哪儿?」梦芯被他吓到了。刚刚番石榴那一击有那么重吗?
「回、台、北!」他怒吼,「这棵死树提醒了我,要死就大家一起死!又不是只有我爱上老爸不喜欢的女人,老哥也得跟我一起回家挨骂!不然没有弟弟的我不是太吃亏了吗?走!」
梦芯踉踉跄跄让他拖到机车边,看他一把抢去钥匙,把哈雷机车飙得像喷射机一样快,她忍不住哀叫--
「光均,你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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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均像被鬼附身一样,气冲冲的将光远和绯红扔上梦芯的车,又把梦芯塞进前座,连飞机也不坐了,就这样千里长征的将车子开回台北。
「我们可以搭飞机呀!」梦芯哀求着,「光均,你是不是撞到头,神志有些不清楚?跟你回台北没关系,但是你好歹也选个安全点的交通工具--」
「别劝他了。」绯红懒洋洋的吃着酸梅,「早晚都是要去见那老头,省趟车钱也不错。我说梦芯哪,妳是不是带他去溪畔那棵芭乐树那边?」
「对……对呀。」咦,绯红怎么知道的?
「我就知道。」光远叹了口气。
欸?欸欸欸?那棵芭乐树有什么不对吗?
「那棵烂树!」光均吼了出来,「等我办完台北的事情,就回去砍了它!」
「又不是你一个人想砍而已。」绯红咕哝着,「玉里镇上起码有一半的男人想砍了它,亲爱的,对不对?」
光远不好意思的搔搔脸颊。他和绯红只吵过一次架,那次两个人差点要吹了,幸好那棵芭乐树「打」醒了他,不过他那时也气得想砍树就是了。
到底有多少男人在那棵树不被「打」醒,没人统计过,不过说要砍它的人倒是很多。
只是,到现在那棵芭乐树依旧安然无恙的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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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六个钟头的车程,他们安然抵台北冯家,梦芯简直想跪下来感谢上苍。
「走吧。」光均很霸气的把门一开,「总是要面对的。」
「我不要去。」被羞辱她不怕,但是不能反抗,她痛恨这点。
光均像是没听到她的反对,拖着她的手腕,笔直走向主屋。光远和绯红则很乐的跟在后面,看他们两个对骂扭打。
听到喧闹声,冯父从房里出来,看到光均拖着梦芯,先是一怔,又看到大儿子扶着那个俗丽的女人,又是一怔。
压抑着满腔汹涌的感情,冯父冷冰冰的说:「不相干的人别进我们冯家家门。老金,把这两位小姐请出去。」
「爸爸--」光远走向前。
冯父严厉的制止他,「别叫我爸爸!我没你这种跟女人私奔的儿子!」
「死老头,你够了没啊?」挺着大肚子的绯红开骂了,「我以为只有婆婆会心理变态,你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个屁啊?你两个儿子要娶老婆,关你什么事情?好不好都由他们自己承受,你管那么多干嘛?儿子不讨老婆,难不成要陪着你一起当鳏夫吗?你真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不要脸的臭女人!」冯父也发飙了,「你诱拐我的儿子,现在还来我家嚣张?滚!我家不欢迎妳这种贱人!」
「你以为我爱来?」绯红一点被打击到的模样都没有。「要不是怕肚子里的宝宝没人可以叫爷爷,我才懒得来!又要昏倒了?心脏病又要发作了?哼,吵两句也就只会这招,换点新招行不行啊?」
「亲爱的,别这样……」光远尴尬的阻止她,「别太激动,下个月就是预产期了--」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野种,我冯家不承认这个孙子!」冯父咬着牙,「送客,通通给我轰出去!」
「爸爸,请你再考虑一下我跟梦芯的事情……」一团混乱中,光均终于抢到发言权。
「娶她,我就没你这儿子!」
「光均,不用求他,我走就是了!」梦芯也动气了。
这大概是安静的冯家有史以来最吵闹的一次,佣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每个人的音量都提到最高的时候,绯红突然尖叫一声,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