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搞不懂,这些花花草草好端端的长在土里,又没碍到人,为什麽就非得把它们剪起来,硬凑在同一个花盆里不可呢?
心烦气躁的她怀疑,自己再这麽窝在屋子里孵蛋,不神经错乱才怪。
虽然手边还有许多预定的"功课"尚未完成,趁著这会岳少臣上班不在的空档,海蓝毅然决然走出屋子,将自己投身在一大片庭园的怀抱中。
到别墅的角落将水管拉出,开了水龙头,她心情愉悦的享受著为花圃浇花的乐趣。
以前,父母还在的时候,她就爱舞花弄草,三天两头不是弄盆花,就是弄棵草进门。
自从父母过世以後,多年来,今天是她首次有这等闲情逸致,悠悠哉哉的帮小一花小草浇水。
由於要回来拿份文件,岳少臣甫停妥车,正要走进屋里,从别墅左侧花圃传来的银铃笑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不由自主的往花圃的方向走去。
是海蓝,她像个花仙子愉悦的穿梭在百花间,看著一朵又一朵璀璨的笑靥在她脸上化了开来,少臣醉了,目光痴痴的望著她。
一个多星期以来,他首次看她笑得如此开心,甚者,更正确的说法是,他从来没见她笑过。
而他,爱极了她此刻脸上的笑容,如果可能,他希望能永远珍藏。
多日来的相处告诉岳少臣,如果他想要继续保有她的笑容,那麽他最好不要现身。
如同来时一样,在不惊动到海蓝的情况下,他悄悄的退离了。
* * * * * * * *
打从岳少臣回家拿文件回公司後,整个人便陷入若有所思的呆滞中,他的异常引起了两名好友的注意。
见他的心思压根不在企画案上,罡煜跟费雅隽对看了眼,索性中止继续讨论下去。
"少臣,你这家伙到底在神游什麽?"费雅隽看不过去的出口问。
"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岳少臣喃喃自语的问道。
"做错什麽?"讲话没头没尾的,旁人要真听得懂,那才有鬼!
"她不快乐……"
"这会说的又是谁啦?"
"素云……"岳少臣回答。
费雅隽一听,深深叹了口气,"少臣,我拜托你清醒些好不好,你明明知道她不是素云。"
"不管是插花、音乐、绘画,只要是她喜欢的,我全都做了,但是她依然不快乐。"岳少臣脑海里不由得又浮现方才在花圃里,海蓝脸上如春花般灿烂的笑靥。
"你如何确定你说的这些全是她喜欢的?"罡煜问。
彷佛自己对素云的爱遭到质疑,岳少臣开口就要辩驳,"素云一向喜欢——"
罡煜截断他,"素云的喜好我们是清楚没错,但是对於这会待在别墅里的女人而言?我们却一无所知。"他不著痕迹的点出症结所在。
岳少臣无语了,他何尝不明白,好友说的全是事实。
"少臣,没有人会喜欢自己成为别人的替代品,尤其是女人。如果你爱她,那麽你必须重新去认识她,而不是坚持在她身上寻找素云的影子。"罡煜由衷的劝说,希望他能听得进去。
须臾,岳少臣语带沉重道:"如果她不是素云,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能力爱她。"打从素云死後,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心也跟著死了。
"你察觉到她不快乐,希望她能开心,不是吗?!"罡煜理解好友是当局者迷。
为了加深他的信心,费雅隽举例道:"这些天,你老把训练那女人学习素云的种种挂在嘴边,那语气像是蓄意作弄她似的。或许,在你的潜意识里早就接受她和素云是不同个体的事实,只不过喜欢逗著她玩罢了。"毫无疑问的,费雅隽说中了。
确实,每日见到海蓝因学不来素云的温柔贤淑而苦下脸时,他的心情总显得分外愉悦,就像小男生总喜欢作弄自己喜欢的小女生一般。
苦口婆心说了半天,以为他仍是听不进去,不料——
"海蓝。"岳少臣突然冒出一句。
"什麽?"才在分析他的心态,怎麽又突然转移话题了?
"大海的海,蓝天的蓝,她的名字。"
听到岳少臣这麽说,罡煜和费雅隽总算松了口气,看来好友终於决定面对现实了。
"原来你心里根本清楚得很嘛!"费雅隽禁不住糗他。
"当然,在告诉你们的当天,我就已经对她作过调查了。"岳少臣不讳言。
"好家伙,动作这麽快。"费雅隽假意捶了他一记。
"记得吗?机会稍纵即逝。"只有懂得把握的人才能成功。
三个人说说笑笑,重新将主题带回工作上。
第五章
延续上午的好心情,海蓝硬是抛下一竿子未完的功课,睡了个心满意足的午觉。
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她慵懒的下床,走到阳台上,对著炽热的阳光结结实实伸了个懒腰。
看著别墅外围那堵高墙,海蓝心中第一百零一次升起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她就好比断了翅膀的金丝雀,困在笼子里动弹不得。
或许是叫炽热的阳光晒花了眼,有那麽一刹那,她居然看到深锁的铁门缓缓拉开。她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没错,铁门确实正缓缓的开启。
回头看向卧房墙上的时钟,两点刚过不久,离岳少臣五点下班还早得很。
再回过头,海蓝这才注意到,驶进别墅的并不是平日惯见的蓝宝坚尼。
没来得及细思,她匆匆飞奔下楼,赶在来人进屋以前,躲到离楼梯口不远的餐厅窥视。
不一会,来人推开大门,"小臣!小臣!"声音中气十足。
海蓝悄悄探出头偷觑对方,由於来人这会正背对著她,以至於无法看见他的容貌,只知道约莫是个年过半百的长者。
见对方似欲转身,她赶忙缩回脖子。
这时,来人的声音再次清晰的飘进她的耳里,"这孩子,不是说到别墅度假,怎麽又跑得不见人影?"原来是多日不见爱子的岳恁,想说在晚点的会议开始前先绕过来看看儿子,不意却扑了个空。
听来人的语气,显然对岳少臣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也就是说,对方压根不知道她的存在。
思及此,海蓝当下精神为之一振。
既然对方不知道她的存在,自然也就不可能防她,那就是说……自己只要在他待会离开前,趁著铁门重新开启的瞬间,闪身而出便能重获自由。
这样一想,海蓝简直不敢相信,老天爷居然会在她几乎就要认命时,派个意外的使者前来解救她。
不敢再有片刻的耽搁,她蹑手蹑脚走到餐厅的另一边,轻轻拉开後门走出别墅,往外围铁门的方向跑去。
概略搜寻过整间别墅,确定没有儿子的踪影後,由於晚点局里还有场会议要开,岳恁只好失望的重新坐回车上准备离开。
别墅的铁门再次开启,他的车子缓缓驶出,就在铁门即将关起之际,一抹身影迅速窜出。
直到他的车子驶远,海蓝仍傻傻的站在铁门外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自由了。
过了几秒,"万岁!自由了,我终於自由了。"她才开心不已的放声欢呼。
* * * * * * * *
由於身无分文,加上岳恁出现得太过突然,没能让她有时间换上外出的鞋子,海蓝就这麽穿著室内拖鞋,在大马路上晃了一个多小时。
她知道,过往的车子跟行人全都在看自己。
是啊,为什麽不看呢?一身飘逸高雅的连身长裙,脚下却搭配一双包头室内拖鞋,今天要换做她是那些路人,肯定也无法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
若是平日,海蓝肯定会羞赧到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但是此刻,跟重获自由比起来,再也没有什麽事能让她介意了。
原本,她打算就这麽一路走回家去,然而,一路上脑海里却始终盘旋著岳少臣撂下的狠话……要是你敢离开的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想著想著,她就这麽不知不觉的走到警察局门口。
按照她本来的个性,家里跟公司就够她两头忙了,实在不可能再去沾惹无谓的麻烦,息事宁人一向是她的处事原则。问题是……
那个疯狂的男人会放过她吗?她可以这麽天真的以为吗?
想到连日来非人的训练,海蓝怕了,她再也不想过这些天来的生活。
为了终结这几天的恶梦,她不能冒险,必须硬下心来。
主意一定,海蓝毅然决然的走进了警局。
迎面而来的女警无可避免的对海蓝投以怪异的眼神,语带迟疑的开口问:"嗯……这位小姐,请问有什麽事吗?"
知道女警正在打量她,甚者,心理或许还在揣测,眼前的女人脑筋正常吗?对於女警的反应,海蓝完全可以理解,是以并不怪她。
为了证明自己脑袋没问题,她先作了自我介绍,"警察小姐,我姓海,叫海蓝。"并且道出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被绑架了,刚从被拘禁的地方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