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欧千凤一咬牙,“好,我去说。”
既然事情是她做的,她就该承担后果,即使招致李玉浚的不谅解,她也只能日后再求他的原谅了。
“别担心,李玉浚一定不会怪你的。”不忍看她如此,曲无愁走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肩,“如果你真的不想说,我们可以另外再想其他办法。”
“不……”她摇头苦笑,却无变卦之意。“就算现在不说,府尹审案前还是得告诉他,否则他要如何应对呢?既然注定要说,早说晚说也没什么差别。”
曲无愁把手搭在她肩上,柔声道:“好了,别想太多,一切都会没事的。记得说的时候,委婉一点,能避开的就不要提,只要让李玉浚答应出面就行了。”
“我知道,我会好好想想该怎么跟他说。”
“那就好。”曲无愁微微一笑,又问:“他的情况如何?清醒了吗?”
“刚刚醒来过,不过又睡了。”思及万才的情景,欧千凤愁思暂消,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我看你的心思已经飞到他身边了,我也不好意思多说废话惹人嫌,你快回房去照顾他吧。”曲无愁笑着调侃她。
她佯嗔地白了他一眼,起身离开。
第十章
踌躇了一夜,翌日,当李玉浚再度清醒时,欧千凤终于鼓起勇气,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他。
“蝶儿,我应该拿你怎么办呢?唉……”李玉浚极轻极微地叹了口气,带着淡淡的无奈。
该责备她吧?
可是望着她后悔愧疚的模样,苛责的话语便说不出口,只能无言地凝视着她,借由眼神表示他的不赞同。
欧千凤侧身避开他的眸光,低头不语。
无尽的沉默在房里蔓延,不知该由谁来打破。
良久之后,李玉浚到底是不忍心了。
“蝶儿,你转过来看我。”他轻唤着她,温柔的语气不再有责怪的意思,只有包容和怜惜。
迟疑了一会儿,她慢慢转身,怯怯地将目光对上他。
“浚,你愿意……”她咬了咬唇,美眸里盈满忧虑,“你能原谅我吗?”
他缓缓摇头。
“你不愿意原谅我吗?”她两弯纤细的柳眉紧蹙,秋水似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薄雾,神色间尽是乞求。
“别急,我摇头是表示我不怪你。”他微微一笑,安抚地握住她的手。
她又惊又喜,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真的肯原谅我?你不怪我那样……那样对你吗?”
他微笑摇头,用最温柔的目光凝望着她。
“我怎么舍得怪你?”
“浚……”她又是感动,又是羞愧,眼眶悄悄地红了。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哭了,不能食言……”看着她含泪的模样,他轻轻叹了口气,神色半是怜爱半是疼惜。
“我没有哭。”她急急忙忙抹去眼角的泪水,给他一个笑容。
“这才是我的好蝶儿……”李玉浚宠溺地望着她带泪的笑颜,将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两下。
她微微红了脸,唇边扬起甜蜜的笑意,与他凝眸相望,虽然不发一语,却是无声胜有声。
也不知对看了多久,欧千凤才猛然想起还没问他是否愿意为凤凰求情。
“浚,你既然原谅了我,那……是不是表示你也愿意帮凤凰?”她的语气透着希望和一丝的不确定。
他正色道:“凤凰姑娘因为我而承担了罪名,我当然应该出面。”
“这样凤凰就有救了!”她欣喜展颜。
看她高兴,他比她更开心,扬起了嘴角,满足地望着她的笑容。
“啊!”她突然轻呼。
“怎么了?”
“你醒了以后,我只顾着和你解释,担心你不原谅我,竟然忘记叫人把你的药送来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关系,现在送来也不迟。”他微微一晒,毫不在意。
她点点头,走到房外去唤人。
痴望着她的背影,李玉浚不自觉地露出爱怜的神色。
虽然事情闹得甚嚣尘上,对他的名誉多少有些损伤,腹部的伤口更是时时作痛,但是能换得今日与她真心相守的结果,他深感值得。
唯一遗憾的是,他的伤势太重,连起身都没办法,实在无法赶赴弟弟的婚礼,只能请人捎去他的祝福。
想到这里,他悄悄叹了口气,却不愿让她听到,免得她再自责。
片刻后,欧千凤端着药走回来。
她坐回床边的矮凳,将碗放在他的枕头旁,温柔一笑。
“药放久了,温温的正好入口,只是这药有些苦,你得忍一忍。”
“没关系,有你在身边,我不怕苦。”他笑睇着她,一语双关。
她心中一阵甜蜜,粉颊谈染红晕,更增娇媚。
“再不喝,药就凉了,我喂你。”
他扬唇微笑,张口喝下她送到嘴边的药汁。
喝完了药,欧千凤瞥见他嘴角残留着几滴药汁,不假思索的伸出食指,拭去了药汁,正要收回手时,却被他握住。
李玉浚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将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含住她的食指,舌头舔过她的指尖,将药汁咽入喉中。
一阵酥麻透过指尖传来,她咯咯娇笑,抽回了手,柔媚一笑。
“我现在无法抱你,真可惜……”他叹了口气,眷恋地凝望着她姣好的容颜,眼底有一丝遗憾。
欧千凤掠了掠云鬓,食指卷起鬓边垂落的一绺青丝,腻声道:“来日方长,等你伤好了,爱抱多久就抱多久。”
听到“来日方长”这句话,他笑了。
耗费了八年的光阴,付出了多少的代价,他终于等到这句话。
“是呀,来日方长……”他满足地喟叹着,露出了微笑。
凝视着他的笑容,她突然发现他下巴的点点青须似乎长了一些,玩心忽起,伸手探向他的下巴,缓缓地来回抚摸。
“呵……其实,你留胡子也挺俊俏的,而且摸起来粗粗的,触感不错。”她轻笑几声,打趣地睨着他。
一愣之后,李玉浚伸手去摸自己的下巴,果然摸到了粗糙的短须;忍不住皱眉。
两天未曾整理仪容,冒出胡子并不足为奇,只是他向来重修饰,这时不免觉得有些别扭。
一看他的神色,欧千凤便料知他的心意。
“别皱眉了,如果你不喜欢,等一下我就帮你把胡子剃掉,不过我从没看过你留胡子,得先让我瞧够了才行。”
她伸手抚平他的双眉,呵呵一笑,跟着又探向他的下巴,有时是用手掌抚摸,有时则以指轻抠短须。
李玉浚只能无奈又宠溺地笑笑,任由她玩。
※※※
数日后,新的流言再度传遍整个长安。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关于凤凰一案的谣言,竟然演变成章台楼的花娘子因为凤凰做出那样的事,而对李玉浚深感愧疚,于是不分日夜的亲自照顾他,两人竟尔生情,鸳盟已定。
一桩奇案居然变成了风流韵事,着实令百姓啧啧称奇,津津乐道。
在这样的情势下,经过一番斡旋,官府以凤凰年轻识浅,且深有悔意,受害的李玉浚又不计较为由,从轻发落,只判凤凰罚银百两。
至此,事情总算是完结了。
然而,此刻的章台楼却另外起了一场小风波……
“哈哈哈……”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欧千凤左足一顿,嗔恼地瞪着大笑不止的曲无愁。
“事情解决了,我觉得开心,当然要笑啰。”他稍稍收敛笑声,可是表情依旧高兴得很。
“事情解决了,所以你觉得开心?你骗谁呀!”她哼了一声,斜睨着他,“你开心不是因为事情解决了,而是因为那些奇奇怪怪的谣言。”
“呵,原来你知道啦。”他挑了挑眉,嘻嘻一笑,“光是花娘子要从良已经够稀奇了,再配上凤凰那件案子,任谁都会有兴趣。我只在谈生意时跟酒楼的店小二说了两句,没几天就闹得热闹滚滚了,哈!”
无视她的瞪视,曲无愁越想越得意,拍掌抚髀,赞叹道:“唉,我真是太佩服我自己了!”
“曲无愁,有没有人说过你的舌头很长?”欧千凤眯起眼睛,表情有些危险。
“有呀有呀,这一点我不知道被多少人夸奖过,尤其我老弟每回见到我都要称赞一番。”他非但不以为忤,还笑得颇开心。
她又好气又好笑,佯怒道:“你再说下去,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头,让你做不了长舌公!”
被她这般威胁,曲无愁只好摸摸鼻子,闭上了嘴。
她柳眉一挑,昂首问:“我问你,你为什么要造那样的谣言,事先又不跟我商量一下?”
“如果跟你商量,怎么会有得玩……”他低声咕哝。
“你说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你和李玉浚的事是喜事,宣扬一下也不打紧。”
“还说不打紧!”她狠狠地瞪他一眼,“昨天帮主还特地叫人把我找去,问我事情的真假呢!”
“哈,连帮主那个大忙人都知道这件事,看来这谣言传得真是够彻底了。”想到谣言如此成功,曲无愁更是得意。
“你还说!”欧千凤有些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