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宁、皓宁,那只是梦,你别乱想。少溥一定是公事忙,才找不到人,对不对,卓尔?”宿湍云轻搂着她,美眸瞟一眼丈夫。
邢卓尔神思悠转:“是啊,只是个梦,别把它当真了!”他附和妻子,同声安慰舒皓宁。但心底却也起了疑虑,儿子之前就曾受过“不寻常”的脚伤,这回他联络不到在邢氏里的儿子,显然事有蹊跷。
“不……他一定出事了,否则爸怎会联络不到他……”舒皓宁摇头叫道。
邢卓尔定定神,沉稳地淡笑:“皓宁,你紧张过度了。联络不到少溥,其实也不表示什么,我们这海岛遗世孤立,通讯本来就差,联络不到想联络的人是很常发生的,真的不需要在意,嗯?”邢卓尔边解释,边将婴孩交到舒皓宁怀里,“你这样穷紧张,孩子也跟着情绪不稳,瞧他哭得像个泪娃娃了!”
舒皓宁一抱到哭闹不休的儿子,情绪稍稍平歇,但仍难掩担忧之情。毕竟,那场梦太过真实,仿佛是预警。
“别担心,爸爸会弄清楚事情的。”邢卓尔拍拍她的肩,又看看妻子,安抚地说,“少溥不会有事的!”看样子,他得回邢氏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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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三十个年头后踩上这片雪筑成的山头,邢卓尔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是真的!他朝前方的废墟建筑而行,这一地雪已经不洁白了,燃烧后的灰烬混杂在雪中,有些随风轻扬,这儿像是战乱后破败的城市。空气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邢卓尔每走一步,额际便跟着抽动一下。莫非……
莫非真给皓宁料中,少溥在这儿出事了!
他加快步伐,朝那聚集救难人员的帐篷走去。
“闲人勿进!闲人勿进!”一名管理人员挡下他。
“请问,这儿怎么烧成这样?”邢卓尔问道。
对方看了他一眼。“你是警方派来的吗?”
“卓尔!”一道男人的叫唤声,打断邢卓尔与管理员的对话。
邢卓尔转头。“卓立?”一名身形同他一样高大的中年男性,正走向这边。
“好久不见!回来打探你儿子的消息吗?”邢卓立,卓尔的堂弟,直截了当地问。而后说,“建议你别问,因为尸体一具具挖出,显然少溥生机渺茫!”
闻言,邢卓尔全身一震:“不可能!我的儿子跟那些难辨的焦尸不同!”
卓立低叹:“也许吧!新雪一下,埋得又深又厚,就不同了!”他没恶意要打击卓尔,只是点明现实。
“……事情怎么发生的?”邢卓尔望着残破不堪的“寒带圣地”总部,沉着嗓音问。
“还不怎么清楚,但已挖到卓绝长子少渊的尸体,想必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他跟少溥一直以来是交恶的!他前阵子惹过事,被少溥下令驱逐,这回会出现,大概是来寻仇算账的!”邢卓立毫不隐瞒地将所知的事说出来。在邢家“卓”字辈里,他是少数对邢卓尔无敌意、不轻蔑的人。
“没人料到,邢氏家园竟是自家人毁的!”邢卓尔放眼所及全是灰烬,除了滑雪场,大片林地和山腰部分也都烧了,这座山头的私人别墅均是邢氏家人的住所,这一烧,可能得分散到各地分部了。
邢卓立耸肩摊掌:“是呀!这代年轻人斗得比我们当年狠。”真的是青出于蓝!邢氏这庞大的家族,会一代一代养出更多邪冷的子嗣吧!除非像卓尔这样--脱离家族……
第九章
邢氏这次的事件,其实不消邢卓尔费唇舌告知妻子与舒皓宁。这事的前因后果,沸沸扬扬地经由各大媒体精彩报导,震荡邢氏祖业根基,也惊醒了各界名流仕绅。
由于这次事件中的死伤者均是俱乐部会员,因此,“寒带圣地”这个邢氏祖业声望骤降,不再是名流政商趋之若鹜、争相入会的高级俱乐部。这样的结局岂是邢氏这传奇、骄傲的华裔望族所能忍受?是以邢氏长辈决定将所有责任归咎死去的邢少渊和“被认定已死亡”的邢少溥,所以,邢氏发给媒体的新闻稿,便巨细靡遗地说明这两个邢氏“孽子”恶斗,惹祸牵累无辜会员的罪行。邢氏很有诚意地说明意外始末,并赔巨款慰问罹难者家属,加上会员本就有高额保险,这事总算平和地落幕。事件虽平息了,但某些人的伤痛却无限地延长--
“他们根本没找到少溥的尸体呀!”宿湍云呜呜咽咽,对于邢氏的报导内容不无怨尤,“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少溥,那孩子……少溥他……这些年为邢氏开扩了更多元的俱乐部事业,不是吗?他们怎么……”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我都了解。湍云,你别再哭了。”邢卓尔拥着妻子,语气十足的苦闷,“你天天这么哭,教皓宁怎么宽心养身?”叹了口气,眼神望向窗外夜色。最近,他感觉特别苍老、疲惫。每天入夜,妻子总得伤心一回。白天,她竭力压抑情绪,不在皓宁面前掉泪,怕影响皓宁产后休养,满腔悲伤只能等到夜深人静时,才能像流水般地大肆宣泄。妻子这样过日,他的心跟着紧绷,老想着自己对儿子的愧疚。唉!
“别哭了,我相信少溥没事的!”他沉沉安抚着妻子,一把将她抱起,“早点睡,别再担心。”
两人躺上床,宿湍云的啜泣声渐沉……
原本虚掩的房门,悄悄地掩实。门外的舒皓宁深深叹了口气,悠缓转身,沿着庭廊往外走,来到外庭湖畔边,她又步上湖中央的拱桥,靠在桥边,脸朝湖面,看着那平静无波的幽蓝。
邢少溥的母亲每夜伤心,但仍有个胸膛供她宣泄。而她舒皓宁呢?她早已不知泪是如何流动,她最后一次偎在他怀里,感受的是那个健硕宽大、温热灼人的染血胸膛……再来,什么都没了,火光一闪,带走了一切……
那湖面的幽蓝能带走什么吗?她俯着上身,带着淡笑,贴近湖面,姿态似乎要投水求得了解结。
“舒小姐!”一阵沉痛的男性叫吼,震动了黑夜里的每个宁静细胞。
高大的男人半跑半跛地上了桥,长臂捞住她下倾的身子。“您别做傻事呀!”男人叫道。
舒皓宁回过神,转身看着男人。“陆征!”她瞠大美眸,唇因激动而发颤,看来无助、脆弱。久久,她才又说:“他呢?他在哪儿?”陆征是他的机要助理,贴身随护,陆征来了,他应该……
“他来了?快告诉我,他在哪儿?”她急急走下桥,仰着纤颈张望黑暗处。
“舒小姐……”陆征迈开受伤的双腿,缓慢走到她身边,“舒小姐,邢先生他……”欲言又止,他的眸光浮浮沉沉,仿佛正苦恼着。
“他怎么样?你快说,他在哪儿?”她扯住陆征的衣袖,促声问着。
“邢先生……他……”顿住语气,他看着她认真、恬静的美颜,沉沉吸了口气,下定决心地开口,“邢先生似乎陷在那场灾难,没逃出来!”语毕,他垂下脸,抑下悲伤……
舒皓宁神情变得恍惚,双眸无焦距地对着陆征。“不可能……”她喃言,语气异常平静。
陆征握着拳,全身颤抖,不发一语。他不想让舒小姐伤心,但不得不!他和邢先生那时在那浓烟密布的廊道最后一次对话时,邢先生挂念的全是舒小姐,之后墙倒了,门也爆开,浓烟火舌交杂的蘑菇云,猛然地冲上暗夜的天空,他和邢先生离散了。到处都是烧焦的人类肢体,到处都是凄厉的叫声,那一晚真的非常慌乱!
他醒后,人已在医院。他开始找寻邢先生是否也在,但找遍每间病房,就是不见邢先生。隔没几天,邢氏发了新闻稿,他被那内容惹怒,径自离开医院,辗转到这儿来,没想到会遇上舒小姐寻短……
“你亲眼目睹他的尸体了吗?”眸中闪出水亮,她抑着嗓音问。如果是从陆征……嘴里听到,那她真会崩溃,别人报的、写的,她可以无动于衷、不知流泪,但陆征……
陆征皱眉:“我一直跟在邢先生身边……”
“那就是了。你可以得救,他一定也行。”她重燃希望。
陆征突然转身,拳头打向杨柳树干,大叫:“但我们被火势逼散!而且有很多烧焦的残肢废体!”他多忿恨呀!在那种时刻,他无能护主!
“陆征!你怎么能这样咒他!你希望哪只手、哪条腿是他的吗?”她拉住陆征的衣襟,高声尖叫,泪同时滚落,“他没死!没死!你别骗我,别咒我!”她放开手,旋身急急往屋里走。
陆征看着她离远的背影,受伤的双腿疲惫地一顿,他庞大的身躯跪在地上。“对不起……舒小姐……”他沉沉喃言,双拳抱头,击着自己。他竟苟活而无法帮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