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祭先祐臂弯,她仰望天窗外没有星子的夜空。心中有些遗憾,医院检查的结果,她怀了身孕,腹中已孕育和祭先祐的爱情结晶,但与江百川离婚的心愿却不得圆。
祭先祐牵系她的手,大掌覆着他的小腹,道:“别烦恼不必要的事,当心自己的身体。”
她在他怀里转身看他,神情温婉;像在笑但没有。
祭先祐吻吻她,知道这个小女人在意着他——在意着自己所爱的男人。
“我要完完全全成为你的妻和孩子的母亲!”她对他说,小脸深情蜜意。
“你是呀!我‘立名’的妻——”祭先祐拥紧她许久,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永远融合般。
“先祐——”她轻叫,肚子在这时发出低呜。
祭先祐放开她,宠溺地笑着。“饿了?”白天,她的胃口总是不好,常到了夜晚,想吃些特别的东西。
“我怀念那一年在‘龙鳞湖’别墅的‘八宝银芽’……”她说得含蓄。
祭先祐笑逐颜开,朗朗出声。
她耳根沁红,低语:“很难吗?”
他摇头,掀被下床,往楼-梯走,一面回头对她说:“一通电话就能叫祭家饭店的厨子完成。”祭家在台湾有饭店,她要吃什么,怎会是难事。
古怡童看着他伟岸的宽背,觉得自己好爱这个男人,几乎一刻也不愿与他分离。她跟着下床,往楼梯口走,步下楼中楼,听见他在客厅讲电话的声音。
“先祐——”她站在楼梯中段叫他。
他抬头,看着如仙的地,衣衫轻飘,赤着纤足,手抚流线形的扶把。
他一个眼神,她便急切得想到他身边。脚下一个踩空,萦绕在耳衅的,是祭先祐焦心的嘶吼;“怡童——”
像是一场梦。摔伤了一条腿,醒来后,什么都解决了。江百川签了离婚协议书,要祭先祐带她离开台湾。
他们没有马上离开台湾,因为她的身体状况还不稳定。几天后,长辈们找上门,她和江百川用:了很激烈的方式,为彼此留了台阶——他们当着两家长辈面前,承认对婚姻的不忠,并且各自与其他男女有了孩子。长辈们气急败坏,却无从怪罪亲家,只好宣布与他们脱离关系,将不肖子女赶出家门,联姻虽失败,但两家的政商关系仍持续。
风风雨雨,一切过去,成了家族罪人,他们一点也不在乎。
“你在台湾的事,老太爷都知道了。”好一阵不见的罗恒,出现在她妊娠二十四周产检的这天午后。
“不会现在才知道!”祭先祐扶着古怡童走在医院的长廊,语气不甚愉悦。老太爷是他的曾祖父,跟精一样的老人,操弄晚辈如同玩傀儡,他不过是被玩腻而暂时晾着罢,所以这些年能无事地陪在古怡童身边。
“老人家说你该收心了,”罗恒转述着长辈的命令。“要我们即刻回海岛。”
古怡童一颤。“我得跟你分开吗?”
罗恒瞥她一眼。“‘夫人’得一道回去!”
祭先祐握紧她的手。这是当然——如今,她已完完全全是他的妻了。
第十章
这次,她应算是清醒地来祭家海岛,没喝什么“龙血”,长远的旅程依旧折腾她,沿途的风光早在她不适的呕吐声中,失了美感。游艇靠岸的那一刻,她忘了自已是怎么下船的,也许是祭先祐抱着她吧!像现在一样——
祭氏家谱室灯烛红焰,他们周身绕着一轮光环似。一上高原,就有人通知,要他们到家谱室见“老太爷”。她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浑身乏力,只能偎在祭先祐怀里。
“当着祖先牌位楼搂抱抱,这是干什么?”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
一名发须见白、高大强健的老人从内堂走出来。严格说来,老人气色红润、双眼发亮,强悍的容貌一点也不老,看得出保养得当,健康得很。
“怡童,这是曾祖父。”祭先祐低头对古怡童说。
老人不满意地皱扭两道粗白的眉,坐上香案左边的龙头椅座,一副公堂会审的模样般瞪着站在中央的两人。“什么曾祖父!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祭先祐瞟了老人一眼。“怡童是我的妻。”他不相信老人不知道。
老人眸光低敛,朝古怡童端详。“你越来越不仅规矩了——”出口挑剔,不知在说谁。
古怡童抬眸迎视老人,没问好,便轻咳起来。
“喔,是个‘病娃儿’!”老人挑眉,离开座位,稳健地迈开步伐。
“有什么事,明天随您命令!现在,我要求让我妻子先休息!”祭先祐语气有些凶暴,拍抚古怡童背脊的手却是温柔的。
老人眼尾上飘。“倒懂得说‘要求’一我不答应!”沉沉缓缓的语调在后句有力地扬高。
“你!”祭先祐握拳了。
“我是你的谁,”老人昂首,摸摸胡须,高姿态地睥睨着祭先祐。“搞清楚,小子,这里还轮不到你们这些毛头家伙作主!你和祭元柯一个样儿,不受教!只会怀规矩!”
“我坏什么规矩?您的‘祭氏王国’没乱没垮———”
“丢了一座矿山就是不行!”老人驳斥祭先祐的顶嘴。眼睛精明地看向古怡童隆起的腹部。“没‘立名’先有孩子,之前还是人妻,你没给祭家坏了血统?’,绝对权威式的质问,老人真以为自己是天神。
古怡童明白老人在质疑她腹中的胎儿。她瞪着老人,站直身子,抑着体内的不适,清冷地开口:“就算我肚里的孩子是祭家后代,‘您伟大的祭氏’不过出了一颗精子,他的生命是我孕育的、流着我的血,我是他的母亲!”
她在嘲讽祭家的微不足道,“伟大的血统”只是一颗精于!男人的愚蠢在于自以为尊的“沙文”心态,他们哪懂“生命”!
“伶牙利齿的——”老人眯细双眼,低沉的嗓音不像生气,倒像刺探。
古怡童知道自己不能在此时软弱,挣开祭先祐的怀抱,走到老人面前,字句清晰地说:“我认定我要的男人,并不想进‘您的祭家’。”
祭先祐神情沉定,一脸放心——他的妻勇敢、美丽,手足的伴侣里无人能及。
“好大的口气。”老人捻着胡须,一手背在腰后。
祭先祐走到碑墙前,掀掉一块红丝布,道:“您所谓的‘规矩’在这!”
老人转向他。
“她是我‘立名’的妻!”坚毅的语气像宣誓,祭先祐瞅了曾祖父一眼,回到古怡童身旁,牵着她往门外走。
老人行至碑墙前,看着那似以血液写成的三个字,沉沉眸了句:“真是乱来!”隐藏在胡须下的唇缓缓弯起。“这小子,倒真找了个‘血性娃儿’呵……”
浑厚有力的笑声传遍家谱室,老人十足中意这位“命定”曾孙媳——古怡童。
★ ★ ★
再次来到祭家海岛,高原上人事有些变动,今非昔比。她熟悉的罗心不在,听说嫁人了。几天后,祭先祐将她送到“龙鳞湖”苏林的屋子,在苏林特殊照料下,安心持产。老人不知道使了什么“毒辣伎俩”,让祭先祐非得前往印、巴矿区,处理家族事业。
“那件工作本就是先祐少爷的分内事,推不掉的!”苏林穿梭在庭院花花草草间,弄了一些点心饮料给她。
古怡童抚了抚肚子,从躺椅上起身。她已经怀孕九个月了,就要进入预产期了,祭先祐偶尔通讯,似乎很忙,也许来不及赶回来陪她生产。
“夫人要去散步吗?”苏林看着她打开漆白的棚门。
“到附近走走,我自己去就行。”她回答。虽然九个月了,但她纤瘦的外观没啥改变,并无造成行动不便,所以她不喜欢被人跟着扶着。
“那您小心些,别走远。”苏林对她也挺放心。
古怡童微微颔首,顺着几年前罗心带她走过的小径,往“龙鳞湖”畔走。孩子在她肚子里踢个不停,搞革命似的,折磨母亲的子宫。到了“龙鳞湖”的绿草地,她小心地坐下休息,手掌贴着腹部,安抚躁动的小生命。
“乖——”她低喃。微风夹带湖水的味道,拂过她润日的脸庞。
“嫂……嫂——”一阵女音在她背后困难似的发出。
古怡童偏转美颜,一抹纤影经过,来到地面前。
“嫂嫂……”祭祈儿干窘地又叫她一次。
古怡童眼神沉静,欲自草地上站起。祭祈儿赶忙扶她一把。
“谢谢。”古怡童低柔地道。
祭祈儿摇摇头。几年不见,祭祈儿绝伦的脸蛋成熟了,个性似乎也内敛不少,冥冥之中,仿佛有人改变了她。一个改变,一则故事,相信这些年,祭祈儿经历了不少。
“你好吗?”古怡童问。
祭析儿点点头。“我跟爸妈、还有爷爷奶奶,住在家族的另一处海岛。”这几年,她重新成长,重新认识何谓“爱情”,并且学习爱对人。“以前……真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