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她难掩激动地开口,一向没什么生命感的美颜因心急而染了一层绯红。这个男人一接近,给了她似曾相识的亲昵感觉,但却无法从记忆里寻觅出这副狂肆的神态样貌,到底这男人应是她所陌生的?!
祭先枯定定望着她,抬起手,将一绺垂在她颊边的黑发,勾拢至她耳后。
“你究竟是谁?”眼底闪着像泪的水光,古怡童真的急了。
“总裁,”女秘书端着咖啡,站在古怡童背后,一脸尴尬地看着祭先枯。这名来“面试”的男子,竟胆敢当着总裁的面,对未来的总裁夫人又搂又抱!“您的未婚妻……”话是对着办公桌那头的江百川说,但女秘书错愕的双眼仍盯着祭先枯。
祭先枯没理会女秘书的怪异眼神,眸光依旧停留在古怡童脸上,长指抹过她美眸下颌。
古怡童喉咙一阵干疼,美眸一眨,一颗泪珠掉在他指腹上。
祭先枯像是受了很大的冲击,手臂紧紧勒住她的纤腰,用力之大,几乎弄痛她。
江百川宛如看完了一场好戏,懒懒地捺熄烟蒂,起身走到门口。“谢谢你没让我未婚妻失态。”他没伸手将古怡童拉离祭先枯怀中,只是平淡地道:“怡童,下次记得先敲门,免得摔着,不好看。或声,我得让祭特助‘担心’你今后的举止——”这话仿佛是在提醒未婚妻别逾矩,又像是对祭先枯做了某种暗示性的预告。
古怡童美颜一冷,如同梦醒般,推开祭先枯,匆匆地掠过江百川身旁,走向沙发落坐。女秘书端着咖啡跟进,留下两个男人在门口对峙。
江百川淡淡一笑,看着祭先枯。“再见,明早上班,别迟到。”
祭先枯沉沉望他一眼,随即走出总裁室门口。
江百川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俊逸的脸容若有所思地深沉起来——
古怡童和祭先枯,这两个人……他不会看错,这两人之间,简直像纠缠几生几世的命定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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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恋人般,黑天鹅成双成对,游过古家后院的人工湖。这个下过雨的秋日午后,古怡童坐在湖边枫杨树下的白藤椅。周遭的景色,迷迷茫茫,像罩了层纱,庭院里只有她这个人儿鲜明可辨,淡薄斜阳勾勒着她绝美的轮廓,柳眉、凤瞳、瑶鼻、菱唇仿佛扑了金粉,仙风道骨地,一袭罗马式长洋装衬托出她苗条的身形轻盈如烟,及腰的长发被微风吹得宛若一张捕捉秋阳的网。
环绕着古家大宅的湖光山色,像幅画匠之作,古怡童是画里的女神,美得不可方物,却总欠缺灵性。
如同他们的姓氏一样,古家给人的感觉,是支死板、缺乏创造力的家族。这个家族是出名的政治世家,几代以来,半数成员是政坛闻人,从事最僵化的人类活动。但这个家族仍是富商亟欲攀附的对象。所谓“官商一家亲”,从商者需透过从政者推动法案、政策,方便拓展更广的商业领域;从政者需要从商者大笔经援,支持政治活动,也因此,造就了古家与江家的世交。而古怡童的婚事,就是在江、古两家考量彼此政商利益永存的情况下,由长辈决定的。
“小姐,”穿着白衣黑裙的女佣,无声无息来到湖畔,恭敬地在古怡童身边低语。“您未婚夫——百川少爷通知您,半小时后,要去试礼服。”
古怡童的婚礼,即将在两周后举行,这是古家最近的大事。
“是吗,”冷淡的嗓音,一点新嫁娘的喜悦都没有。 “需要试吗,那人不会为这‘小事’浪费时间……”美眸依旧对着手中的书本,古怡童不相信江百川会亲自和她去试礼服。
女佣静静地看着阅读中的古怡童,不敢多说什么。
“你不想去吗?”像是神秘角落发出的低沉声调,由远而近传来。
祭先祐步下长长的石阶,踩着湿亮的草皮,直接走到古怡童面前。
“要我等你看完这本书吗?”对待古怡童,祭先祐有十足的耐性。
古怡童抬眸盯着他的眼睛,差额不自觉地浮现冀盼的神采,出卖她潜意识的情感——她正期望见到他。
祭先祐与她相凝着,仿佛在检视她是否过得安好。“你的气色不错。”满意地勾弧一下唇角,低沉的语调可闻大男人的宠溺。
古怡童倏地站起,颦紧眉心,气闷地将手中的书推抵向他胸怀;待他反射性伸手拿住书本,她便转身命令女佣同她进屋,准备更衣外出。
祭先祐看着她逐渐远离的高傲背影,敛下眸光,垂首瞥一眼手里的书,是托玛斯·曼的《魂断威尼斯》。
看这卒书?!她是觉得自己的生命模式像书中的主人公吗……?!
古怡童,这个生长在封闭、僵化大家族里的名门千金,终究得走这一步路:任由家族安命运,舍弃自我意识,完成一桩非自主但却体面家族的“制式婚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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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纱罩下,空气中似乎响起韩德尔的“进行曲”,古怡童是被天使展翅簇拥的新娘,像是象牙雕的白玫瑰,冰冷、典雅的她,若能多抹幸福的笑容,就绝对是最美的新娘。
“古小姐不满意我设计的礼服吗?”义大利腔调的英文,苦恼、困惑地问。
洋溢的梦幻被划破,没有庄严缭绕的进行曲,更没有凌空簇拥新娘的天使,这儿不是圣坛,现在只是在进行婚前的例行公事了——试礼服。
豪华、宁静的私人试衣间,开辟在“大江集团”旗下的“波塞顿饭店”顶楼套房。希腊神话记载的,海神之妻出游于洋面的壁画,鲜丽、绚烂地横过墙面,文艺复兴式的风格,整室可见。
一名五官深邃、轮廓立体分明的外籍男性,愁着脸,偏着头,双臂抱胸,如同大卫雕像般站在身着白纱的古怡童斜前方。
“您嫌弃我的作品吗?”卡拉齐是义大利米兰首屈一指的婚纱设计师,为了两大家族的联姻,江家不惜重金越洋请这名世界级人物,捉力设计新人礼服。
“这袭改良过的旗袍式婚纱,是我专门为您这样的东方佳丽,量身设计的!”东方美人骨架纤匀,穿旗袍最是性感迷人。卡拉齐怎么看都觉得古怡童与他的作品,是完美的结合呀!但——
“您为什么就是不笑呢?”卡拉齐蹙扭浓眉,靠向她,重新掀开头纱,长指滑过她弧形优美的唇畔,感叹道:“您该笑一笑……”语未了——
一只大掌在古怡童末反应前,瞬间扣住卡拉齐的手腕;如同刀剑飞射般流利的义大利文,出自隐含怒意的嗓音:“东方人没有拉丁族裔骨子里的热情开放,她不是米兰伸展台上的模特儿,可任你摆弄,你该懂得放尊重!”祭先祐将卡拉齐的手反折在背后,让他彻底尝到痛楚,才一把推开他。
“你……你这个野蛮人!”卡拉齐狼狈地绊了两步,左手掌抓抚着右腕,极不悦地瞪着祭先祐。这名沉默的东方男子明明是远坐于五公尺之外的沙发上,形同看服装秀的上流雅士,怎么没两秒光景,竟出现在他背后,还差点折断他身为设计师最重要的右手。
“礼服试过了。现在——”祭先祐丝毫不理会卡拉齐恼怒的眼神,依旧以流利的义大利文冷冷地命令这名世界级设计师。“去叫你的女助理进来帮她换,衣服!”
卡拉齐错愕了。“你、你、你——”他结结巴巴地发出义大利文,没想到连说自己的母语都输给祭先祐这个东方人。
“要我再说一遍,才知道该怎么做吗?”祭先祐半眯着星眸,睥睨着卡拉齐,沉冷的嗓音给人强烈的压迫感。
卡拉齐震栗于他的强硬气势下,虽有满腹的莫名其妙感,却不敢多耍国际知名设计师的大牌脾气,只能摸摸鼻头退出门外,照办祭先祐的命令。
“这么做,也是江百川交代你的工作内容吗?”卡拉齐关好门的刹那,古怡童盯着八面大镜里,祭先祐挺拔的背影,发出冰冷的质问。
对于卡拉齐无礼、忘形的碰触,古怡童是生气的,然而,祭先祐那种捍卫似的反应,却教她深感不堪、无法忍受——
江百川实践了他讲过的话。
古怡童不知道为何第一次在江百川的办公室见到祭先祐时,会突然失控,恍若与别离许久的恋人重逢,有种莫名揪心的强烈感觉,让她几乎陷入无以名状的情绪窘境,事后,她竭力寻回往常的冷漠平静,即便再见到祭先祐,也能疏离得像个无事人,但江百川竟将她那日的失态当成笑话,真派祭先祐——这个他亲自“面试”的特别助理,看顾她的举止,成为她的“贴身跟班”。
“你跟江百川达成什么默契,暗地里嘲笑着我,是吗?”就是因为如此,古怡童情愿被一个义大利佬轻浮,也不需要祭先祐忠于职守式的“职业化捍卫”。“你当我是一项‘工作’地跟他交代吗?”扯掉钟形头纱,声调微扬,浓密髻翘的睫毛因凤瞳过分圆瞠而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