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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怡童,你长大了,妈妈希望你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华品严温柔地看着女儿,眼光闪着为人母的欣慰。“也许以后,妈妈不能像这样再见到你,但不管你在哪儿,妈妈都能感受到你是快乐的,嗯?”

  古怡童掉下泪,无言地点着头。从小,母亲虽教她要礼貌,可母亲不曾命令她“听话”,母亲不愿将孩子训练成体面家族的机器,母亲从来只求他们做自己、过自我的生活。

  “祭特助,在这个家,我能为女儿做的有限,”华品严拿起桌上的花材,双手熟练地动着,端庄的仪貌笑容依旧。“你能成全我这个母亲的小小心愿吗——”带给她女儿真正的快乐——一生一世,真正的快乐。

  “当然。”祭先祐瞅着古怡童,语气坚定认真。

  华品严满足地颔首,素白的十指穿梭在花枝草叶间。

  “妈,我来晚了。”没多久,江百川结束与岳父和两个舅子的长谈,来到花坊向岳母请安。“您最近好吗?”

  “你们好,我就好呀!”华品严对他一笑。“你好吗?百川——”

  江百川眸子变得黯沉,没回答岳母的问话。也许是因为言行太真诚,岳母是他最难以应对的长辈,岳母的一双眼就是跟一般豪门大户的责夫人不一样,像是能看透人心……

  “坐呀,百川?”华品严抬头看他。

  江百川回神,拉开白藤椅坐在古怡童身旁,看一眼站在花架前、手捻着一朵花的祭先祐。“妈,很抱歉,我不该把工作上的人事带来,希望祭特助没太打扰您。”

  华品严笑笑,眉眼浮现淡淡的心疼。“百川,你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么为长辈想。”这个孩子,压抑情绪,以至于忘了情感。“你也得好好想想自己真正要什么?”

  江百川微微一震,花了很长的时间,“好”字才自舌尖发出。

  第九章

  人生充满了不公平。

  五星级饭店的露台,宁谧、典雅,圆形咖啡桌铺着粉色桌布,有腰有身的白瓷花瓶里插着新鲜玫瑰,仿古路灯长柱并列,越过栏棚,冲人树荫里。夜风微凉,阵阵吹袭,祭先祐站起身,绕到古怡童背后,脱下西装外套,被覆着她裸露的双肩。

  两抹人影朝他们走来。今晚募款酒会的主办人员领着一名美丽的女士,引荐给“江夫人”古怡童认识。

  两名美人儿在风中对视了一会儿,空气变得寒冷。祭先祐退至其他桌面,两道不同频率却同样悦耳的女性嗓音,此起彼落,飘传在苍茫的夜里。

  些许逆光扫过桌边人儿——

  古怡童神情漠然,幽幽瞅着对座的女子。女子是法国巴黎国际生态暨地理协会的美学总监,著名的美学权威——杜露,现在多了一个身份——古怡童丈夫江百川的巴黎“情妇”。

  古怡童不是第一次见到杜露。几个月前,她俩已在奥地利江家的水晶场照会过。

  当时,她的丈夫不知何因,首度没办好家族交代的事,她的公公要祭先祐带她前往奥地利“查勤”。结果,她发现,绝情的江百川终究是个“男人”,不会亏待自己的生理需求!

  可怜的杜露莫非不知江百川是何种男人,既然明白他已婚,怎还和他在一起?

  从言谈间的眼神、态度,古怡童看得出这名才貌兼具的女子,依旧恋着她“丈夫”。古怡童怜悯杜露的心境,很想在她被江百川的绝情伤害前,帮她一帮,把话说得露骨、刻薄,希望这名女子即时清醒,不要成为“过去那个古怡童”。

  “……你最好别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感情纠葛!江百川是个绝情人!”刻意地强调完最后一句话,古怡童优雅地起身走向隔桌的祭先祐,两人相偎,离开这场关怀全球人文、生态保育的募款酒会。

  “我刚刚像一个嫉妒的妻子吗?”上了车,她这样问他。

  祭先祐回首对着她。“一个嫉妒的妻子,心里只会有丈夫——抛不去自卑,所以攻击‘第三者’。”双眸望进她瞳底,语气明显转折、变慢,道:“‘我的妻’——善良美丽,易感,想的全是别人的事——”略有保留,似在质问。 

  “我必须帮她!”想也没想,她的回答像种心灵反射。

  祭先祐定定凝视她,好一会儿,挑挑唇角。“担忧的竟是女人!”低喃一句,嘴角冷冷地抿直,表情变得怪异。

  古怡童眨眨眼,盯着他的炯亮黑眸,一个念头闪过,细腻的嗓音进出。“你吃醋?”美颜满是惊讶。

  “还需要怀疑吗?”祭先祐嗓音低沉,隐含雾气。

  古怡童沉吟,勾弧红唇,漾开惟美的笑靥,翩然仰起美颜。从来不知道,他也有这一面。

  祭先祐靠向她,俊颜缓缓贴上她的额。“在想什么?”

  古怡童温柔地捧着他的脸颊,眸光与他相缠,深情款款。“先祐——”

  “嗯?”他应声,细吻她秀挺的鼻梁。

  她主动衔接他的唇,抱紧他的脖颈,西装外套自她肩上滑落。

  祭先祐加深吻,大掌揉着她润白如珍珠的肩头。

  笃笃地,有人在敲窗,声音很沉,不容易听闻,仿佛刻意针对他。祭先祐放开古怡童,警觉地转头。原本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古怡童,瞧见赫然出现在车窗外的黑影。

  “你别下车。”祭先祐拾起落在她座椅边的西装外套,披回她肩上。

  “是谁?”她蹙眉,神情担忧。

  祭先祐肯定地道:“罗恒。”吻吻她的眉心,便开门下车。

  微光擦过罗恒的脸。他不瞬的眼睛阴郁、深沉,下颚蓄了短须,样貌比以前多了一分粗犷。

  “什么事?”寒风刮着停车场上的高级轿跑车。祭先祐盯着罗恒,长腿往墙边走。

  罗恒已不再明着跟他了。这几年,罗恒不曾出现在他面前,但他心里有数,罗恒仍奉家族之命暗地里监视着他。

  “您刚刚在车上的行为,随时会落人多事者眼里,她还是江百川的妻子,低调点对您有好处。”罗恒行至祭先祐面前,与他视线相对。

  祭先祐沉着双眸,半垂眼脸,微微昂抬的俊颜,看上去很危险。”你是那个多事者?”罗恒会现身,绝不是为了提醒他收敛行为。

  罗恒静默一阵,转用另一种语气,切人正题。“元祠旧疾复发,不安于岛治疗,你知道他在哪儿?”不再使用敬语,这些年来,他的身份有了改变,不单单只是祭先祐的保镖。 

  祭先祐皱眉,俊颜凛然、深思。祭元祠是祭氏家族出了名的“脱逃”高手,从来没人能掌握他的行踪

  “他可能会死。”罗恒平实地道出。

  祭先祐目光如刃,猛地劈向罗恒。“我会找到他!”冷硬的声音短促地撂下,他转身直直走回车边,上车;疾驶离去。

  ★ ★ ★

  他了解祭乖祠的思维逻辑——这是罗恒之所以现身的原因。整个祭家只有祭先祐知道怎么找出祭元祠,一切安排就序,他带着古怡童,飞往印度、巴基斯坦一带。

  祭家几年前探勘到的矿脉,已经开挖口位于山间的小村落,轰隆隆的机械声,像是蜜蜂在耳内嘶呜。

  “不该让你来这种地方的!”吉普车开过泥泞小道;喷起的污水反弹上车,弄脏了她的衣装;祭先祐倾斜身体,方向盘打到底,赛车般避掉一个水坑。

  “如果不跟你来,我这辈子也许没机会到这种地方。”算是奇特的旅游吧!一下飞机,满街异族风情,女人穿着鲜艳的沙丽、眉心点着雄黄、赤着脚;在街上卖东西;男人也穿裙子或长袍披身,像是修行者在街角席地打坐,眯眼冥想;还有部分包头包脚只露出眼睛的……

  “这里是印、巴边界,两种教徒混杂的地方,冲突一触即发,随时会暴动!”祭先祐冷着嗓音,几乎后悔起自己禁不住她的要求而答应她同行的举动。“你该在饭店休息。”

  “你放心吗?”她柔柔地一句,堵死了他。

  祭先祐低咒,这个世界到哪都乱!他不再讲话,专注地开车。没一会儿,搭建式帐棚屋出现在前方山脚。

  一个男人算准他们会到股,在吉普车停下前,走出棚屋,朝前伸展胳膊。“欢迎——欢迎——这儿是伟大祭家的‘宝藏山’。”

  男人是祭元祠,不偏不倚站在吉普车紧急煞住的车头前。

  “你找死!”祭先祐跳下车,气极怒骂。

  “一公分,”祭元祠笑着,长指比了比身体与车头保险杆的距离,摇摇头,凉言凉语。“你退步了,堂哥——上次,是一厘米喔!”

  祭先祐走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拳头就要挥下。

  “别这样!”古怡童径自下了车,冲到他身旁,纤手握着他肌肉贲起的手臂。

  祭先祐屏着气,重重的闭一下眼,用力抛手,松开祭元祠。

  祭元祠踉跄几步,低低的笑出声来。

  “回海岛去!”祭先祐命令的嗓音硬生生截断他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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