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婉猜想,夏旭阳因为他的母亲而不考虑感情、不考虑婚姻,但是她不介意这些、不介意他有一个不正常的母亲,她是最适合的媳妇人选!她例外可以与他们一起生活,不是吗?她该是那惟一的例外,方淓凭什么例外?!
“一起吃饭?!”方淓招呼巩婉。
她游离的思绪拉回。“这……不好意思。”
“哪有关系,就一起吃吧!要不你回到家都晚了。”方淓还是很客气。
“嗯。”能多留会儿,巩婉当然希望。
夏妈妈忙着端菜上桌。“咦?旭阳跟方淓专用的碗盘呢?”
“我来!夏妈妈,那些碗盘我今天都整理过了,以后你就不要动那些东西,要不柜子这么多,会不知道放哪去,你记性不好,下次要用就找不到了。”
巩婉今天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么大一间厨房给整理好。
“我自己摆的东西我都记得放哪里。”夏妈妈显然觉得自己的厨房被侵犯,也觉得巩婉小看了她的记性。
“巩小姐,没关系,厨房的事就让她做!厨房是她最爱的天地,就由她吧!”方淓忙说:“妈,只是碗盘而已,找不到也没关系,又不是非要用那几个碗盘才能吃饭。”
巩婉因此而感到堪尬。
“都过来吃饭!”夏旭阳淡淡地说。
“巩婉,夏妈妈不是怪你,我也很谢谢你帮我这么多忙。只是厨房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你就别多做那些额外的事情了。”
边吃饭,夏妈妈一边婉转说着,她知道巩婉心里可能不是滋味。
“嗯,我知道。”巩婉柔顺地说。
其实她心里头总是不明白,她是很专业的护土呀!为何她悉心照料老太太这位病人,老太太却总是不大满意的样子。
“妈,我觉得你讲话有条有理的,我有个乡下的朋友想结婚,他跟他的父母都不大会讲话,你帮他做媒好不好?”
方淓总觉得夏妈妈看久了便不像个有病的人,形象又端庄和蔼,这种好差事她绝对可以胜任的。
“好呀!我找不到什么机会多出去走走呢!那正好,你那朋友住哪?想跟哪儿的小姐结婚?”夏妈妈高兴地问。
“住屏东……”
方淓话还没说完,巩婉便不大赞同地打断。
“夏妈妈的状况不大适合吧!要是出了什么差错可不好。”
“不会啦!”
方淓跟夏妈妈齐声说。
“而且,孤寡的妇人是不能帮人家做媒的。”巩婉语气有些冷。
“喔……”
“假”婆媳俩经巩婉一提醒才想到,有些人的确禁忌的,尤其是乡下人家。
“那……就算了。”方淓说。
夏旭阳只是静静地用餐进食,没有多说一句。
旁观着这些日子来的所有一切,坦率的方淓完全折服他及他母亲。
她跟着他母亲做一些无所谓逻辑的事情、也跟着他母亲疯,她会带她母亲去看球赛、看电影、逛街。她从不把他母亲当病人看,他要的就是这个!
巩婉也相当照顾他母亲,她会带她上医疗院所,做无数对他母亲有益的复健,做专业的照顾、吃该吃的药物。
禁止单独活动——因为对一个病人来说很危险。
禁止看激烈的球赛——因为那对恢复病情没有帮助。
虽然他知道巩婉是很专业的医护人员,他对医疗人员也向来敬重;他知道她的心意,以一个曾周旋于无数女人之间的灵敏判断力,他不可能没有察觉她不经意泄露出来的爱慕之情。只是,他从没有考虑过她。
她相当专业地把他母亲当作一个病人在慎重照顾。但私底下他不喜欢这样!以职业素养来说,他觉得她无可挑剔,但若以他的伴侣、夏家的媳妇,巩婉无法通过他的认可。
★ ★ ★
巩婉的存在,令方淓没来由的不安。
这位特别护士,堪谓十项全能,白天她不但要陪伴照料着夏妈妈,份外的家务她几乎也一手包办,天天都把整个屋子整理得干干净净,超时工作到约莫晚上七、八点才会下班。
“巩婉,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媳妇,瞧你把家事都料理得好好的。”
她下班前,夏旭阳对着她说。
只见巩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哪有!还好啦!”
方淓冷瞧着两人对话,心里头的滋味怪怪的,对别人都很冷漠的夏旭阳,对他家的特别护士似乎蛮亲切嘛,讲话好温柔唷!
“不过,我还是要再告诉你一次,那些份外的工作不是你的工作范围,希望你不要再额外帮我做这些,那会让我过意不去。”
夏旭阳紧接着说出他的本意。
“没关系!反正夏妈妈没有什么麻烦的状况要我费心,闲着也是闲着,而且,你事业忙、夏妈妈年纪也大了,没个人可以照料家里嘛。”她婉约温柔地说。
方淓心里想……啊?没有人当我存在喔?
可是……也没错啦!她是从来没有去帮忙做过那些事情,夏妈妈不是老得动不了,而夏旭阳这居家男人在卖力地整理家务时,她也连动都没动咧!
巩婉走后,只见方淓闷闷地不说话。
“怎么了?”夏旭阳瞧她脸色不对劲。
“没事!我要去做家事了!”她走开。
随后,取了条抹布开始东擦西擦,其实,巩婉已经打扫得一尘不染了,她还是卖力地在桌上擦着、在电视机上擦着。
“过来!”夏旭阳坐在沙发上,好笑地唤她。
“我在忙,我在学习一个当人媳妇应尽的义务。”贤淑的方淓忙碌地擦。
“过来!”他再唤。
“你不是说,像贡丸那样是一个好媳妇?”她看他,手上的动作未曾停歇。
“那只是礼貌的、片面的赞美,我是为了要婉拒她额外帮我们做的那些事。”他知道她的心眼了。
“你觉得会做家事的那种,才是好女人吧?”
“我并没说好女人一定要做那些事。”
“她似乎很喜欢你赞美她!”
“是吗?”
“是!而且,你跟她讲话的时候都很温柔,对我讲话就那么凶!”
“有吗?我对你很凶?”他啼笑皆非。“我对她是客气,不是温柔,懂吗?”
“不懂!”方淓呻说。
“你在吃醋?”
“没有。”她否认。
“有!”他肯定。
“好吧!有那么一点点好了!我觉得她是好女人,而我不是。”方淓承认。
“过来这里,乖乖坐我旁边。”他命令。
她捏着那条抹布走近坐下。
“好女人的定义在哪里?”他拿开她手上的抹布,揽住她纤弱的肩膀。
“我不知道。”
“符合另一个男人的需要就是好女人。”夏旭阳缓缓地说。“我只要你乖乖陪在我身边,其他的,我并不需要。
“家事有人想做自然会做,我妈也不是那么闭塞的老古板,她喜欢动,多动点身体比较不会老化。粗活我来做,我不希望让你们任何一个人太过于劳累,我做不来的,可以请清洁工来做,我们的生活还有很多事可以做,不是吗?”
听着他低柔犹如催眠的嗓音,那在心里头摇摆的天秤不觉平衡、舒缓。
“你爱我吗?”方淓靠在夏旭阳强壮的肩头上,仰着脸问他。
“这是一个很慎重的问题。”
在他的生命中,不曾对任何人承诺过,他不曾考虑过要爱上谁。但是,心防高筑的围墙因她而瓦解。
“对,很慎重,但,是一个必须!”她傻心眼的只想听到一个确定。
“没错!是一个‘必须’,我想,时候到了……我必须问你,是否愿意成为夏家真正的媳妇儿?”
方淓听到他的慎重。
“你……这是在求婚吗?”她越说越小声,喜不自禁的滋味儿在心头。
此时,巩婉的声音意外出现——
“我……东西忘了拿。”她打断了两人的好事。
没有人料到屋内会突然出现一个人,夏旭阳与方淓同时错愕。
巩婉有钥匙,可以自由进出夏家,不过,现在出现得实在不是时候。
“喔……”方淓只能傻愣地看着她。
“我……我摩托车坏掉了。”巩婉不大自然地又说了句话。
“呃、你刚刚不是说东西忘了拿?”方淓眨眨眼,有些纳闷。
“我东西忘了拿,车子也坏掉。”巩婉略略提高音量,语气有丝颤抖。
她听见了……她听见他对方淓求婚。
一下子,萦乱的心,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怎么能!她怎么甘于这段时间的守候,怎么甘于眼看别人投入他的怀抱、眼看着他爱上别人!
“那我送你回去。”夏旭阳起身。“这么晚了,山里没有地方修车,明天再叫人来修。”
方淓不甚赞同地轻蹙起眉心,可是,她又不能那么小心眼。毕竟,不能见死不救,发生这样的状况是应该送她回去的。
可是,浪漫的求婚被打断,真的有点教人难过!
夏旭阳一夜未归。
打从送巩婉回去,整个晚上都没有回家。
彻夜未眠的方淓打了一夜的电话,却只听到他电话关机的讯息。
“旭阳呢?”夏妈妈晨起见方淓呆坐在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