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语重心长的告诉她,不外乎是提醒她,二十岁代表自由与责任的相对提升,汶珊看着天上的云彩,天空似乎已随着心情转换也变得阴暗许多。
来到淡海,手中的甜点已不再吸引她,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在转弯处一不小心撞上一堵肉墙,害她跌坐在地。
「哎哟!」汶珊心疼手中的甜点差点被自己压扁,口中忍不住哀嚎出声。
在她哀嚎的同时也听到另一个闷声的轻叫声,原来是她只顾着手中所提的甜点,而一不当心,怀中的那三本厚重的原文书正好掉落砸到那堵肉墙的脚上。
「受伤了吗?要不要紧?」一个成熟男士的声音,从汶珊头顶传来。
听到那满怀压抑痛楚的声音关心的问着自己,汶珊不禁微仰着头看向对方,只见他涨红着脸,可想而知是因为强忍着痛的关系。
平时岳汶珊是个相当具有爱心和同情心的人,可是此时她只想开怀大笑,想到自己的粗心大意,撞上了人还砸了人家的脚,此刻更毫无尊严的跌坐在地上,而且一心一意只担心压扁了手上的野餐盒,想到此,她觉得该为自己可笑的行为与对方的倒霉自我省思一番,偏偏她只有狂笑的欲望,为此她只得强忍笑意。
「小姐,很痛吗?你受伤了?」
对方关心的声音再度传来,岳汶珊知道全因为自己强忍着笑,可是却无法忍住因笑意所引起的肩膀抖动让他误会了,所以她只能轻摇着头,整个脸也因要忍住再次脱口而出的笑声涨红不已。
「若真受伤的话,请实说,我可以送你去医院检查、检查。」那男子又关心的说。
「不用了,我没事。」岳汶珊终于可以出声告诉对方,「你的脚……」
「不碍事。」那男子将地上的书捡起,又助她一臂之力地拉她起身。「这是你的书。」
「谢谢!」岳汶珊羞愧的接过书,始终没有勇气抬起头来看对方。
「不客气,再见。」
那男子大概已察觉到她的不自在,索性自动开口跟她澶别,汶珊一直到目视他脚步走远,才有勇气抬起头来,只看到他的身影,虽已经有一段距离,但他的背影看来仍十分高大挺拔,可见他真的相当高大。
汶珊也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些跛,看来是拜自己手中的原文书所赐。
「看你祖心大意造成什么后果,还贪吃!」汶珊喃喃自语的骂着,转过身又朝前方继续走着,不到十公尺她就看到一个招牌-仁爱育幼院。
汶珊看着自己手中所提的罪魁祸首-甜点,毅然的从偏门进入仁爱育幼院,直接来到院长室介绍自己并说明来意,院长立即美着点头答应,汶珊赶忙把手中的甜点供献出来,至少和别人分享会让自己的罪恶感减少许多。
仁爱育幼院的小朋友聚集在餐厅里,用感激和快乐的眼神看着汶珊,她一时觉得自己好快乐,还好此时是上课时间,许多已届就学年龄的院童都在学校就读,否则只怕她手中原本认为很多的甜点也不够分。
打开野餐盒上的系绳,汶珊看到有一个呼叫器正悬挂在上面,她将呼叫器取下后,再将野餐盒递给育幼院的工作人员。
「岳小姐,谢谢你的爱心。」仁爱育幼院的方院长含笑的说。
「哪里,我刚刚还很怕你会拒绝呢。」汶珊看着年约五十出头的方院长,老实的说。
「或许别人会拒绝。」方院长了解的点点头道,「有的人认为,既然无法每天都给孩子们这些,干脆就让他们连「想」都不要有机会。我却认为,既然无法每天给予他们这些特殊的「惊喜」,偶尔为之也不错,至少不会让他们认为自己是被社会遗忘的一群。」
看到孩子们忘情又尽兴的吃着甜点,虽然每人只分到小小的一块,但每一个人却都吃得笑声连连,汶珊感动的看着这一幕,当下觉得今年的生日特别有意恩。
「这些巧克力糕点真是幸福。」汶珊感慨的道,看到方院长不解的眼光,遂解释说:「有多少人真的能细细品尝,大部分的人说不定吃一口,埋怨个一分钟,怕会发胖、卡路里过高、胆固醇过高等等,再不然还有人吃到腻了,这些甜点对他们来说,已经毫无「滋味」可言!」
「岳小姐真是一位很感性,很懂得感恩的人。」方院长赞赏道。
「才不呢,若不是他们,我也不会……」汶珊用手撑住下巴呆了几秒,才又说:「我也是那种可恶之人,看到别人的不幸,才知道自己拥有些什么?」
「别太苛责自己,这是人的本性,至少你懂得省思,有些人是脚踩着别人的不幸,愉快的过日子,藉由别人的不幸,衬托自己高人一等。」方院长哀伤的说。
「不会吧!」汶珊直觉脱口而出的道,思考了会又道:「没错,这个社会的确有这样的人存在。」
「虽然我不该这么说,不过并不是每个人来育幼院都是出自善心,有的只为感受那份优越感,孩子们是很敏感的,光从访客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心里的想法,说实话,这些人往往都会带给孩子们一种无形的伤害。」方院长略带一艮怨的道,但后又补充说:「当然善心人士也不少。」
「我了解。」汶珊看着眼前这群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喃喃又说了声,「我都了解。」
在和院童道别的同时,汶珊也记住育幼院的划拨帐号。随即,她带着满心的惆怅来到海边,看着那一波波的海浪冲袭而来,汶珊看着远方喃喃低语:「妈、爸,今天女儿已经年满二十岁了,你们知道吗?若不是飞机失事,想必今天是我们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水,「至少,我还拥有和你们相聚十年的快乐时光,比起他们我是幸福多了。」想起育幼院里的院童,汶珊深吸一口气,勇敢的说:「我还有妹妹、祖母,我不孤单。」
海风吹干了颊上的泪水,却吹不散汶珊心中的惆怅,她不知在海边站了多久,直到听到「哔-哔-哔--」的声音才让她回过神来。
乍听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汶珊楞了一下,循着声音的来源,她低头看去,原来是腰上的呼叫器在响。
「差点把你给忘了。」汶珊轻声的说着,「看来物归原主有希望了。」
她拿起课本往大马路的方向走去,希望能尽快找到公共电话,一方面是怕对方有重要的事,被耽误了不好;另一方面是,若她判断没错,呼叫器该是她刚才撞上的那名男子所拥有,汶珊也希望能藉由Call机之人找到原物的主人。
走了的二十分钟汶珊才看到公共电话,虽然已经下午四点了,但这一路行来仍让汶珊香汗淋漓,微喘着气拿起话筒,照呼叫器上的电话打过去,电话拨通后,汶珊礼貌的问:「请问谁Call机?」
「况医师吗?这里有……」对方用着急切的声音问。
「我不是况医师。」汶珊一听到医师两字,心里直呼大事不妙,连忙出声打断对方的话。
「你不是况医师!」对方似乎也听出声音不对,「况医师呢?你等一下。」汶珊听到对方按保留键,随即听到音乐声传来,正觉无聊时又听到对方来接电话。
「你是谁?」对方用不客气的声音问着。
「很抱歉,我刚好拾到呼叫器,听见有人Call机才替他先回电话。还有你能告诉我「况医师」的住址吗?我好把东西寄还给他。」汶珊明明听到对方不客气的询问,但她仍不以为然礼貌的问。
「小姐,我不能不说所有打来探听况医师住址的人中,就属你的说法最特殊,不过我不会上当的。」对方一口回绝。
「小姐,我是说真的。」汶珊略微不耐烦的说。
「那刚刚况医师打电话来医院时,怎么都没提到。而且,你若真是拾获呼叫器,又怎么知道他是「况医师」呢?我才不会被你给唬了,再见!」
「喂!喂!」汶珊连忙叫着,但对方仍把电话挂上,这令汶珊当场楞在那里,她忍不住轻声诅咒着,「什么嘛!挂我电话,我怎么会知道「况医师」,是你告诉我的嘛!还怪我!」她忿忿地将话筒挂上,「什么医师嘛!还有病人倒追?算了,就当这是老天爷掉下来的生日礼物。」
想了想,汶珊决定将呼叫器关机,她想对方一定是发现呼叫器掉了,才会主动打电话到医院,既然对方已经知道此事,自然会注意到有人找他,如此为了防止这扰人的声响,她关机以图耳根清净。
其实,汶珊还有一股孩子气的冲动,想对方既然敢挂她电话,当对方知道「况医师」真是掉了呼叫器,自然会替他Call机找她,索性关机来个相应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