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尉羽心里闪过许多种的可能,但是在见到眼前的情形后,他还是愣住了,呆傻的伫立在当场。
墙旁有株百年榕树,枝叶茂密,枝干有两人合抱之粗,现在在树枝上就坐了个女子,白衣胜雪,乌丝如缎长及膝,手里拿着根紫玉笛,流水般的笛音就是出自于她,虽然她脸微侧看不清相貌,不过从她姣好的脸部线条已能判断她有张脱俗容颜,月光洒在她身上,如镀了层银亮光彩,将她缀饰的不似凡间俗子,犹如月宫仙子般。
慕尉羽怔忡出神,他不是没见过绝色美人,但从未见过在这般景致下的美女,除了美,还添加了惑人的灵气,让他看得痴了。
花舞蝶吹着安神曲催眠自己,这段时间忙坏了,总累到倒头就睡,今夜难得可以早点休息,她竟然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快将枕头给磨平了,还是没有一丝睡意,只好怀着一肚子闷气起床,努力想办法治失眠。
心想音乐该是很好助眠的方法,她拿出了紫玉笛,又见今晚的夜色很美,忍不住走出房间,缓步来到墙边的大树下,她听府里长工说过,墙的那边属于内院,为慕家人的起居住所,寻常的佣仆下人没得到允许是不准进入的,当然也包含了她这个小小帐房。
不知道墙后是怎么样的光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仗着现在是夜半,四下无人,花舞蝶大着胆脱了绣鞋,拉高睡衫下襬,俐落的爬上树,巧的是墙那头也种了棵榕树,她便借着交错的枝干来到墙的另一边。
原来墙后是个园子,不过没种上缤纷多彩的花草,只有一片草地,显得有些单调,想见这地方应该不受主人重视,她索性在树干上坐下,玉笛就口迎着月色吹出曲调。
花舞蝶完全沉浸在乐音里,不晓得自己的笛音引来了人,直至一曲吹毕,她率性的张开双臂伸着懒腰,倏地,她如同雕像般呆住,惊骇的看着底下的男人。
完了,被发现了!
第二章
慕尉羽抬头望着树上的女子,她伸懒腰的可爱模样让他笑开了脸,四目相对,他温和的打招呼。
「姑娘。」他才开口,对方的反应却是惊慌而逃。
花舞蝶二话不说,用最快的速度跳起,抓着树枝便要离开,她不敢想象被人发现自己真面目的后果,好不容易得到慕府的工作,她不能失去,着急的大动作弄得枝干摇晃剧烈,落了一地的树叶。
「姑娘,别走,我没有恶意,只是被笛声引来,想认识姑娘。」慕尉羽赶紧说明来意。
认识就惨了,花舞蝶急匆匆的想回到围墙的那头,可惜人急就会出事,尤其她还在树上,又穿著宽大的睡衫,一不小心就踩在衣襬上,脚一滑,一股刺痛传来,身子摇摆了下,登时整个人往地上栽去。
她忙咬住粉唇,老天爷在落井下石吗?干脆让她摔昏过去,人事不知算了。
不过预期的痛楚没有产生,底下有人用双臂接住了她,她不偏不倚地跌入那男子大张的怀里。
慕尉羽轻松救下佳人,搂紧纤细的身子,她轻盈的似乎感受不到重量,低头看她拧着秀眉一脸痛楚样,已猜到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哪里撞疼了?」
「脚……好疼。」花舞蝶紧捏手里的玉笛垂下脸,细声轻吟,模样好不可怜。
慕尉羽蹲身将佳人小心放在草地上,「该是扭伤了,让我看看。」他大手伸向她的脚。
就是这时,花舞蝶突然拿起玉笛往他头上敲下,叩的一声,震得她手微疼,就见他闷哼了声,一手捂住额头跌坐在地上。
好机会!她身手俐落的急急就要逃开,不料她真是扭伤了脚,才一站起,左脚抽痛得让她站不稳,随即又倒回草地,她还未来得及想到下一个脱身方法,受伤的脚踝就被人用力抓住。
「啊!好痛!放、放开我,好痛……」痛脚被人给抓住,花舞蝶不再装模作样,赶忙要挣开他的箝制。
慕尉羽先一步抽走她手里的武器,随手将笛子插在身后的腰带上,这才松手。
没想到他会抢她的东西,花舞蝶不悦的要夺回,「笛子还给我。」她探手摸向他身后要拿回玉笛,没注意自己整个身子都贴上了他。
「这是姑娘感谢救命恩人的方法吗?真叫人喜欢。」慕尉羽不客气地搂住主动偎上的柔软身子。
惊觉被占便宜,花舞蝶满心气愤,但指尖已碰到笛子,她只得忍耐的更加偎近他,可是倏然拢紧的臂膀阻止了她的动作,让她功败垂成,花舞蝶沉下脸怒瞪着慕尉羽。
「放手。」
「可以,但妳不能再轻举妄动,也不准逃。」
她现在脚受伤了,就算想逃也逃不了,只能以静制动了,花舞蝶轻点下头。
慕尉羽松开手臂,贴紧的娇躯迫不及待退开他的怀抱,她退得那么急,当然又波及到受伤的脚,未让她的痛楚呼出口,他立即双手握住她受伤的脚。
「别动,扭伤的脚需要适当的揉抚,不当的施力会加重伤势的。」他轻轻按揉她的脚踝。
从未有男人摸过她的脚,花舞蝶羞怯的红了脸,但他的话让她扬起秀眉,「你早知道我的脚扭伤了?」
「不难看出。」
「而你刚才却故意捏痛我的脚,逼我就范,你不是君子,小人。」真可恶!
「我做救人一命君子的报酬反是当头棒喝,那还不如别当君子的好。」慕尉羽凉凉的回道。
闻言,花舞蝶不禁瞄了眼他额上那抹显目的红痕,心里窃笑,也有点过意不去,她似乎是做得过分了。
「抱歉,我私入内院,怕被人发现会丢了工作,才会情急的对你出手。」
「妳是府里的人?」慕尉羽讶异。
「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婢女。」花舞蝶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
「我没见过妳。」
「我也没见过你。」
「若妳是婢女就应该认得我。」哪有不识主人的奴婢。
「你的地位很高吗?还是你叫石大婶?」石大婶是内务管事,管理所有的婢女仆妇。
慕尉羽笑了,「告诉我妳的身分,我可以让妳有自由进出内院的权利。」
「不需要,我想我们还是不认识的好。」
「认识我可会对妳有很大的好处哦。」
「摔下树,脚受伤,就是你说的好处吗?」她说起遇上他后的遭遇。
慕尉羽被她的话逗得大笑,「那是意外,我可以改变妳的人生,使妳不再是小小的婢女。」
「不用了,我对目前的工作很满意。」
从没人会拒绝他,慕尉羽对她起了浓厚的兴趣。
自家变尝到人情冷暖后,花舞蝶已经懂得看人脸色,发觉他的眼神有异,她的警觉心高竖,忙要抽回还被他捧在手心里揉按的脚,「请放开,我不痛了,谢谢。」
「说谎。」他加重手劲,不意外的看到秀丽容颜闪过痛苦神色。
他的专断作法燃起花舞蝶的火气,「男女授受不亲,你本来就不应该碰触我的脚,放手。」
「妳若真遵守礼法,就不会夜半不睡,穿著睡衣爬树了。」
这话提醒了她,花舞蝶忙拢拢宽松的睡衫,掩去襟口不小心泄漏出的春光。「我怎知道会有人三更半夜在外游荡,还一身的酒气。」
这小婢女暗指他是醉鬼呢。慕尉羽微微一笑,不以为意,「月下吹笛,多是想解愁,妳有烦恼?」
「月下吹笛,也可以是种闲情逸趣,你猜错了。」她不愿附和他的话。
「妳喜欢唱反调。」
「你喜欢自作多情。」
慕尉羽忍不住大笑,好久没人敢和他针锋相对了,「有趣,有趣。」
「我不觉得有趣,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休息,身为小小的婢女,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无法陪你闲聊。」
「脚扭伤没那么快好,妳明天会疼上一天,告诉我妳的名字,我可以为妳请假一天。」
「多谢好意,这种小伤我能忍耐,我说过了,我们还是不相识的好。」
「只要妳是府里的人,我们迟早会认识的。」
「是吗?」花舞蝶扬起唇角,漾着一丝别有含意的笑。
这种笑真像是挑衅。慕尉羽挑高眉看着她,「妳不相信我的话?」
「我为什么要相信?」他不过是个陌生人。
「那我们来打个赌,若我能找到妳,妳就要任我差遣,相反的,我给妳一个要求,只要不是坏事,即便妳要金山银屋,我都能拿得出,时间订为三天,如何?」他很久没和人打赌了,因为稳赢不输实在没意思。
花舞蝶拿眼直瞧着他,这男人真是癞虾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
慕尉羽看出她的怀疑,好气又好笑,第一次有吃瘪的感觉,难道除去慕府当家的身分,他这个人就这么没有说服力吗?他伸手到怀里摸索,拿出一叠银票递给她。
「这些该能证明我没说假话吧。」
花舞蝶接过银票翻了下,是慕府银庄的银票,加起来约有万两,她不禁瞪大眸子,「你……盗用公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