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义椑睐了他一眼,有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我可以讲话吗?”
“废话!”海尘安挑起眉,神色怪异地瞪他一眼。“你今天怪怪的哦?”
阿弥陀佛,怪的人是你吧?隋义椑心里犯著嘀咕。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他叹了口气,抵不过自己强烈的好奇心。
“一个女人家里。”海尘安顺口应著,立即又改口。“不,一个女人跟一个阿婆的家里。”
隋义椑愣了下。“你女朋友?”
“见鬼了,我女朋友一堆多得数不清,你说哪一个?”海尘安低咒了声,转向驶往郊区的产业道路。
“总之到了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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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义椑傻眼了。
不是只吃一顿饭的吗?怎么感觉起来像赴鸿门宴似的?
才将车停在一排矮房舍前面的空地,不知打哪跑出一大群人,很快地围在车子旁边对他们评头论足,仿佛在研究下一刻的菜单,直教隋义椑头皮发麻,不安地瞪了眼海尘安。
海尘安转头睨他一眼,陡地咧开嘴,扯出一个诡异的笑,然后从容优雅地下车;隋义椑没法可想,也只得硬著头皮乖乖跟著下车。
霍地挤满了人群的空地排开一条走道,像摩西分开红海那般,一个老太婆出现在走道的彼端,朝著海尘安招手。
隋义椑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但他很清楚知道自己是配角,没敢妄动地随著海尘安行动,亦步亦趋。
“阿嬷,你今天看起来气色很好。”海尘安趋上前去,嘴里说著客套话,双眼却越过老太太佝偻的身躯望向屋里,偷觑他心目中品质最优的“商品”踪迹。
元陈阿樱扯开皱巴巴的笑,领著他们走向屋内。“来来来,呷饭呷饭。”
一进屋,阵阵的饭菜香扑鼻而来,才刚进入客厅,便听见厨房传来女人的喳呼声。“阿嬷,今天又不是什么大日子,干么想请人吃饭啊?我都煮了八道菜,快可以拜拜了,应该够了吧?”
八道菜?!海尘安不由自主地将视线落在客厅中央的餐桌上,一二三四……哇咧,真的有八个盘子外加一锅汤,这这这……准备养神猪吗?
“到底是什么客人这么慎重?”穿著围裙的元芯蓝由厨房拿著碗筷到餐桌放好,这才发现两个高大的男人杵在自家客厅,一时惊愕地瞪大双眸。“海尘安?你怎么会在我家?”
她拔尖的嗓音足以媲美声乐女高音,教海尘安和隋义椑的耳膜一阵刺痛。
海尘安无辜地看了眼元陈阿樱,无奈地耸耸肩。“是阿嬷要我来的。”
“骗鬼啊!阿嬷怎么会有你的联络方式?”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就把他的名片丢到垃圾桶里去了,难不成阿嬷去把它翻找出来喔?
油~~脏兮兮!
“我才想问你这个问题咧!”海尘安翻翻白眼,他很明白现在不是翻旧帐的绝佳时刻,但既然她要翻,那──那就翻吧!
“不可能啦!你威胁阿嬷?”这个元芯蓝的想像力可丰富了,以为海尘安邀约她不成,转而向阿嬷下手,心里不觉鄙视起他来。
“喂喂喂!我没这么下流好吗?”见鬼了!瞧这女人把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的他想像成什么模样?真想告她以想像力污辱人格自尊,判她非得同自己签约不可!
元芯蓝老大不相信地睨著他,况且她很怀疑阿嬷会自己打电话,以前阿嬷想打电话时,都是秀花婶婆……秀花婶婆?!
“哎哟,对啦对啦,速阿樱要偶拨的啦!”
秀花婶婆正巧进到屋内,适时解除海尘安的头疼问题,身后还带了一大群“芯蓝亲卫队”。
“阿樱拿著海先生的名片来找偶,要偶帮她拨电话咩,而且速她自己跟海先生梭的溜,偶可以做证伦啦!”
海尘安得意地挑高眉毛,挑衅地斜睨元芯蓝一眼。
元芯蓝羞窘地红了小脸,直长的发几乎因羞愤而飞扬起来。
“阿嬷!你干么请他来家里吃饭啦?”还叫她煮那么多菜,残杀她的皮肤、蹂躏她的视觉,真是……真是气死人了!
“阿嬷请孙女婿来家里呷饭,有什么不对?”
早就闲适地坐进藤椅喝著老人茶的元陈阿樱,终于慢条斯理的开口,说出海尘安进屋之后的第一句话,一句很劲爆的话,足以将元芯蓝和海尘安同时吓死。
“我……”海尘安哑口无言,全然不晓得自己何时被冠上“孙女婿”的头衔。
天啊!他跟元芯蓝一点交情都没有,就这么莫名其妙被定了下来,他怎么跟那“一大票”的女朋友交代?
“厚!阿嬷,他不是啦!你根本没有什么孙女婿!”这下元芯蓝的脸像极了烧红的锅,不仅整张小脸胀得火红,发丝也全数竖直起来,像只随时准备扎人的刺猬。
隋义椑瞧得正有趣,兴味十足地期待著这出闹剧会如何收尾。
“偶梭速就速。”老太太也不知道哪只眼突然看上了海尘安,总之她就是认定海尘安是她的孙女婿。
“不是不是不是!”一直以来对阿嬷百依百顺的元芯蓝,反常的和元陈阿樱对呛起来。
其实这是可以理解的,换作是任何人,突然莫名其妙被塞一位伴侣相伴,彼此不仅不怎么熟识,甚至看对方不怎么顺眼,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反弹,一如此刻的元芯蓝。
就在众人大眼瞪小眼,紧张无限地等待剧情发展时,说时迟那时快,“扑通”一声,元陈阿樱的老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吓坏了一干小辈和一群不相干的人。
“阿、阿嬷?”元芯蓝受到的惊吓最大,从她跟著阿嬷一起生活至今,即使生活再怎么困顿,她都不曾见过坚强的阿嬷掉过一滴眼泪,怎么今天突然就……真教她心乱如麻。
她连忙坐到元陈阿樱身边,却慌乱得手足无措,双手一下举高,一下低垂,就是不知道该摆在哪边好。
“哎哟!你别哭嘛……”连她都想哭了呢!
“芯芯,这就速你的不对了。”秀花婶婆不愧是元陈阿樱的手帕交,或多或少比元芯蓝更了解这老朋友的心事,忍不住数落起来。“阿樱也速为你想溜,你看看你嘛不小了捏,好不容易带个男伦回来,啊海先生条件嘛不错啊,阿樱当然想为你找个好归宿咩。”
“我不要啦!我要永远跟阿嬷在一起啦!”这下换元芯蓝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起来。“我要跟阿嬷在一起啦,哇~~”
这下可好了,原本只是顿稀松平常的午餐,这下搞得跟丧礼告别式似的,一家子就这么一老一小,两个全哭得像个泪人儿一样,真教其他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更不是。
海尘安无力地看了眼隋义椑,只见隋义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摆明了不插手也没插手的余地。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缓步踱到藤椅前。
“阿嬷,别哭了好不好?我答应做你的孙女婿就是了。”
元芯蓝霍地抬起头,泪眸圆瞠,惊愕地瞪著他,蠕动著唇仿佛想说些什么,却让他以眼神制止了。
“甘有影?”元陈阿樱哭哑了嗓子,粗嗄的嗓子更形低哑。
“嗯,但你再哭我就要后悔了喔。”他像在哄小孩似的哄著元陈阿樱,老实说,他也不知道这招有没有用,但是他常听人说老人家就跟小孩一样,或许行得通吧?“你不哭我才做你的孙女婿嘿!”
“喔,那偶就不哭了。”老人家破涕为笑,拉著他的手直往餐桌走。“来啦来啦,来呷饭啦!”
噢!杰克,这真是太神奇了!他竟然成功了!海尘安惊讶的感谢老天保佑。
海尘安一上桌,那些不相干的邻居们完全不用人招呼便自个儿找了位子坐下,仿佛在自己家里一样自然,但他们没忘记将海尘安身边的位子留给元芯蓝,并细心地留了个空位给随行的隋义椑。
一席看似热闹的午餐正式展开,但只有两位当事人心里清楚,浅浅的乌云飘浮在他们的头顶,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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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虫鸣在午后不肯稍歇的持续著,炎热的高温熏得人想困,邻居们在用过丰盛的午餐后一哄而散,有的走时甚至打著饱嗝,看来很是满足。
隋义椑以处理公事为由先行离去,随著一大票人很快地消失在元家大门。
元陈阿樱原本就有午休的习惯,用过餐后和她的“孙女婿”坐了会儿,没多久也回房休息了,留下在厨房收拾残局的元芯蓝和海尘安。
“啧啧啧,一堆人跟蝗虫似的,吃完就拍拍屁股走人。”海尘安无聊地踱到厨房倚在门边,睨著元芯蓝忙碌的背影,纳凉地调侃道。
“不然咧?叫他们留下来大扫除?”元芯蓝扁著嘴,用沾了洗碗精的菜瓜布洗刷著锅碗瓢盆。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海尘安点著头,不以为忤地附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