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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装不知道这回事的夜色,只是靠在他的怀里,在被泪水濡湿的伤心里,静静体会着倚靠他人的感觉,温暖的体温,唤醒了排山倒海而来的疲惫,从不曾觉得自己有这么累过的她,在这具能让她暂且放心歇息的怀里,悄悄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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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停了,照这种天候来看,或许上回的那场雪,将会是冬日最后的一场雪。

  只在师门住了几日,就收拾行李准备离开的夜色,在将行李收拾妥当走出房门时,住在她邻房的风破晓,已站在水井边,打了满满一桶水后,不畏冷天地以汗巾擦拭着自己的身躯,从没见过他打赤膊的夜色,在双眼接触到他胸前与腹部那两道由她造成的刀伤时,这才知道他的伤势为何会拖了那么久都没好,在看过他的伤口后,她不禁觉得,他能够在这种伤势中活下来,根本就是个奇迹。

  虽然如此,但今日他的气色看起来仍是好多了,想必是她师父出手相助之故,至今她仍不明白;性格冷淡,就连自己的徒弟都不太搭理的解神,为何会对他这个外人破了例让他留下不说,竟还亲自动手帮他疗伤。

  看着那具伤痕累累的宽背,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黄琮,虽然说,他的长相与黄琮一点也不相似,他也没有黄琮武人正直不屈的强烈个性,可他关怀她的一言一行,他包容她的耐心,都与黄琮好象,有时她甚至觉得,这个姓风的男人……会让她有种黄琮仍活在世上的错觉。

  一串刻意让她察觉的足音,停留在廊侧,夜色转首看去,手执两柄弯刀的截空,站在长廊的另一头瞧着她,夜色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地在截空离开时跟上他。

  「有必要吗?」在走至远处的院落里时,夜色轻声问着已在那里等着她的截空。

  「妳可知他人都在私底下说,掌门之位,是妳让给我的?」早就想与她一战的截空,对她扬起了手中的双刀。

  夜色盯着他充满怨怼的双眼,「从一开始,师父就没打算将掌门之位传给我或是大师兄,师父指名的对象是你。」

  他无一日遗忘,「但当年妳的功夫在我之上是不争的事实。」

  「非要打败我,这掌门的位置你才能坐得安稳?」夜色本是不想理会他个人的心结,但他眼中那种非胜不可的眸光,令她不得不去想,这男人究竟因她的出现,而为此恨她恨了多少年。

  「妳不会明白那种感觉的。」她怎会知道,心中插了根怎么也拔不掉的刺的那种感觉?

  虽然解神并不怎么愿收夜色为徒,但他知道,在解神心底,夜色是接他衣钵的最佳人选,无论是旬空或是他,皆没有夜色那般奇佳的资质,而本门的弟子们也都知道,夜色这个只入门短短不过数年的师姊,功夫只在解神之下,因此当夜色回到中土,解神将掌门之位传给他时,每个人虽在口头上承认他的地位,但他很清楚,所有人都认为,这位置,根本就该是夜色的。

  他不是夜色的替身,身为她的师兄,他更不认为自己必须去承受这种难堪。

  「好,今日我就让你一偿宿愿。」心里已经够烦的夜色,并不想让这种师门恩怨再来烦她,于是她搁下手中的包袱,取出风破晓为她准备好的弯刀,刀才出鞘,早已准备妥当的截空已朝她掷出一刀。

  她看也不看地扬刀将它击回截空的手中,在截空扬刀冲向她时,她边回手边想,到底该不该打败他,好让他更恨他?或是刻意放水输给他,好让他一圆心愿,安安稳稳地当他的掌门,别再把她当成眼中钉来看待?

  听见刀声的风破晓,才赶至院里,所见的,就是夜色的退让,他不解地看着从不肯输给任何人的她,在与截空交手时,非但没有专心,反倒像是敷衍,这让也看出来的截空攻势更加凌厉,然而夜色依然不肯亮出真本事。

  凤破晓在他一刀砍向夜色的面门时,及时挤进他俩之间一掌握住它,并以另一掌将夜色推往一旁。

  「够了,她并不想跟你打,你看不出来吗?」

  「由不得她。」截空试着抽回手中的刀,但风破晓却将它紧紧握住。

  他不禁为夜色感到心疼,「她无处可栖,她只是想回师门而已。」

  「就算师父容得下她,我也容不下她。」截空冷冷说着。

  「她是你的师妹。」难得一见的厉色出现在风破晓的面上,「黄琮将军死了,她又被逐出中土,眼下解神是她唯一能够投靠的对象,她需要你们。」

  「本门的家务事用不着一个外人来插手!」也不管风破晓手中还握着他的刀,截空一鼓作气地将刀抽回,掌心遭划破的风破晓也立即架剑在手,而被赶至一旁的夜色,则是无言地看着风破晓代她与截空刀剑相向。

  与他拆了几招后,赫然发觉风破晓的一招一式皆与自己如出一辙,只是风破晓将刀换成了剑而已,登时截空更是怒火中烧。

  他回首喝声问向夜色,「妳将本门的功夫传授给他?」

  「她没有。」赶在夜色开口前,风破晓已先替她辩护,「功夫,是我偷的,你要算就算在我头上。」

  「偷?」截空逼近他的面前问:「你可知偷了本门的功夫有何下场?」

  「愿闻其详。」眼中充满杀意的风破晓微微扬起唇角。

  他飞快地舞动双刀,「我要卸掉你的一双臂膀!」

  没打算成全他,好让他再去找夜色算帐的风破晓,将手中之剑换至无伤的另一手,在截空开始手下不留情时,也卯足了全力与他杠上。在与夜色交手数回后,早就已适应夜色力道的他,并不觉得截空的内力有夜色深厚,在动作上,亦没有夜色敏捷,他是能明白年纪长了夜色一截的截空,在夜色无人可及的光芒下,有多妒怨与不平,但很显然的,截空并不知,夜色虽有天分,但她后天的努力不是任何人能够及得上的,至少,截空没有像他一样,曾在那种大雪天里,亲眼见过夜色练刀练到两掌掌心都磨破,才愿停止练刀的情景。

  就因他见过夜色是如何练武的,因此,技不如人的他,从不觉得输给一个女人,该感到羞辱或是惭愧,他只在想,他该如何向她看齐,该如何比她更下功夫好迎头赶上她,可这个截空不是,他只见得着表面上的胜负,他看不见夜色努力的那一面。

  在已然掌握了截空的刀法后,风破晓开始回击,使出一套套各大家剑法的风破晓,在截空还没适应这一个门派的剑法时,立即再换过另一套,在截空有些应变不及时,站在一旁的夜色不但已看出了风破晓与截空的差距,亦明白了风破晓会被称为天宫希望的原因。

  他的确是面世上绝无仅有的镜子,且他明白百川汇海这道理,他将所学来的一切,全都融合成他自己的,也因此,各家大成在他身上也就成了独一无二,她想,若是再过个几年她再与风破晓交手,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能够在他身上留下两刀。

  一剑将截空飞掷而出的弯刀击向院旁的大树,令它深插至里头后,风破晓再次将剑换手,在截空还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做时,他已一掌击向他握刀的肩头,逼他弃刀之余,亦将剑架上他的颈子阻止他再动分毫。

  「我的手,我得留着自己用。」风破晓边说边缓缓将剑自他的颈间移开,「很抱歉,它们不能留给你。」

  风破晓沁出掌心的鲜血,顺着剑身,点点滴落在地面上,截空喘息不定地看着他好一会,而后转首瞪向夜色。

  「妳走,别再让我见到妳……」

  失望自夜色的眼中一闪而过,她不置一词地拎起了搁在地上的包袱,头也不回地走出院中,风破晓见了,忙追着她出去。

  冬日已尽,已是融雪时分,天气因此格外寒冷,漫着云雾的山阶上,静静地回响着两人的足音,在离开了山阶,已远离山门之时,走在她身后的风破晓,见她的肩头在风中微微瑟缩,于是他脱下身上的大氅,走至她的身后为她披上,并等待她的拒绝,然而她并没有,只是持续地往前走,他走至她的身边看着她的侧脸,在那面无表情的芳容上,他寻找不到此刻她心情的蛛丝马迹,但他却一直记得,方才她那不想让人察觉的失望眼神。

  在肩上的大氅快自肩头滑下时,夜色伸手将它拉紧些,但一手却触着了些微湿的湿意,她低首一看,只见大氅上沾染了点血迹。

  「手。」她突地停下脚步,没头没脑地对他说着。

  「什么?」

  「你的手。」她转身看着他方才为她握住一刀的右掌,只见在他随意的包裹下,沁出的血水已将他手中的绫巾给染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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