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余乃文气恼地说:「你怎么打人?」
「我没有打人。」纪天律冷睨了叶仲杰一眼。「我只是推了他一把,如果我要打人的话,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余乃文瞪着他。「我不要理你了。」
她拉起叶仲杰,叶仲杰乘机装可怜。「好痛啊!这人怎么这粗鲁?还好他不是妳男朋友,要不然……」
「他是我男朋友。」余乃文一口堵了他的话。
叶仲杰吃惊地看着她。
「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请你死了心吧!」余乃文严肃地说。
「乃文。」纪天律面露喜色,急切地拉住余乃文的手。
余乃文抽出手来,冷着脸对他。「我承认你是我男朋友,但这不表示我会忍受你的所有作为。」她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丢下他。
叶仲杰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看纪天律。
纪天律冷冷地响应他好奇的目光。「还看?!」
他一开口,肃杀的气息吓得叶仲杰拔腿就跑。
纪天律收了视线,低低地叹一声。
当年他跟人干架的时候,就是这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很多年了,他以为他已经脱离这样的江湖习气,看来并不是。
很多年了,他以为他已经可以成为一个百分百的情人,不过看来并不是。独占的心情、嫉妒的情绪,总让他一再失常。
第七章
余乃文和纪天律吵架之后,把手机关了,走一个多小时回家。
一到楼梯口,就看到余季中焦急烦躁地抽着烟,神色不定地左右张望。
余季中是个沉稳少言的人,她很少看到他这样。「大哥……」
一听到她的声音,他倏地回头,直直地朝她走来,突然之间把她满满地抱住。
她愣住,连眨眼都忘了。
「太好了,我找妳找好久。」他的双臂有力地箍住她,像怕她消失一样。
他是个粗犷结实的男人,她被他抱得很不舒服。「大哥。」她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她想起纪天律说的话,觉得毛毛的。
她试着不露痕迹地推开他,他却没有任何意思要松开她。「拜托,答应我一件事情。」他说。
她的心口冬冬地跳着,呼吸有些困难,每一口都是他浓浓的烟味。
他从来不曾这样有侵略性地抱拥着她,而且今天是情人节,如果她没和纪天律吵架的话,现在就会是她和纪天律甜蜜地拥吻,而不是被余季中抱得这样心慌。
她笑不出来,不过力图维持幽默感。「大哥,情人节不能随便答应人事情吧。」
余季中是她父亲的干儿子,跟他本来是不熟的,在他当自己的保镳时,他们才培养出兄妹的感情。
她很喜欢他,但只拿他当哥哥看。
他的臂膀僵硬,他的眼眸掠过了一抹她永远看不到的失落。
半刻后,他挺起胸膛。「答应我,要哭的话,不要忍。」
「什么事?」她突然冒了股不祥的感觉。
「干爸死了,被人暗杀的。」他急着找她,就是怕她也会发生意外。
她的身子冒冷,脑子空白,双腿发软,几乎要站不住了。她受了极大的冲击,但泪就是没有掉下来。
「哭吧。」他心疼地说。「想哭就哭。」
她呆了好一会儿,用尽力气挤出来话来。「带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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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余乃文的父亲余居乐,人称「豹子」,是道上知名人物,甚至还是现任立法委员,所以一些消息灵通的媒体早就聚来等着采访。
余季中细心地掩护着她,在不让她曝光的情形下,迅速进到屋内。
屋里头闹哄哄的,各路人马都有,他们两个一走进来,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余乃文很少现身,但重要的大老都认识她。「小文,节哀顺变。」
「谢谢。」余乃文跟他们点头致意。「我要见爸爸。」
帮里地位仅次于余居乐的余彪,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哥流了不少血,样子不大好看。」
「没关系。」余乃文的语气轻柔而坚定。
前面的人让开路来,余乃文走过去,旁边的人紧看着她。她的脸庞清丽冷艳,本来走在路上都会让人多看一眼。此刻,她目光中忍蓄着哀伤的神情,更是紧扣人心。
余居乐的尸体横躺着,她看到后并没有嚎啕大哭,也没被吓到,只是脸色更白了。
四周静得恍若连眼泪掉落的声音都听得到。
余乃文心中满溢着难过和不舍,眼中润着泪光,轻轻柔柔地抱住了余居乐的尸体。「我回来了。」她抵着父亲的面颊低语,像是远方回来的游子,不忍心吵醒熟睡的他。
这样的表情,比她放声悲嚎更让这些平日逞凶斗狠的兄弟难过。
余彪拉起她,说道:「妳放心,丧事彪叔会帮妳处理好。」
「谢谢彪叔。」余乃文忍下悲痛。
「不用客气,这本来就是彪叔应该做的。」余彪又说。「我已经通令下去,要全力追缉凶手。」
余乃文不语,看向余季中。她知道余彪的意思是要「江湖事,江湖了」,可是她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引发仇恨的火并,所以这件事情,她倾向交给警方处理。
余季中猜出她的想法,清清喉咙说道:「这件事情,我们当然不能放过凶手。不过干爸是立法委员,条子必然会介入处理。我想他们也不敢跟我们打马虎眼,这件事情条子一定会彻底查办,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余季中的话一出口,就引发底下窃窃私语,一片骚动。
余彪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再打量着旁边的情势。
有大老出面驳斥余季中的说法,不过也有人对余季中的意见表示赞成。
余彪看了看之后,老谋深算地给了个摸棱两可的说辞。「季中的话也不无道理,就像他说的,豹哥可也是个立法委员。」他对着某个人使了眼色。
那人赶紧说道:「是啊,这又是另外一个问题。豹哥过世了,谁来代替豹哥参选下届立法委员?」
此话一出,纷纷有人响应。「论资历、论经验、论辈分,最适合当豹哥接班人的,当然是彪哥了。」
每个人一言一语,余乃文冷冷地旁观。她这才意识到,她父亲前脚刚走,尸骨未寒,他们就等不及占据她父亲的位置了。
她向来不喜欢江湖的事情,此刻的厌恶更深。
余彪谦推了几句之后,面露喜色地定案。「既然大家都这说,我就接下这个担子,将来就由我来为大家争取权益。」
有人乘势说道:「选立委要不少钱,豹哥底下的事业是不是也应该早一点处理?」
「这话什么意思?」不同意余彪的声音出现了。「豹哥生前最倚重季中了,这些事业季中管理得好好的,有需要什么处理的吗?」
「话不是这说……」
听着他们热烈的讨论,余乃文只觉得浑身更冷。
她看出来了,这些声音分做两派:一派支持余彪,一派拥护余季中,讨论着谁该继承帮中大位。
两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吵得几乎要打起来了。
余乃文觉得难过。她父亲经营一生的帮派,最后只是派系斗争中抢夺的大饼。她看着余彪,面红耳赤地步步进逼,说什么也舍不得到手的肉飞掉。
余季中态度坚毅。「干爸的事业,我没有一定要继承,但是干爸的精神,我一定要延续。」
余彪双手环在胸前,勾了一抹笑。「话是没错,不过继承这件事……」
余乃文轻柔地接口:「继承这件事,我应该能说话吧。」
她一说话,全场的人都傻了眼。虽然她是余居乐的独生女,但是她和帮派之间实在是极少有牵连,甚至她大学时就自己搬出去住。
余居乐虽然很疼爱她,但是她和余居乐向来都说不上几句话。今天大家把她叫回来,不过是要她上个香而已,谁都没想到她竟然会有意见。
余彪皱起眉头,他的实力和余季中在伯仲之间,甚至还略胜一筹的。本来他是笃定乘势夺下帮派的势力,没想到却杀出了余乃文这个程咬金,为事情添了变量。余乃文向来和余季中亲,九成九她一定会支持余季中的。
他横看着余乃文,思索着要怎么堵住她。
「妳只是个上班族,江湖的事情妳不懂,这件事情,妳不要过问。」
说这话的,不是余彪,而是余季中。
所有的人都吃惊地望着余季中,余乃文是他翻盘的唯一希望,他没道理将余乃文推出去。
余乃文挂上一抹笑容,她知道余季中为什么这做,他想保护她,不要涉足江湖上的事情,如余居乐所说的,余季中是个很重情义的人。
当年,她差一点发生车祸,是他为她挡下车子那一撞的。
如今换她来保护他,保护她父亲一手创建起来的「事业」。
她静静地环视着所有的人,毫无惧色。「大哥,爸爸照江湖上的规矩收了你,但是他并没有正式去登记,所以虽然我是在场所有人当中,唯一不懂江湖事情的人,但是我也是唯二个法律上真正的继承人。」她不但不要见到她父亲的「事业」被瓜分,而且她要主导这些「事业」日后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