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大爷什么时候回去。」
什么是大爷?比老大还伟大?比老大还凶恶的人吗?
「这样啊!那我带这家伙去见大爷,反正老大不在,见大爷也是一样。姓白的,还不走。」兄弟粗鲁的拉扯他。
「小心哪,大爷跟老大刚刚才吵完,心情正不好。」留守的兄弟好心的规劝。
拉他走的兄弟脚步顿了-下,脸色瞬间刷白,让他的心也重重的跳了下,那位大爷心情不好——带他去见,这摆明了不是叫他去白白送死吗?
「我们晚点再去怎样?」他很轻声的建议,算是给那兄弟指点一条明路,「我可以在外面等,等多久都没关系。」等著等著,他就可以找机会逃走。对他而言,遇见麻烦的唯一秘诀就是--走为上策。
抓他的兄弟低头,哀怨的叹了一口长气,「算了,反正早死晚死都要死。」说著拉著他继续走。
嘿!这位兄弟,你想死,我不反对,但也不用拉著我陪葬吧?
心里百般不愿,但他不得不跟著定,不由得怨怼的瞪了观世音菩萨一眼,在心里埋怨著:不让我见到牛头马面就算了,干嘛让我见阎罗王嘛!
哇!这下他倒楣倒定了。
www.xunlove.com www.xunlove.com www.xunlove.com
「嗡嘛尼贝美吽……嗡嘛尼贝美吽……」
梵音充斥和式斗室。
洁净明亮的禅房里,墙上各挂著「静」与「净」二字,蒲团上有个白发苍苍、银须满腮的和蔼老人正盘腿而坐,手上拿著西藏天珠串成的佛珠一个个数著,看来是个笃信佛教之人,似乎没有危险性。
只是这个老人的下巴怎么瘀青?谁心这么狠,连个老头都打?
「大爷?」旁边的兄弟低头恭声唤道。
白永健一愣,这个老人是「大爷」?大在哪里?年纪吗?
旁边兄弟又说了,「这是『仙境』计画里,那问学院派来的代表,他想—你谈判。」
谈判?没那么严重啦,他是来商量,来哀求恳谈而已。他哪有那个资格要求谈判。
「是吗?」老者张开眼睛,目光慈祥的瞧他一眼,「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口气也很和蔼。
看起来一点都不可怕。或许……只是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
「我姓白。」他连忙说。
「真巧,老夫姓黑。」
真的?那他们合起来不就黑白……黑白讲,呵,他在想什么。
「名字叫永健,永远健康的永健。」他进一步自我介绍。
「你看起来的确健康。」老人指著面前另个蒲团,「来,永健,请坐。」很和蔼的转头向带路的兄弟吩咐,「阿光,还不奉茶?」
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老人刚刚看他的眼神有那么一点异样,好像在看……猎物?他该不会挑错了时间来吧?-颗心七上八下的。
「是。」—光马上离开去找茶水。
而他能怎样?夺门而出吗?开玩笑,到处都是黑道兄弟把守,他又没长翅膀可以逃出生天,只好遵守老人的指示,忙不迭坐下,「谢谢。」
老人微笑看他,「你很有礼貌,不但健康又彬彬有礼,不愧是个老师。」
说得他都不好意思了。「哪里,哪里。」不过他还没得意到忘记此行的目的,也没忘记眼前这位大爷可是黑道的角头。「请问大爷,你在这里是……」怎样的地位?可这话好像不大适合问。
「思考,我在想该怎么做才能让我女儿照我的话做。」老人说出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 跟他想的完全两码子事,不过没关系,他很乐意当个聆听者,顺便看看能不能套套交情。
「你跟你女儿出了什么问题?」
老人唉声长叹,「她很固执、果断又不择手段,一点都不体谅我老了,再活也活不久,唉!」
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连黑道大爷的家务事也难念,对这,他——表示无限的同情,「我很遗憾。」毕竟他没有老过,无法给大爷具体有用的建议。
「刚刚我才跟她打了一架,她负气走了,还叫我死心不要管她,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竟生了这么个不肖女?」
白永健吃了一惊,敢情老人脸上的瘀青是他女儿打的?
身为女儿,就算父亲再不是,也不该动手吧?而且父亲还这么老,这女儿真是不会想,马上在心底给她打了做人不及格的分数。
「你们为了什么吵?」他难得起了好心想要安慰老人家,可是要安慰前,也得先知道事情的原由才好找话谈。
「她的婚姻大事。」
这是所有问题中最最最麻烦的一个。但这是别人的麻烦,为了不惹麻烦,他选择缄默。
「她也老大不小了,我要她结婚生个孩子给我含饴弄孙有错吗?」
他可以理解老人家想要孙子的渴望,反正年纪大了,就想晋级当爷爷就是了。
「你女儿怎么说?」
「她叫我去给精神科大夫看病。」老人忿忿不平的说。
哇!哇!哇!黑道大爷生出来的女儿果然不同一般女子,讲话超级狠辣,行事……看看老人脸上的瘀青,显然也毫不留情。果然是黑道一家呀!
「你只有-个女儿吗?」如果老人有其他女儿,他建议老人去找其他女儿要孙子会比较好,这个女儿听起来十分难搞。
「就这么一个。」老人叹气,「我这是自作孽,不可活。」
「何不去领养一个?」他好心建议。
「不是自己的血脉,抱起来有什么意思。」
这是老人家普遍的观念,可血缘真的有这么重要吗?他不觉得。在他观念里,感情比血缘重要,只要彼此情感深厚,就算彼此没有血缘关系也无所谓。
「她呀!只顾打拚事业,但这应该是男人的事,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就够了……」老人继续说。
等等,这他可不同意。「时代不同了,现在男女平等,有些事,女人做得比男人好,而且现在有些男人的体力大大不如女人,意志力也不如女人坚韧,我个人认—,二十一世纪将是属於女人的世纪。」
老人若有所思的瞅著他,「被女人骑在你头上,你不会不舒服?」
「那是她有能力,我该佩服。」在他留美期间,看多了这种奋发向上的女人,让他不由得从「不服」慢慢调整成「佩服」。
「如果那女人是你老婆,样样强过你、事事要你听她吩咐呢?」老人眯眼,眼中闪了下异样光彩,他没注意。
「我会尽量配合。」当然,对於不合理的事,他也会抗议,寻求协调空间。
「你的妻子是女强人吗?」
「我还未婚。」他毫不提防的答。
「是喔!」老人亲切地微笑,「能当上老师,想必很聪明吧?有测过智商吗?」
「有呀!一七五而已。」反正这大爷很亲切……等等,这老人干嘛问这些?
智商一七五不算「而已」,而是非常非常好,根本就是天才。而他也不负一七五这个数字,不但是国内联考榜首,满分通过托福,更是以哈佛跳级高材生的身分回国,只可惜淡薄人生,宁愿当老师教育智商普普的学生,也不想当名校有名的教授专研学问,只因为……他喜欢轻松过日子。
所以,他刻意隐瞒了智商一七五这回事,还编了个谎说他在哈佛成绩太差给赶回来,让他爸妈著实哀声叹气一阵子。
没办法,倘若让他爸妈知道他这么聪明,他就惨了,他爸妈一定拿他为「顶将补习班」的金色招牌增添钻石班的闪耀光芒,哪能容他如此自在。他当然装笨,去当个三流学校的讲师混混日子。
只是隐藏了这么久的秘密,怎么这会儿口无遮拦的全讲给这老人听,真是失算呀!他赶紧补充,「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不要讲给别人听喔!」
可是似乎太迟了。
老人眼睛一亮,嘴边的笑纹更深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位老先生在讲什么?
不管他讲什么,白永健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先生,我刚刚讲的都是玩笑话,我要是这么聪明,怎么会去那种学校当小小的讲师,早就移民美国,到麻省理工学院当教授了。」他呵呵傻笑,装出一副呆样,这样可以把他刚刚不小心说溜嘴的给补回来吧?
「永健,那你想不想结婚啊?」老人却笑咪咪的问,似乎不把他後来讲的话当—回事。
惨了!他明显的感到老人的企图--想把女儿介绍给他。
开玩笑,大爷的女儿讲话狠辣、做事不留情,连老爸都敢打了,更别说是将来当上她丈夫的男人,他又不是皮卡丘的弟弟--皮在痒。
「呵,呵。」他乾笑两声,「不想耶!」
老人沉下脸,「为什么?」
「因为……我立志不结婚。」除非遇上让他天雷勾动地火,一见就锺情的女人。他在心里默默加上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