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父拉著白母坐上第一排的位置,握著手诚心祷告:神哪,请保佑我们的儿子,让他远离罪恶,不幸不要降临。
白永健无奈的转向阿土,「大爷呢?」
「还没看到,但老大说不用等他,婚礼照常进行,等时间到了,大爷自然会现身。」
是吗?还是无法确定小英的安全哪!
「老大要出来了。」阿土欢呼,拉著白永健指向一个角落,「看,老大出来了。」
音乐骤然响起,但不是结婚进行曲,而是慷慨激昂的「匈牙利进行曲」,一开始就是快速的号角声,让白永健不由得感叹,这哪是结婚,根本是打仗嘛!
但当他看到一身白纱的黑雪君,裸露香肩、云鬓散落、蓬松的发上缀—了白色的满天星,手上捧著以火鹤为主题的捧花,样子既性感又狂放时,蓦然眼睛一亮。
她真的是女人,装扮起来还是很有女人味的。
她是新娘,他的新娘。
张大嘴的白永健不可思议的瞪著眼,惊为天人的瞧著黑雪君一步步靠近,毫不犹疑的来到他面前,他屏息的等待,她羞怯的俯身--
「看什么看,想我把你的眼珠挖出来吗?」她却粗声警告,优雅的气质顿时瓦解。
「啊!」白永健听见父母惊喘,只得无奈的叹息,往後可有得瞧了。
第八章
婚礼终於顺利进行。
小英呢?黑风堂呢?
婚礼都已经结束了,还是没看见他们的踪影,难道黑风堂食言?还是出了什么事?
教堂里一片静谧,却透著紧张气息,没人敢吭半声,默默的瞪著教堂前那穿著美丽却姿态不雅的新娘--大张著脚,-手擦腰-手夹著菸。
愁云惨雾大抵就是这么回事。
她该不会被耍了吧?
斜眼瞥去,白母默默淌泪、白父垂头丧气,刚冠上她的姓的新郎白永健则跪在她身後,双手在胸前紧握,头颅虔诚的垂下,不知是为他自己祈祷,还是为他妹祈祷?
他们两人都需要「神」的祝福,黑雪君嘲讽的想,如果真有神的话。
就在她思索的时刻,菸即将燃到指问--
「阿土。」她出声打破沉默。
「老大,我在这儿。」阿上立即街到她面前站定。
「伸出来。」她说。
阿上乖乖的伸出手,黑雪君毫不考虑的把菸直接捺熄在阿土手里,锐利的眼没漏掉婆婆惊惧地睁大眼,小叔子佩服的张大口,阿土则是用他的「铁沙掌」习惯的承受,眉头皱也不皱一下。
很好,愈怕她愈好,努力记得她是老大吧!
「不用再等下去了,走。」黑雪君大踏步往前,管她的新姻亲如何看她、想她,她黑雪君只做她想做的事,但是她的新郎……她转头,白永健竟还跪在圣坛前,她向左右招了招手,「把他给我架回去。」
「是。」四个兄弟齐上,把白永健「小心」的拉起来。
「姑爷快定,老大心情不大好。」阿土紧张的小声说。
白永健很合作的站起来。
但他的心情又何尝好呢?只是为人子女不愿父母为他担心,他勉强对爸妈微笑,「你们先回去吧!小英不会有事的。」
「可是你呢?」白父好担忧,感觉一下子老了好多岁。
「我?放心,死不了的。」顶多被打而已,真的死不了。
白母泪水流得更猛,「你要保重,我回去会多买些好药。」预备来治疗儿子将来的内、外伤。可怜的孩子,竟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命苦啊!
「拜托,我又不是去坐牢。」
白父垂著头,白母呜的一声,颤抖不已,对他们来说,黑雪君家跟坐牢……也差不了多少。
「二哥,别再说了。」白永达拍了拍白永健的肩膀,「你只会愈描愈黑。」
唉!也是。
「还不走。」黑雪君不耐烦的叫一声,不管他跟不跟上,反正她的手下会把他架上来。她只顾著率先推开教堂大门,眼睛却在看到门外停放的红色跑车,还有里面坐著的人时,眯了起来。
失踪已久的黑风堂开了车门下车,还有那晒得一身黑的白霂英快乐的跟在他身後,开口赞美,「二嫂好漂亮喔!」
显然这个人质过得还顶快活的。
「我的女儿还是适合穿上婚纱,很有女人味哟。」黑风堂直直看——愤恨的眼眸微笑道。
黑雪君冷冷的,「你还有种来?」
「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可以不参加我女儿的婚礼?」
「敢这样设计我,想必你已经有了相当的觉悟?」她阴狠的撂话。
听得一旁的观众心惊胆跳。
黑风堂挑眉,「怎么?大喜日子,还想动手?」
黑雪君扬起下巴,「有何不可?」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在冬阳的飕飕冷风中。
站在她身後的兄弟立刻退开,白父、白母也闪到旁边——手叫白霖英—来,「—英!」
「爸?妈?」白霂英快乐的奔了过去,让父母检查她是否安然无恙。
只有白永健走到蓄势待发的黑雪君身边,低声提醒,「他是你爸,只是个老人而已。」
而已?
黑雪君冷笑,缓缓步向黑风堂,「我该谢谢你帮我找了个好男人吗?」
黑风堂也是全身戒备,「如果你要道谢,我不反对。」
「很可惜,我一点也不感激——」手刷的一声打过去,在白永健还没想到她要干嘛时,已经打上黑风堂的脸颊,然後迅速往後一跳。
光天化日之下,女儿打老父,黑风堂够丢脸,而他女儿也够狠辣的。
「啊!」白母终於承受不住,昏在丈夫摇摇欲坠的身上。
黑风堂捂著热胀的脸,竟还在笑,「气消了没?」
在她预想中,黑风堂该气呼呼的回应,而不是笑,黑雪君很平静的回答,「还没。」
「要再打一掌吗?」黑风堂指了指没挨耳光的脸颊,「来呀!打到你气消为止。」
他在搞什么鬼?黑雪君疑惑的想,身子反而後退一步,加强戒备,「你以为我不敢?」
「你敢,没什么是你不敢的。」黑风堂深深吸口气,「所以你打吧!」脸上没有惧意,只有得意。
哼,就算山有虎又如何?她还是会打上去,「好,就打个痛快。」冲了过去,右手挥拳,黑风堂竟又不躲?
「二嫂,不要!」白霂英在远处呐喊,试图挣脱白父的掌握。
黑雪君没打算「不打」,只是急转直下,提膝用力顶了黑风堂的肚子,再一肘击向黑风堂的後背,就要抓起黑风堂的头,啪啪两巴掌甩去。
「二嫂不要啊!」
是谁抓住她的手?眼角一瞥,是白永健。黑雪君一甩,挥开白永健,又要打那老头。
「二嫂,他要死了呀!他顶多再活半年而已。」白霂英嘶声大喊。
什么?!
黑雪君蓦然住手,低头瞧著手下那张苍老的脸庞。他要死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不把她当人看的黑风堂要死了?他终於……要死了吗?
不!她不相信,这一定又是黑风堂的诡计,她不会轻易受骗的。
「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会这么笨吗?」她咬牙对上黑风堂的眼眸。
「真的,二嫂!这些天来,我陪爷爷去美国医院作检查,我亲耳听到医生说的……」
「小英,别再说了。」黑风堂喝止白霂英,平静的对上黑雪君的眼,「阿雪,你不会相信的,我打赌你不会,你没这么笨。」
她是不想相信,也不愿相信,但她想起半年前的他和现在的他……身体消瘦太多,身形憔悴太甚,就算吃素,也不至於减肥得这么有效。
更想到阿土曾经跟她报告过,「老大,大爷最近变得很奇怪,食欲变得很差,连最爱的龙虾都不吃了……」原因是因为……他病了?
心一痛,为什么?因为她还在乎黑风堂?把黑风堂当爸爸吗?
不,黑风堂没资格当一个父亲,尤其是她的父亲!没有父亲会把自己的女儿当作妓女,当作生殖的母马。
黑雪君的嘴角上扬,冰冷地出口,「黑风堂,这是你的报应。」
黑风堂脸色一白,可瞬间恢复,「可不是吗?是我的报应,生了那么多个孩子,只剩下你一个,现在竟然连我都……唉!是报应。」苍凉的叹息中带著多少过往的懊悔,及许多力有未逮的遗憾。
但对黑雪君来说,都只是作戏。
那她为何鼻酸?为何感到震撼和不甘?
她想起黑风堂对她做过的种种,无法不记得为了对付黑风堂,她舍弃了当一个正常的女人……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打算一一藉由打倒黑风堂,看到黑风堂脸上将会显现的惊愕和懊悔来做补偿,最好黑风堂是因为她的「存在」、她的「杰出」而郁郁而终,含恨归天,这才是她此生最想要的。
但老天却打算用他的「死」来夺走她此生仅剩的快乐?不!她无法接受。
「你--该--死--在--我--手--上!」黑雪君咬牙一字一句的道,满腔恨、多年仇,如今该向谁索讨?上帝?
黑风堂脸上掠过痛楚,「丫头,你就这么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