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永健眯起眼,「但她还是你女儿。」
妇人却骇然的後退两步,看向她的家,脸色-变,转瞬间作了残酷的决定。
「先生,请你回去告诉雪君,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幸辐,有-个爱我的先生和一对可爱的子女,请她……」
白永健瞪著她,猜到她作的决定,粗声再次提醒,「你是她妈!」所以不要说,不要让他听到……
「请她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我现在不只是她的母亲。」妇人还是讲了出来,气得白永健几乎开口大骂。
但他没有,只是冷冷的说:「你真自私!」他为雪君感到心痛,到底全世界还有谁为她著想?
有,有人,更少还有他。他暗自下了决定。
妇人落泪,「我知道,但是我不能为了雪君而毁了我的家。」
所以她就舍弃雪君?
心好沉、好重,也有了一些领悟,今天雪君的冷酷,其来有自。
唉!老天真是折磨她,让他更觉得该疼惜她。
第七章
她竟然逃之夭夭!
她是个懦夫!
打开酒柜,黑雪君拿出一瓶酒猛灌,任那灼热的酒液烧痛她空乏的胃,可令她感到痛楚的不是腹部的痛,是心。
疲惫的坐倒在床,看著单调的偌大空间,就像她一样,表面风光,其实内在……什么都没有。
抑不住孤单的苦涩涌上心头,乏累的闭上双眼,忍不住回想起好久好久以前,刚回到风堂盟不久後,那老头一边喝著酒,一边笑著回答她的询问,「你说你妈吗?她过得不错,嫁了个好男人,还帮你生了对弟妹,你的继父还是我介绍的,是个医生喔!你妈很满意。」
那时的她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朝那老头怒喊,「我不相信,一定是你逼她嫁人的,就像当年你逼她放弃我一样!」
老头还是笑,「丫头,你搞错了喔!是你妈自己来找我,要我照顾你。」
「骗人!」她不相信,她妈是爱她的,是爱她的,但事实却不是她相信的那样。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找她,我给你地址。」她永远记得那时那老头得意的声音。
睁开眼,再灌下一口烈酒,黑雪君往後倒在床上,苦涩的惨笑,怀著悲惨的心情沉入梦乡。
梦里,她回到了过去,过去的她在黑暗的房间沉沉睡著,不安的翻来覆去,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似乎有人正在注视她……她害伯,却不敢睁眼,但她的确听到了,在黑暗中有著沉重的呼吸声。是鬼吗?
然後那「鬼」突然压上她,她吓得拚命挣扎,想要放声尖叫,但那「鬼」捂住她的嘴,撕裂她的衣裳,不顾她的流泪、她的害怕……那身体是热的,是沉重的,是男人,但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她不要这样!
可谁听得到她的呼唤?谁能救她?
就在她绝望,几乎放弃挣扎时,那人放开了她,离开她的身体,然後她听到黑暗中响起熟悉的哽咽声,「对不起,我办不到……我还是办不到……」
她拉著被单遮住赤裸的身体,急忙打开枱灯,灯光下果然是他,她爸最得意的弟子、心腹,张翠峰,她在风堂盟唯一信任的人,一向视之如哥哥的人,他竟然……
他抱歉的看著她,从眼角溢出泪珠。「阿雪,我没办法—照老大的命令抱你,虽然你二十弟已经死了,但我爱的是他,我做不到……」
轰轰雷声在—脑际劈开,她领悟了,她爸真把她当作生殖的母马,为了得到血缘关系的继承人,竟要他得意的手下来强暴她。
他根本不把她当人!
那夜,她的心冰封在北极。
「我去告诉老大,请他找别人。」张翠峰说著就要离开。
她却及时拉住他,「不要!」异常冷静的告诉他,「请你不要说,请你以後夜夜来我房里。」
「但我没办法抱你,我爱的是……」
「我不是要你来抱我,我是请你教我如何变强。拜托你,看在死去的二十弟份上,救救他唯一的姊姊我免遭厄运?」
张翠峰迟疑了许久,才缓缓点头。
从那夜起,他天天夜半到她房里,教她武艺防身。
老头以为她与张翠峰夜夜春宵,每每在早餐时盯著她的小腹问:「最近胃口如何?」
这样的父亲让她作呕,她怎么也不想让他如意。所以在某天夜半,打昏了守门的警卫离家出走,投奔她以为安全的温暖地--她母亲。
她在深夜时分抵达她母亲的住处,按了门铃,紧张的等待,她以为母亲见到她会激动的相拥,全力的协助,结果……
门终於打开,她激动的看著身穿睡袍的母亲,多年不见,母亲变美了,身形也福态了,似乎过得很不错,她为母亲庆幸。
但她的母亲却淡然的看著她,「你是谁?」
重大打击,母亲竟连亲生女儿也不认得?
但毕竟将近十年没见,她该原谅,所以她告诉「她」说:「妈,是我,雪君哪!」
「雪君?」妇人起初是讶异,然後是恐惧,左张右望确定没旁人监视後才说:「你来这里干嘛?你爸知道你在这里吗?」
「不知道。」在那刹那,她失望透了,终於知道那老头说的是实话,是她妈不要她。
为什么?
她不大想知道,只想给她妈一个机会,「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她妈帮她,她可以原谅「她」,忘记「她」当年的放弃。
「我帮不了你,你快走吧!不要给我添麻烦。」「她」却把她推到马路上,不顾她的无助。「有什么事找你爸就好,不要来找我,我现在有另外一个家。」
「她」在否认她这个女儿的存在吗?「她」根本不愿意承认生过她这个女儿吗?
她不再多话,只是冷冷的看著她妈走进大门,关上门扉,永远的隔绝母女之情。从那夜起,她当自己是个弃儿。
但她没有放弃反抗黑风堂的念头。她花了些时间寻找她在教会学校里不仅同寝室,还可以称之为朋友的大姊--葛冰语。
叮咚!叮咚!叮咚!
黑雪君霍然翻身而起,下意识迅速拿出预藏在枕头下的枪。是敌人吗?不,是对讲机的声音,有访客。
举著枪快速走到门口,打开对讲机,看到的是熟悉的身影显现在对讲机萤幕上,是白永健。
他怎么知道她的住所?
不用想,答案立刻浮现,一定是她那些早把他当「姑爷」的手下殷勤解说的结果。哼!
她拿起话筒,毫不留情的喝斥,「滚!」
「雪君,我们得谈谈。」
黑雪君不悦的皱起眉头,他竟敢把「老大」改称为「黑雪君」,如今又把黑字直接省略,直呼她「雪君」,敢情真把她当作未来的老婆?他欠揍啊!
可……当他老婆对她又有何害?
这几日的寻找,和早上她母亲的那档事的推波助澜下,她倒是有了-个新的想法产生,她何必拒婚?就和他结婚,让那老头乐昏头,然後再把真相告诉老头,看看老头会不会乐极生悲?哈!哈!哈!
但他若是要来谈今早的事,她不想谈。
「谈什么?」她冷酷的问。
「我们的婚事。」
这个议题,她倒是同意讨论。
「上来。」她按了键打开门锁让他上楼,嘴角泛起冷酷的微笑。转身回到床边,将手上的枪藏好,看了眼壁上的挂钟,十二点。她睡了四个小时,够久了。
铃!铃!铃!
这次响的是门铃,她不再问是谁,直接把门打开,门外站的果然是白永健。
他朝她晃了晃手上的袋子,「肚子饿了吧?一起吃个中饭如何?——
黑雪君不置可否,转身朝屋里走去。
他跟著她,四周瞧了瞧,不自觉发出惊叹,「哇!」好大……也好空。冰冷冷的石板地上只有一张白色的床、一个铁制的酒柜、一台银色的冰箱、一个小小的衣橱……连把椅子、桌子都没有。这能算是家吗?
根本空旷得足以当仓库。有人说:看一个人的家就可以看出主人的个性为何。他想,黑雪君的个性就如同这个家一般,空且冷。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坐呀。」她坐在床上说。
可叫他坐哪儿?又没有椅子。苦笑之後,白永健盘腿坐在她面前的地板上,屁股冰冰凉凉的,很不舒服。唉!她的家如同她的心,都该填些东西进去。
「一起吃饭吧!」他打开袋子,拿出饭盒,「这是特地从『天下一品香』买来的,吃吃看,很好吃喔!」
黑雪君接了过来,无所谓的随口答道:「我不挑食。」
也就是说,管它是一品香还是一品臭,只要不是石头,她都吃得下去。
唉!一片好心被糟蹋至此,让他好生沮丧。
「你就不能说些好话赞美我的美意吗?」白永健很无奈。
黑雪君吃了一口又一口,的确唇颊留香,口感颇佳,可惜她不习惯赞美人,只是给了他一眼,「多谢你的鸡婆。」
这哪算赞美?他额上青筋微搐的想。算了,他这是「愚公移山」,只能慢慢来,无法-蹴可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