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树大招风,名高遭谤,拥有如此权力与富可敌国财力的结果,慕容飞受到了皇室的猜忌,为避嫌疑,他开始收藏锋芒,韬光养晦,不料,还是引来一班奸臣贼子的觊觎。
想当然耳,那一趟皇室所交付的秘密任务,他们注定难以达成。结果,那一次致命的任务伤亡惨重,几乎全员覆没。
其实根本没有那一道圣旨,或许,应该说整件惨剧从头到尾,全都是一群贪赃枉法的奸臣所预先设下的局,先是假传圣旨授予他们重任,接着让他们往陷阱中跳却浑然不觉,最后还教人在他们不备时毒杀了所有的弟兄。
这其中,包括了他最敬重的父亲与两位可亲的兄长。
可恨慕容一家一心为国尽忠的结果,却成了任凭奸佞宰割分食的羔羊,他们付出了最惨烈的代价!
所幸,当时他因不习惯长途跋涉,疲惫地在马车上一个较不显眼的角落睡着了,才幸运地未误食毒物,加上两位兄长以身躯刻意掩护他不被敌人发觉,进而得以逃过这一场浩劫。
劫后余生的他亲手埋葬了父兄;徒手开挖土坟让他十指都磨出斑斑血痕,他仍不顾伤口痛楚,拼命的挖着。
如此不吃不喝,持续了三天三夜他才安葬了所有的弟兄,最后体力用罄,身躯不支地扑倒在父兄的坟上。
从震惊、痛苦,到接受这一切残酷事实,他从不曾流过一滴眼泪。
因为苍天有眼,让他忍辱偷生,是要为慕容家十余条无辜冤死的亡魂报仇雪恨的。
他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那些奸臣贼子!
最后,凭借着模糊记忆,餐风露宿沿街乞讨,在数十日之后他终于拖着一身疲乏空洞的身躯归回故里。
这时,他才震愕地惊觉,整座庄园已是人去楼空、面目全非了。
母亲刘氏因为不堪承受夫死子亡的恶耗传来,选在某一日无人随侍的午后,用三尺白绫往房间横梁一搭,结束了她的一生。
随着庄主夫人的死,庄园顿时群龙无首,整座庄园上下的奴仆们皆深恐大难将来,不到几日光景,为求自保各自奔离,短短数日,偌大的庄园内婢散奴去,在无人打理下变得残破不堪。
原本一直以为,父亲已死、两位兄长也无一幸存,但母亲至少还有他这一个儿子得以依靠,他曾经暗暗起誓,就算穷尽此生,也要一一寻获这班奸佞,为所有无辜丧命的亲人们报仇雪恨!
岂知,在目睹家园破败情景,加上母亲以死殉情之后,他的心全冷了,所有的高亢激情随着母亲的殒落,幻灭成空。
“三少爷!站在那儿的人……是三少爷吗?”
虚弱的细喊声随风淡淡飘人他耳里。
“芸儿?”他愕然回身,见到她的小脸上全无血色,瘦弱的身子倚在门边,像风一吹就会倒似的。
“少爷,真的是你回来了……”话未落尽,形如枯木的身子撑不住,向前扑倒。
“芸儿!”他一个剑步向前,及时抱住如羽毛纤弱的小小身子。
“少爷,你回来晚了……他们全走了,说是不住这儿了……”
季心芸伸出小小臂膀,颤巍巍地伸向慕容扬黝黑刚毅的脸庞,见状,他轻轻握住迎面而来的小掌,将它们缓缓贴在自己脸上。
有太多的事情冲击着他,他不明白,芸儿怎么会一个人守在这偌大的庄内,而没有离开。
“告诉我,照顾你的大叔呢?”他们竟然丢下她一人离开?
“舅舅与舅母怕坏人来,所以他们搬走了……可芸儿不怕。”她咧嘴缓缓一笑,一字一句用着微颤发冷的干唇说道:“芸儿好聪敏,知道先偷偷跳下马车……跑回来等少爷喔!舅舅好笨……都没发现芸儿溜走了……芸儿……很厉害吧?”
“你留在这儿有多久了!”他轻抚过她的额头,指尖触摸到的是一片灼热。“天!你已经发烧了!难道大叔都没回头来寻你?”
她微皱着细眉先是点点头,想了一会儿,又摇摇头,“芸儿躲起来了,舅舅找不着。”
“该死的你!为什么不走?”他从来不曾对她这样凶过。
“因为芸儿想等三少爷回来……”见他这样勃然大怒的生着她的气,她鼻头一红,委屈地回道:“可……可是芸儿一直等一直等,都等不到……呜……”
结果她等不到他的归来,又不知舅舅一群人究竟投奔至哪个城镇,顿时无依的她只好一个人待在广大的庄园,白天在外乞食,晚上就栖身在庄内的下人房,夜里风寒露重,加上缺乏饮食与银两,就算病了她也无力去找大夫看病,就这么一日复一日痴等着他回来。
“芸儿……”他心疼万分的将她紧紧纳入怀中,想以自身灼热的体温温暖她发寒的小小身躯。
“呜……夜里黑,芸儿一个人好怕、好怕……”她将脸深深埋在他胸前,一双苍白小掌紧紧拽着他的衣袖,深怕她一个松手,今夜见着的他又是一个幻影。“还好三少爷回来了,来找芸儿了……你回来了……”她声音渐渐变小,气息逐渐转弱。
“芸儿!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他紧搂着她轻轻摇晃。
“芸儿困了,想睡了……”她伸手回抱他的颈项,昏沉沉问着,“少爷别再丢下芸儿了,好不好……好不好?”
“好,我不走,我陪你。”待他回予一声硬涩的答复之后,她才真正放心的安然睡去。
只是,他毁约了……
那一天,他并没有等到她完全转醒,在她仍是昏迷时将她交给京城内,一位父母亲生前所结交的友人救治,为不拖累叔父一家大小的性命安危,加上自己仍身负血海深仇,他只有狠下心肠再次离开她,并誓言此仇未报、绝不复还。
五年后,又是一个寒风凛冽的季节,重新踏上故地的他已顺利平息一切恩仇,特地归回家乡告慰亡灵,也将心心念念的人儿一齐带回身边。
不料,登门诚敬拜访,却憾然知晓在当年他离去不久之后,她即不幸过世的消息。
荒凉原野上,一座小小的孤坟向他宣告了她已不在人世的事实。
而那一次,她也失约了,她竟没能再醒过来。
第二章
“喂!鬼公子,你在想啥啊?怎么一动也不动的?”简直跟高僧入定一样,乱恐怖的。
“不如就这么着吧。”巧云迳自将一只系在腰际的粉黄色绣袋取下,小嘴不停地叨念着,“哪,我虽只是个小丫头,但也懂得守诺两字,更不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她将最珍爱的绣袋递送给他。
“你这是……”他对于眼前这个陌生丫头的一切举止感到莫名其妙。难道她真被他吓傻了?
“这可是我最喜爱的绣袋,你可要好好拿紧别弄丢了,我这就回头与家里交代遗言。”她煞有其事地说:“等我回来与你齐赴阴曹地府之时,你再还给我就是了。”
“喂!小姑娘,你——”不待他追喊,她即一溜烟地向庄门外奔去了。
这个疯丫头脑袋里装了些什么东西啊?他忍不住苦笑了下。
啧!尽是一些怪力乱神,再说,他怎么可能带着一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笨丫头远徙北方?
他这一次会回到京城,最主要是想接走他的未婚妻子李心芸,既然得知芸儿已香消玉殒,那么京城内已无他眷恋之物。
他无可奈何的翻看了手里她硬是塞给他当“人质”的绣袋,绣袋外头还用粉紫色的绣线绣上巧云两字。
“巧云?云儿!芸儿……”
他苦涩的低下头来,怅然低吻掌中飘送着微许清冽芳香气味的绣袋,心绪却是暗潮汹涌、激荡不已。
芸儿啊!这……算是你给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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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浮云掩月,寂静的夜幕悄悄笼罩着兵部尚书府,却掩不住府内一片喜乐气氛,明日一早,即是尚书府闺女出阁的大好日子,耀眼鲜艳的红绸双喜早已贴满府邸内外,整个府内上下十分忙碌。
只是,望月阁内仍旧是一如常态地清冷寂静。
“小姐,待你沐浴完毕,我再让人给你熬碗药汁可好?”
十年寒暑,一向聪敏灵巧的巧云俨然已成众婢之首,她从容自若地唤着身边一同伺候莫雪儿入浴净身的丫环们再多取些热水进房。
“我想,就不麻烦了。”莫雪儿已经喝怕了那些黑不溜丢,完全不见效果又苦不堪言的汤药。
再说,三天前她这张惨不忍睹的容貌早教龙昊天一双厉眼眨也不眨一下的全看光了,结果他还不是请示了皇上为两人择定吉日,速速议定了婚事。
才短短的三天哪!他的动作之速,就连让她想法子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由此可见,她这张是丑是美的容貌对龙昊天那个专制霸道的男人来说,根本一点也不具备任何可构成取消婚约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