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觉得你讨厌我、憎恨我,那又是怎么一回事?”他深沉的眸子紧锁住她。
被他那锐利的目光一盯上,真帆只觉得心慌。
是的,她是讨厌他,因为他是里纱表姊的前夫,而且他把她“搞丢”了。
里纱表姊到底在哪里?她究竟是生是死?在她还不确定之前,他是头号嫌疑犯。
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她是懂的?所以在来这里之前,她不断地提醒自己千万别感情用事,只是……
虽然事先帮自己做了心理建设,一见到他,还是忍不住就……
“你不必喜欢我,但至少对我友善点,不然这个访问怎么做得下去?”说罢,他轻啜了一口茶。
她咬咬唇,“是的,我会注意。”
她不该故意刺激他,惹他生气,因为他随时有可能叫她滚出他家。
为了查出里纱表姊的下落,她必须收敛起自己的脾气,不该再做这种捻虎须的危险事情。
“那么……坐下吧。”他淡淡地道。
“噢。”这会儿,她终于乖乖的坐了下来。
“你想知道些什么?”
她抬起眼看他,有点疑惑。
“我是说……你希望从我这儿了解些什么?”他注视着她,“你想采访我,总有什么是你想知道的吧?”
她微顿,“我想知道的,你都能告诉我吗?”
“看情形。”
“那……我什么都能问?”
他点头,又轻啜了一口茶。“当然。”
“是吗?”她沉吟须臾,“那访问什么时候能开始?”
“你现在就可以开始。”
她一怔,有点讶异。随即,她拿出随身的录音机——
“那就开始吧!”
※※※
“达川先生,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商业奇才,请问你的第一个一百万是什么时候赚到的?”
虽然这不是她此行的重点,但总不能一下子就问他“请问你是不是杀了你的第一任妻子”这样辛辣的问题。
他皱皱眉头,“一百万?”
她微怔。她说一百万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像他这种富豪,铁定不把一百万放在眼里。
“我……我说错了,是一千万……一千万。”
他似乎觑出她的困窘,撇唇一笑,“我没赚过一千万。”
“咦?”
“我第一次从事商业行为,赚了五千万。”他说,脸上却没有她预计会见到的自大狂妄。
五千万?她眨眨眼睛,露出了惊异的神情。
别说五千万了,就连五百万是什么样子,她都没见过。
“那……是在几岁时,赚到你的第一个五千万呢?”
“十二岁。”
她瞪大眼睛,脸上写着“你唬谁”。
他像是早料到她会是这种反应,一脸不以为意的表情。
“你是不是记错了?”她皱皱眉头,“会不会是二十岁啊?”
“我的记性很好,不会错的。”他撇唇一笑。
见他一脸正经,又不像在吹牛,她不禁开始半信半疑起来。
“可是十二岁还是国小……”
“六年级。”他接口,“当时我以先父的名义进出股市,赚了不少钱。”
天啊,简直是神童!十二岁就开始赚钱,而且是几千万几千万的赚耶!
“真不可思议……”她忍不住想称赞他。
想她十二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噢,对,当时她为了买芭比娃娃,还每天省下吃饭钱呢。
“那也没什么,只是我有那样的环境,又刚好有兴趣罢了。”他淡淡地说着,“外界以为我是继承了祖产,才有今天的财富及地位,其实我所拥有的一切几乎都是自己赚来的。”
“但是你还是继承了达川家的财产,不是吗?”
“当然,因为我是唯一的继承人。”
“那么你平时的休闲活动是什么呢?”
“我没什么休闲活动。”
“ㄟ?”怎么可能?有钱人不是多多少少会打个小白球,上上健身俱乐部吗?
再说,要是他没做什么活动,那一身结实的体格又是怎么来的?
“你应该有健身吧?”她一脸怀疑地问。
“健身?”他蹙眉一笑,“干嘛浪费时间?”
“那我就很怀疑了。”她挑挑眉,“达川先生结实的身材难道是天生的?”
他撇撇唇角,露出一记促狭的笑意。“可能是我床上运动做得还蛮够的吧。”
真帆一听,顿时面红耳赤。
见他勾起一抹恶作剧的微笑,她羞恼地瞪着他。“这个也可以据实报导吗?”
“如果你喜欢这种题材的话,我也不反对。”
迎上他狡黠的眸光,她知道他又想捉弄她。
干嘛?他真把他当成是小鬼?床上运动又怎样?她是没做过,但又不是不懂。
“这种题材没营养,我不屑报导。”她扬扬眉梢,不以为然。
英嗣见过的女人也不少,但像她这种的,他倒是很少见到。
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通常都怀着企图。她们总因为想从他这里弄到些什么,而对他露出讨好却又虚伪的笑容。
但她不同。她总是很直接的表达着她的情绪,甚至大胆的挑战他、质疑他。
她虽然惹他生气,但不讳言地,她也让他觉得很开心。
事实上,已经有好几年,他都不曾像这两天这样发自内心的笑过了。
“这种题材是没营养,不过很多人喜欢看,不是吗?”他睇着她,“就我所知,贵杂志就曾写过。”
“我们是写过,但没说得那么露骨。”
“说我是花花公子,又有什么分别?”
“你不是吗?”她跟他又唇枪舌剑的斗了起来。
他挑挑眉,不以为然地,“我可没背叛过我的婚姻。”
“也许你经常离婚,就是因为你用情不专。”她像个道德论者,严厉的指责他。
“那是你对我的偏见,事实上……”他的神情渐渐地严肃起来,“我一直是被背叛的那一个。”
她撇唇一笑,“我对你的说法存疑……”
他眉丘微微一隆,有点不悦。
“据我所知,达川先生你在学成归国的隔年,就跟本间家的里纱小姐结婚,是吗?”她趁机切进正题。
她才提起本间里纱这个名字,他的神情就突然一沉。
她惊觉到,每当一提到里纱表姊的名字,他的脾气就会突然暴躁起来。
她知道他可能会像昨天那样给她脸色看,甚至凶她两句,但是她还是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在你们婚后一年便签字离婚,是因为你外遇吗?”她毫不修饰地问。
“我……”他的脸色有点难看,看着她时的眼神也变得阴沉,“没有外遇。”
“不是因为你的男女关系复杂,而使得本间小姐无法容忍?”说他没有外遇?鬼才相信!
她第一天来,就当场撞见他跟一个近乎全裸的美女在床上亲热,他还说他都是被背叛的那一个?!
“你以为女人不会外遇?”他似乎被她问火了。
迎上他恼怒的眸子,她一怔。
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告诉她,外遇的是里纱表姊?
别开玩笑了!里纱表姊是那么温柔又善良的人,她怎么可能背叛自己的丈夫?
“你是在暗指本间小姐不忠?”她居心一拧,神情不觉凝肃起来。
见她一脸的义愤填膺,他有点疑惑。但已习惯被她挑战的他,并没有多做联想。
“我跟她已经离婚了,不想再提谁是谁非。”
“你接受我的采访,不就是想洗刷日本蓝胡子的不白之冤吗?”
听到“日本蓝胡子”这几个字,他忽地重槌桌面。
她陡地一震,惊恐地望着他。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因为她没想到他的反应竟然是如此的激烈。
“如果你们不乱写,我需要澄清吗?”他锐利的眼睛像要喷出火来,懊恼又不满地瞪着她。
看见他那样的眼神,她不禁想起番匠告诉她的那番话——
他最讨厌的是她,那个写他是日本蓝胡子的人。
虽说他并不知道她就是那个人,但他阴鷘的目光却让她心虚畏缩起来。
“我只是对她的失踪感到非常好奇。”她试着缓和气氛,免得他一气之下又愤而离席。
“也许她不想被找到。”自知激动了点,他试着按捺住脾气。
“不想被找到?”什么歪理?“为什么?”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理由,里纱也不例外。”
听见他叫里纱表姊的名字,她有点震惊。
以她的观察,她觉得达川英嗣似乎是憎恨着里纱表姊的。
但如果他恨她,不想再提起她,为什么还那么自然而然的叫出她的名字?
“你还爱她吗?”她冲口问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蠢的问题。
英嗣盾心一纠,毫不犹豫地道:“不爱。”
“那你恨她?”
“我为什么要恨她?”他露出不解的表情,“我心甘情愿签了字让她离开,没道理还恨她。”
他的神情非常认真,但她还是存疑。“但是你一提起她时,总是一脸懊恼。”
“那是因为她……”她伤他太深。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高傲的他,无法放下尊严,亲口承认他被伤害的事实。
他的人生一直是成功又顺遂的,就连他的第一次婚姻,他也试着努力去经营,但是……他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