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轩气得脸上青筋抽动,拳头握得死紧。“你们这是在为我分忧解劳,还是幸灾乐祸?”他到底得罪他们多少,要像打落水狗般的再加一击。
“不是咱们不帮你出主意,而是那些先前帮你出主意的人,全被赶了出去,只剩下明哲保身的我们,不敢再蹬这趟浑水了。”
为了紫萝,他急切的将所有人调来议事阁,共商救援大计,可是每一个人的提议都让他怒驳了去,还生气的将人踢出门。
因为那些人都相信紫萝毒害妾室,所提议的方法也大都要纪轩以势压人,颁严令以堵众人悠悠之口。
难怪他会如此生气了。
不过他章靖亭才没那么笨,再踩这头疯狂狮子的尾巴,要是被他跳起来狠咬一口的话怎么办?
“喂,这是兄弟该说的话吗?”纪轩恨不得揪起他的衣襟狠挨一顿。
章靖亭毫无所惧的拍开他的手,露齿一笑。“你姓纪,我姓章,不同姓的。”撇得一干二净。
不过,他还真是自己的亲哥哥。
“你呢?你也没有话说吗?”他矛头一转,朝向蒋震天。
“没有。”蒋震天连忙摇头。一次的教训就够了,再继一次,只怕尸骨无存。
善妒的男人比女人还可怕。
“这么说你们是全部不肯帮我了?”大掌再一挥,纪轩将他们旁边的茶几击个粉碎。
不过对面的两个男人还是无动于衷。
蒋震天不太积极的开了口,“也不是不帮,我问过所有霓霞馆的下人、婢女了,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原因。只是从秋月的口中知道,少夫人是从四季轩回去之后,才开始变得不一样。”
“这不是废话?”他当然知道,那一切不就是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吗?“我要知道的是后来她怎样了。”
“还有一个疑点。”章靖亭终于看够了戏,若有所思的道:“在四季轩时,我曾亲眼看到二夫人和三夫人同时进入少夫人休息的房内。我怀疑当时她们可能向少夫人说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这一席话提醒了两人,印象中似乎确有其事。
依三人对两女的了解,她们确实有可能乘机伤害紫萝,说了些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来刺激她,偏偏紫萝又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很容易相信别人的话。
“我现在立刻去找双双问清楚。”
就在三个男人急着去找柳双双的时候,秋月突然慌张的拉着谨儿跑了进来。
两人二话不说,就扑倒在纪轩的面前。
“干什么?没事别来烦我。”他急着救紫萝呢!
秋月拉住他的衣摆,道:“侯爷,请听听谨儿要说的话,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她能证明少夫人是被冤枉的。”
这个消息果然阻止了三个男人要离去的动作,拉起跪在地上的两人。
“起来,把话说清楚。”
谨儿早已是泪流满面,懊悔不已,她啜泣的道:“对不起,侯爷,是谨儿不好,不应该相信三夫人的话,一时冲动犯下滔天大罪,还害了少夫人,奴婢真是该死。”她哭得稀里哗啦。
纪轩听出一点端倪。“你是说,二夫人被下毒的事是你做的?什么原因?快说。”
于是谨儿便把柳双双故意在她面前说过的话,从头至尾详细的叙述了一遍,“三夫人说二夫人一日至下小少爷,就会扶为正室,且把少夫人赶出府去。奴婢受过少夫人的大恩,心想无以为报,便擅自把二夫人的补药换成了堕胎药,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二夫人喝了药之后竟然死了。奴婢真的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奴婢该死,请侯爷责罚奴婢,放了少夫人吧!”她不住的叩头认罪。
一碗堕胎药会变成毒药,而且还害死了人?
三个人互视一眼,均觉事情不单纯。
就在三人都百思不解的同时,前去府衙牢房探视紫萝的春花突然狂奔了回来,匆忙的跑入议事阁。
“侯爷……侯爷,不好了,少夫人认罪画押了。”
“什么?”众人被这消息怔住。
纪轩更是一个箭步冲上前,拽住春花的手臂。“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何时开的堂,为何没有通知我?”
春花痛得脸色一白,抖着声音回道:“是刚刚开的堂,老夫人和三夫人亲自到衙门观审,少夫人见了老夫人和三夫人的面后立即认罪。”
“可恶。”纪轩二话不说,轻功一跃,飞掠而出,快速的奔离。
“等等,我们也去。”毫无迟疑的,章靖亭和蒋震天随即跟上。
★ ★ ★
阴暗的地牢里,只有一小盏的油灯摇曳着,紫萝静静的靠墙而坐,两手抱着曲起的双膝,垂着头神情木然。
她沉默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等待着起程到另一个世界去。
这世上,她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亲爱的相公没了,期待的幸福落空,苏州也不能回去了,哪儿都没有容纳她的地方,惟有死亡,才是她惟一可以选择之所。
所以刚才她亲手画押了,承认官府所指控的一切,将这世间的恩怨都了结,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将随着她的死去而消失。
她是心甘情愿的背下杀人、妒妇的罪名,因为这样才足以洗清她身上的罪孽,洗掉她这一身的污秽,保住相公的身份和名声。
惟一遗憾的是,她无法再见太夫人一面,无法当面为娘问她一句,对她们这对苦命的母女造成的伤害,她后悔吗?
“萝儿!萝儿!”纪轩的声音宛若在梦中般的传来。
是他吗?他来看她了!
她缓缓的抬起头来,空洞的眼眸望向牢外阶梯的方向。
纪轩气急败坏的出现在那里,满是汗水的脸上有着气愤和不解,但一瞧见了无生气的紫萝后,脸上的表情倏地转为关心,顾不得犹然气喘不已,冲到牢前紧握住她的双手逼问,“告诉我,为何要认罪?这根本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还要承认呢?”再多的疑问,还是抵不过心里的沉痛。“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认为我保护不了你吗?萝儿,你太教我失望了。”
是失望吗?紫萝眼眸含笑的用手轻抹去他的汗水,他还是关心自己的,不是吗?
知道他还有这分情,这就够了。“我死了一切也就解决了,再也不会让相公为难了。”她神情异常的平静。
这是什么意思?纪轩剑眉一拢,反握住她的手道:“什么为难?什么解决了?你到底知道了什么?误会了什么呢?你以为自己给我制造了什么问题是不是?”
天啊!为什么不一次让他知道个清楚呢?
这样的心急和猜测快逼疯他了。
他没有时间抽丝剥茧,因为刚刚县太爷已经告诉他,紫萝被判了斩立决,是老夫人逼县太爷做的决定。
“告诉我,萝儿,把你心里的问题全部告诉我。谨儿已经承认了,药是她下的,你是替她顶罪,但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替一个小丫环认罪?”他钳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晃着,冀望把她迷糊的脑子摇醒。
“没有,我没有为任何人顶罪,也没有谁逼我,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是我做的.你走吧!”她哭泣的叫喊,挣开他的双手退到黑暗中。
“侯爷,你走吧!别再来了,永远别再想起我,求求你。”
她悲泣的声音从幽暗的另一端传来,彻底撕碎了他的心。
“原来你的目的是要离开我,是要我忘了你?”他狂笑的站起来,蹒跚的退后,脸上满是悲愤。“会的,我会如了你的心意,救你出来后,我会放你自由。”他忿然的转身离去。
“不,不是的……”紫萝从黑暗中奔出来,想跟他解释清楚,可是他壮硕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阶梯上。
当阶梯口的牢门传来合上的声音,她也哭倒在地上。
★ ★ ★
尽管在见到紫萝之前,他已经试想过她会顶罪的种种原因,可是万万想象不到,离开他竟然也是她的理由之一。
这令他颇受打击,除了无法理解之外,还有震怒。
“侯爷,怎么样?少夫人说出原因了没有?”等侯在外的章靖亭和蒋震天,一路跟着他回府。
“没有。”他脸色铁青的回道,生着闷气走在往议事阁的路上。
倏地,一阵愉悦的欢笑声吸引住他们,直觉的,三人走向声音来处。
“计划成功了,这下你一定可以当上少夫人。”说话的是章惠娘,她心情不错,脸上看来也开心。
偌大的花园里只有她和柳双双两人,很明显的是遣退身边的丫环,独留下两人密谈。
什么事情这么秘密,当下引起纪轩等人的怀疑,他们屏住气息,躲在树后偷听。
柳双双笑得花枝乱颤,得意不已的道:“这都要感谢娘的疼爱,如果不是娘帮忙想出这一石二鸟之计,双双又怎么有机会同时除掉两个绊脚石,坐上正室之位呢?”
论计谋,她当然不及老夫人的十分之一,但论起心机,她柳双双也不是省油的灯,绝不会笨得把所有罪过揽到身上,自然是要把出主意的人也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