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双双的一句句都如针般刺入她的心中。
是呀,她还有什么脸留在这里,留在这个她应该充满愧疚的地方呢?她的存在只有痛苦、是个罪恶。
不如离去吧!
她含泪望向门扉,在门的另一端,依稀传来纪轩的声音。那曾经恩爱,耳鬓厮磨的情景,不期然的浮现在她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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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萝决定离开指挥使府,是在回去霓霞馆之后三天的事情。这三天她足不出户,拒绝任何人的关心,谁也不见,不吃药、不看大夫,只是一个人沉浸在悲伤的痛苦里。
这三天她想了很多,也一一对证了王如雪和柳双双的话,当她知道庵堂的太夫人其实就是自己的亲祖母,也是当年拆散她娘跟爹真正的刽子手时,她几乎崩溃,心如刀割。
原来她老人家早就知道了,知道自己是她的亲孙女儿,可是却一直瞒着她,冷眼旁观她的痛苦跟挣扎。
对老夫人她不恨,对相公也不怨,惟独对太夫人,她……她难以释怀啊!想起娘的悲、娘的苦,她就无法原谅太夫人,无法原谅她赐给她们母女这十多年来的痛苦!
“娘!”无法压抑的,紫萝再次哭倒在床上,泪湿被枕。
也因此,她下定决心,离开这个充满罪孽和不堪的地方,当然,也是令她心碎的伤心地。
所以,在天刚亮的时候,她收拾好几件衣物,拿着简单的包袱走出霓霞馆,在所有人仍然熟睡之际,一个人悄然的走出指挥使府大门。
“什么原因要离开这里,你说说看。”倏地黑影一掠,纪轩俊逸的身影如飞鸿般的乍现眼前,霸道的拦住她的去路。
那是一张愠怒的脸孔,眼中燃着熊熊烈火。
紫萝被他阴鸷的神情骇住,不自觉怯懦的退了两步,“你……”
“我如何?你以为走得出指挥使府吗?以为逃得出我的眼线?以为离开我就没事了吗?”他一步一句的逼近她,迫得她不住的后退一直到退回大门内,才猛地伸掌攫住她纤细的皓腕,疼得她脸色一白。
“回答我,为什么要走?有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吗?”
他知道自己伤透了她的心,却从来没有想象到她会有选择离开的一日。当他在霓霞馆外,看见她拿着包袱走出来时,他的心神大乱,几乎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不,他不会让她离开,他爱着她,绝不允许她离开自己。
“别这样,好疼,请你放开我。”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可怕的神情,一时之间竟害怕得不知如何面对他才好。
他不是讨厌她,决定把她送给别人了吗?为什么她的离开还会带给他这么大的反应呢?他应该高兴都来不及了呀!
“求求你,放开我。”盛怒中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多大,那铁钳般的手掌就像要捏碎她的细腕一般,痛得她泪水都要夺眶而出。
“侯爷,你再不放开,少夫人的手就要被你抓断了。”章靖亭和蒋震天随后走了出来。
也该是他们出现的时候了,不然让那发疯的狂狮一咬,少夫人准死无疑。
一脸闲散的章靖亭走入两人中间,手中暗劲一使,轻轻的挥开纪轩的巨掌,然后再笑嘻嘻的安抚这位受惊的纤丽佳人。
“少夫人,你以为这么悄悄的走了,就没有人会知道了吗?却不知侯爷这三天来茶不思、饭不想的一直守在你的门外,一步也没有离开过。再说,你拿着包袱一踏出房门,就被我们盯上了。”
不然以为府里的护院那么不济,一路走来都没有人注意到她,拦住她的去路吗?还不是因为远远瞧见他们三人在后头跟着,才没有加以拦阻。
他说完一哂,将她手上的包袱拿了去,丢给一旁的蒋震天,蒋震天利落的接住,顺手一甩放在自己的肩上。
这话教紫萝惊讶得无以复加,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落入了相公的眼里。可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连续三天都守在自己门外,难道是因为要监视她,还是……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还喜欢自己的。
茫然心慌的她看向他,却望进一双深邃的黑潭,紧紧的被吸引住。
“萝儿,你是吓我的吗?你是气我才假装要走的对不对?”怒气过后,是一张饱受情伤的脸,纪轩放柔声音走近她,将她一把抱住,紧紧的拥在怀内。
那体温、那低柔的声音,就和以往恩爱时的甜蜜一样,她那一颗好不容易压抑的心,立即不受控制的再次跃动起来。
但王如雪的话很快的在她耳边响起,像雷似的击人她的心中,令她一惊的推开他。
“不,你走开,别靠近我。”几乎是哭喊的,她逃也似的退离他的身边。
她慌乱的模样教人不解,纪轩拢紧双眉再一次试着走近她,却只逼得她逃得更远。
“你这是干什么?还不过来。”她在躲他,她竟然在躲他!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她一向是娇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几时像这样逃避过他了。
这种情形别说纪轩不解,就连章靖亭等人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同样疑惑的看着她。
强忍下欲狂吼的怒气,纪轩撩着性子再走近她,但是,她又马上惶恐的退开,这个样子教他气得青筋暴起。
“该死的,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什么要离府?究竟是何原因?”纪轩的怒气再度爆发开来。
他阴霾的脸色教她更为害怕,但是她能说什么?能回答他什么?能当着章靖亭跟蒋震天的面告诉他,她的离开是因为这逆伦的爱恋吗?
不,不行,她不能这么做,即使是在他亲如兄弟的两位部属面前,都不能这么说。
“我厌了,也倦了,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我想离开。”为了纪轩,为了他堂堂侯爷的身份,她宁愿含泪让他误会。
这个理由根本无法令人接受,纪轩狂笑的摇头。“你不喜欢做少夫人,想回去过那种寄人篱下、受人欺凌的生活?萝儿,你真是不会说谎。”
这样的话说给傻子听,傻子都不相信,何况是他纪轩,其中一定另有内情。
他再走近一步,坚定的命令,“我要听真正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就是她毒害了正如雪母子。”一道突兀的声音倏地从旁边传来,章惠娘带着柳双双和一班手执兵器的衙役出现。
“娘?”纪轩和紫萝均讶异的看问她。
“来人啊,将这毒害我孙子的凶手给我绑起来。”章惠娘一来到他们面前,便不由分说命人抓住紫萝。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纪轩壮硕的身形一跨,和蒋震天等人一起围住紫萝,不许任何人接近。
“你想保住她是不是?”看到纪轩这么维护紫萝,章惠娘不怒反笑,“你想象不到是不是?我早告诉过你孟云湘的女儿不是什么好货色,她跟孟云湘一样的低贱。你一定还不知道吧?就在刚刚不久,她下毒毒死了你那怀了身孕的二夫人,将你未出世的孩子给害死了。杀人可是重罪,就算身为侯爷的你想保她,只怕也保不住了。”她忍不住得意的放声大笑。
她就是要他这样,想护个人都护不了。他越是疼孟紫萝,就越是痛苦,这是他胆敢忘恩负义的代价。
“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派人通知衙门了。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亲自审讯她,所以我劳烦了县太爷,要他替你开堂。怎么样,我这个为娘的够为你设想了吧!”她的笑声直达云霄,震惊树上的鸟儿,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秋日的清晨听来,特别的凄冷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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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萝冤枉的被冠上谋杀的罪名,她一句抗辩也没有,就在纪轩的眼前被县衙来的差役带走了。
纪轩又急又气,可是完全没有办法,因为这是章惠娘的计谋,她就是要让他尝到心焦又无能为力的滋味,她不让纪轩有救人的机会,故意将事情闹大,目的就是要搞得满城风雨、众所周知。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背叛她章惠娘的下场就是这样。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纪轩忿忿的一掌击向檀木桌,将桌上的茶杯震得飞起来,摔落地上。
“就算是要气我好了,也犯不着拿自己的生命作负气之争。她难道不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吗?这种罪名她也敢认!”气极的他在议事阁里踱步,沉重的脚几乎快把地板踏出一个坑来。
坐在一旁的蒋震天和章靖亭也都是一脸的无奈,他们分别用尽了方法去调查原因,可是跟纪轩一样都无所获,所以只好三缄其口,等这头猛狮发完疯再说好了。
但是不说话,怒火还是延烧到两人身上。“你们怎么不开口,都成哑巴了吗?”
真倒霉。章靖亭苦笑的耸耸肩,站起来。“话都被你说完了,我们还能说什么?”想不到不开口也有事。
“你是紫萝的相公,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又哪能知道。”蒋震天也不甘寂寞的插话,与章靖亭一个鼻孔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