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气她杨花水性,不过却无法对软弱的她狠下心肠,置之不理。
她病恹恹、毫无生气的样子,像易碎的玻璃娃娃般,仿佛禁不起任何碰撞。
「好冷……」她紧紧攀住他健硕的身躯,舒服的触感令她舍不得放开。
她颤抖的娇躯犹如寒风中的花朵,令人心生疼惜。
他垂下眼,若有所思的瞅住她毫无血色的病容,心疼得紧紧将她拥在怀中,赶紧将她拦腰抱上车,送她就医。
前往医院的途中,瑞芯冷得频频发抖,康靖司趁着红灯的空档,脱下西服外套盖在她身上。
外套上残留的余温渗透到她的四肢百骸,为她驱走寒意。「靖司……」在户外吹了一夜冷风,受了风寒,让她的声音沙哑得几近无声。
鼻端萦绕一股清爽好闻的古龙水气味,犹如一帖止痛剂,奇异的缓和她身体上的不适。
他还是关心她的……瑞芯紧紧抓住外套,想藉此感受他的存在,以证实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的。
她的眼角泌出晶莹泪珠,无声滑落。
受到她眼泪的影响,他英俊的脸孔透着些许焦急与愧疚,若有似无的应了声,暂时将所有不愉快的情绪抛诸脑后。
「为什么不要我?」她幽微的问,心痛得无以复加。
「别说话了。」听见她难受的喘息,他眉心紧蹙,斥责的语气挟带的是更多的怜爱。
他加速疾驶至医院,动用关系要医生马上为她诊疗,并站在病床旁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
她苍白如纸的面容,几乎和白色床单融为一体。
喟叹着,不让她再继续左右自己的心绪,说不定她还会认为他鸡婆──他撇唇不悦的暗忖。
结掉医药费用后,康靖司驱车至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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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射完两瓶点滴,药效发挥作用,让瑞芯头痛的症状已稍稍舒缓。醒过来后,已是傍晚时分。
领了药,她枯坐在医院候诊室的塑胶椅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脸上掩不住落寞。
终究,她还是被抛弃了,她失神的回想失忆后的一切遭遇──
没有人关心她、体谅她,只会不断责备她无心的过错,鄙视她简朴的穿著、取笑她一无是处。
对「名牌」的爱好和辨识力出乎她的意料,但其他以前赖以维生的帮佣技能,反成了她的弱点。
她和葛院长所描述的温柔婉约、家事厨艺一把罩的葛瑞芯简直判若两人。其实她好痛恨这样反反复覆的情绪起伏,连悲喜都无法掌控。
不管车祸前的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那些都已经不复存在。是否是因为太快遗忘以前所吃过的苦,所以如今老天爷要处罚她呢?
从车祸后苏醒至今,她能体会心境的微妙变化,体内原本活泼躁动的乐观因子,已随着遭遇的种种挫折与不顺遂而逐渐沉寂,在短时间强迫她成长。
此时她心灰意冷、顿失所依、找不到过去的依属感,更对未来感到茫然无助。
她真的那么差、那。不幸吗?
二十年前出生时,就被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门前,注定孤单一辈子。
既然不要她,当初又为什么要生下她呢?让她身不由己、孤伶伶的活在这世界上好多年。
她的乐观此时已一点一滴被庞大的寂寞吞噬,仿佛失去动力。过去的自己是过着怎样的日子呢?是否也和现在同样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瑞芯怔怔盯着置于腿上的男性西服,心口袭上一阵难以言喻的闷痛。
好想见他,纵然可能免不了一顿冷嘲热讽,但她就是好想见他、听他的声音。
牵起苦涩的嘴角,她取笑自己愚蠢。收拢五指,以手捧面,任泪水悄悄没入指缝,湿濡了冰冷的手心。
她又继续呆坐了半个钟头,直到空空如也的胃开始抗议,才让她愕然惊醒,她摸摸口袋里的财产,至少还够吃一顿饭。
华灯初上,街上霓虹闪烁,将夜妆点得缤纷灿烂,和她晦涩空洞的心房形成强烈对比。
随意在路边摊解决晚餐后,瑞芯在繁华的台北街头漫无目的的闲晃着,身旁玻璃橱窗陈设的流行衣裳,总格外吸引她的目光。
瑞芯脑子里忽而掠过自己打扮入时的画面,然后像流星般倏地隐没,快得让她抓不住一丝线索。
那不是现在的她……眉宇间的神采不同。没有根据,但她就是能分辨。
她之前总一直把这种情况当做是自己的纯粹想象,并末放在心上,但随着出现频奉的增加,她也不禁深深困惑起来。
距离明天上班还有十几个小时,这段空档她要怎么打发才好……没有方向,就凭直觉走,累了就在便利商店前的木质长椅休息。
幸福欢愉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转眼间却风云色变,问题症结出在哪里?
她盯着公共电话半晌,接着走进商店买电话卡,按下鲜少拨打却牢记在心的号码,公司、家里、手机都试了好几遍,却没有一通被接起。
他真的狠下心不要她了……
悲哀伤痛的情绪侵蚀她脆弱的心,她握着话筒,泪流满面。「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小姐,你还好吧?」便利商店的店员透过玻璃门看见她凄楚的愁容,忍不住出来关切。
瑞芯咬着唇、摇摇头,默默搁回话筒,黯然离开。
她好想见他,想弄清楚前因后果,就算被判出局,也要清楚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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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靖司下班后到健身房锻炼完身体,接着又到酒吧喝了几杯酒,却始终平息不了内心无名的骚动。
纵有女人向他抛媚眼、邀他共饮,皆被他冷漠拒绝。
排遣不了心中莫名的空虚,他步出酒吧,打算驾着心爱的名车一路狂飘与风竞速,任呼啸的风灌进微敞的车窗,稍稍藉此提振精神。
一见到他颀长的身影由远至近,久候他多时的瑞芯,心跳也越来越急促。
「嗨。」她强迫自己扯开僵硬的笑靥,尽量心平气和的向他打招呼。
在他回来之前,她喝了几瓶啤酒壮胆,此时似乎发挥了一点功效。头有一点昏沉,意识有些迷蒙,并不太能明确的控制自己的行为。
康靖司觑着她,沉吟半晌才开口:「你的东西我全扔了。」甚至,还发现好几条男人的领带……
包括送她的白金卡也一并停掉了,没有一个男人在目睹自己的女人投入别人怀抱后,还能无动于衷的供给她一切……却唯独……付出的情意难以回收。
「嗯。」瑞芯颔首,笑弧不再完美。
说不心疼、不难过是自欺欺人的。不过,她更不舍的是连他的宠爱呵疼,他也全收回去了。
思及她和其他男人搂搂抱抱的模样,他就忍不住气。「既然知道就快走。」他又恢复一贯的高傲,不再搭理她。
当门屝即将关上的剎那,她情急的伸手阻挡。
他神情冷冽的睨着她,眼神透露着不悦。
「只要你告诉我,为什么……」她斟酌用字,黯然神伤。「为什么不要我?」
她的说法引起他的冷嗤。「问问你背着我干了什么勾当。」他低吼。
「我没有……」她的目光黯淡,不再散发熠熠光采,茫然的望着他。「我做了什么?你告诉我。」
她抛弃尊严,低声下气的恳求。原来只要真心爱一个人,连骨气都能当做废土。
瑞芯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心情忘忑不安,坚决的心意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正慢慢消减。
他的沉默粉碎了她的请求,她死心了。「喏,还你。」她把西装外套递给他。
既然要断,就彻底一点吧,留着他的东西在身边,徒惹伤心、只会多了软弱的借口。
等了一会儿,他仍没有收下的迹象,她的手尴尬的悬在半空。
「嫌脏喔?」她垂下颈子,佯装轻快的语调,几近自言自语:「那……只好等我领薪水送洗后再还你啰。」
人家理都不理呢!再继续赖着不走,连她都觉得太厚脸皮了。「晚安。」她笑得好甜。
转身的瞬间,康靖司似乎瞥见她剔透的泪光,在夜里分外闪耀,映入他深沉的眸光,让他差一点就开口留住她。
但他告诫自己,那只是她愚弄男人的手段,不允许自己上当。
直到她纤细的身躯消失在黑暗中,他才恍然回神,砰然关上大门,将莫名的情绪隔绝在门板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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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
起初,灰暗的天空像没拴紧的水笼头,洒下点点的雨滴;尔后宛若被顽皮的孩子转开来般,顷刻下起倾盆大雨,气势惊人。
瑞芯来不及躲,就干脆不躲了,索性站着任凭雨水打在身上。